岑駱舟繼續將目光轉向樓下長街上時,發現底下的岑黛一行人互相行了拜禮,各自登上了自家的馬車。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美嬌娘陷在莊晟懷裏,聽得他似是沉醉地絮絮叨叨說着些自己聽不懂的事,一時接不上話,只能求救似的看向岑駱舟,端了酒盞奉了上去,笑吟吟地嬌聲道:「岑公子,奴家伺候你喝一杯?」
岑駱舟輕飄飄地睨了她一眼,一聲不吭,只端起了桌案上的清茶抿了一口,偏頭繼續看着樓外的雨幕。
一番不領情的舉措,讓美嬌娘惱得臉色漲紅,音色也愈發嬌媚了起來:「岑公子!」
話音剛落,她身邊的莊晟卻是將腦袋湊了過來,伸手將她捧着酒盞的皓腕壓了下來,調笑道:「同美人兒說過多少次了?本公子的這位朋友,可不是歡喜吃你這一套的主兒。」
他言語動作中仿佛還帶了幾分醉意,隻眼瞳里卻是清明一片,眸光銳利得駭人。
美嬌娘面容僵硬,手上動作一頓,酒盞中滿盈的瓊漿也隨之盪下來些許。
&真是不乖巧。」莊晟將美嬌娘推開,徑直接過酒盞一飲而盡,同岑駱舟道:「今日約岑公子到此處一敘,可不僅僅只是為了看這麼一齣戲。」
他把玩着玉箸,笑道:「聽聞都察院負責改革的那部分律法已經確定下來了,岑公子深受左都御史大人的賞識,想來臨摹一份手抄本出來,並不是一件多難辦的事兒罷?」
岑駱舟同他對視,冷聲:「的確不是多難辦的事,只是……如若你真的想拿到那東西,動用莊家的人脈或許能更快些。」
莊家如今雖因為璟帝的蓄意輕視和打壓而愈髮式微,但到底還是在燕京中沉澱百年的大氏族,祖輩積累下來的人脈與底蘊難以估量。
莊晟笑笑:「動靜折騰大了,怕是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我莊家這一輩可沒有多少有能耐的子弟,宣政殿的那一位可是巴不得莊家子弟無緣仕途的,我又哪裏敢將手伸到那一位的眼皮子底下去?」
他笑眯眯地看向岑駱舟,隨意道:「這不,只能過來麻煩岑公子咯。」
岑駱舟瞥他一眼,沉默片刻,道:「最遲三日,我會將東西送往莊府。」
莊晟一撫掌,朗聲笑道:「岑兄爽快!」
他托着下巴,笑着多問了一句:「倒是難得見岑公子如斯果斷的時候,我今兒準備好的說辭竟是用不上了。怎麼,莫不是遇上了什麼難事?說出來與兄弟聽聽,或許能幫上些許?」
岑駱舟頓了頓,面上難得地顯現出幾分猶疑的神色。
莊晟揚了揚眉,聽得他道:「倒的確有一事。」
岑駱舟看向他:「我想藉由莊公子的名義,在京中尋一處隱蔽的屋舍院子租下一個月,不用太大,能容人落腳即可。」
莊晟詫異地看向他,忍笑:「怎麼,一向冷厲的岑大公子莫不是突然開竅了不成?怎的,是想玩一出金屋藏嬌麼?」
岑駱舟不承認也不否定,只道:「想借着莊公子的名頭行事,的確也是為了瞞過我的叔父。」
莊晟被他這一番直白的話語給驚住了片刻,下一瞬卻是稍稍放下了心。見他不欲多解釋,自己也不再多問,笑吟吟應下:>
心說總歸那租房一事安的是自己的名頭,岑駱舟若是真想做什麼,他也能完全收入眼中,此時不多問倒也罷。
岑駱舟點點頭:「麻煩了,晚些時候,我會將銀兩與都察院中的東西一併送入莊府。」
莊晟早就習慣了他事事都要劃清界限的性子,只揮了揮手,道:「明個兒我便將契子送到你手上,放心,必然不會驚動榮國公。」
他掀了掀眼皮,瞧見岑駱舟似乎是準備收拾東西離去了,忽然道:「叫我說,你這副冷麵寡淡的模樣,倒是同那位荀家大公子相像得很。」
岑駱舟頭也不抬,兀自起身:「或許罷。」
莊晟笑彎了眼:「不過有一處最大的不同。」
&鈺那廝自命清高,平日裏擺着一副無欲無求的模樣,做的卻是追名逐利的事兒,叫人見了就膈應。」他撐着下巴,懶洋洋繼續道:「岑大公子卻不然……你是個有野心的人。」
&公子歡喜同有野心的人相處。」莊晟笑着對上岑駱舟漠然的眼:「這世上,誰沒有野心呢?只有虛偽的人才需要掩藏自己的野心。」
縱然他暫時看不出岑駱舟的野心到底是什麼。
聽罷,岑駱舟偏頭看了他一眼,眼中冷漠:「的確是看着就膈應。」
莊晟忍不住低低地笑。
岑駱舟收拾了衣袖袍角,作了一揖,轉身便走。
他聽着身后庄晟好心情地同美嬌娘調笑,心中一時也不知是該嘲諷還是該複雜。莊晟以為他同樣對荀鈺心生不滿,故而滿意得跟,卻不知他說的其實是榮國公。
榮國公才是那個真正掩藏了自己野心的虛偽的人,曾經是,現在是,將來依舊還會是。他最令人膈應。
心中百轉千回,岑駱舟面上神色依舊冷厲。他轉過身,伸手闔上了隔間的房門。期間隱晦地朝房中看了一眼,瞧見了莊晟正在由着美嬌娘餵自己吃酒。
岑駱舟垂了垂眼,有一句話莊晟倒是沒有說錯——莊家這一輩是真的沒有多少有能耐的子弟,包括看似聰明的他。
同莊晟往來的這段時日裏,他早就不動聲色地將這位莊家公子的性情給摸了個透徹。
莊晟為人佔有欲極強,且性子偏豪爽。同他相處行事,倒是可以不必顧忌着是否拂了他的面子,但唯獨要注意着不能動了他在意的東西。
譬如方才房中的那位美嬌娘,他可以毫不顧忌地對她視若無睹,因為莊晟根本不會在意這是否是不給自己臉面。
可若是真的接下了那杯酒……依着莊晟那脾氣,怕是會立刻與自己斷絕往來。
畢竟能受到莊晟如今親近的女子,這段時間以來,他可只見過美嬌娘這一位。
岑駱舟扯了扯嘴角。
——
岑黛光鮮亮麗地跑出去,落湯雞一般地回了家。
豫安又心疼又好笑地給她擦臉:「你這孩子,回了家總得知會兒一聲啊,這樣細密的雨,虧你這一路上能忍得過來。」
頓了頓,她又忍不住問了一句:「好孩子,你該不會在送行的時候也是頂着雨的罷?」
岑黛整張臉埋在巾子裏,悶聲道:「怎麼會?那路上可都是行人呢,宓陽哪敢在大馬路上冒雨呀?是荀師兄帶了傘,勻了我一塊兒乾燥的地兒。」
豫安訓斥她:「在街上倒是會顧忌着行人的眼光了,怎麼回來就不管不顧了?瞧瞧,跟只落湯雞一樣,寒磣得很。」
一邊說着,她還一邊同張媽媽道:「熱水可準備好了?這丫頭一時圖新鮮頑皮,若是得了風寒,晚些時候可有得她好受的。」
張媽媽忍笑到:「快了快了,奴婢早先就吩咐下去了,再等片刻應當就好了。」
岑黛擦了臉又擦了頭髮,因掛念着離京的老師,心裏難受得很,這會兒子就想撲進母親懷裏撒撒嬌,誰曉得豫安擺了冷臉,就是不讓小姑娘近身:「去去去,這濕噠噠的邋遢丫頭,可莫要把水漬沾到本宮這新衣裳上來了。」
岑黛苦兮兮地癟了嘴。
張媽媽實在忍不住了,抿着嘴悶悶地笑,見岑黛聞聲瞥過眼來了,忙提了裙擺往屋外走,掩唇微咳:「奴婢去瞧瞧熱水好了沒有,再提醒底下人記得多熬一碗薑湯!」
岑黛濕淋淋地站在地毯上,一時坐下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豫安斜睨她一眼,擦乾淨手,繼續做着繡活:「先站着晾晾,等倒騰乾淨了再坐下。」
岑黛撓頭:>
沒過多久,有婆子上來說熱水好了,豫安忙吩咐冬葵帶小姑娘去沐浴。
岑黛好容易收拾完自己,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裙裝,還裹了披風,回來窩在豫安身邊喝着薑湯。
豫安手裏活計不停,同小姑娘搭着話:「莊老先生走前臨時托人給為娘捎了封信箋,瞧着似乎是一些要囑咐你的話,為娘命張媽媽送去你院子裏了,宓陽回頭記得看看。」
岑黛擱下了空碗,乖巧應道:>
豫安笑着瞪她一眼,停了手裏的動作,鄭重道:「縱然莊老先生如今去了揚州,但宓陽切記不能懶散,要記着學無止境,最好將書房中的庫存都給過一遍。」
岑黛也應下,笑道:「娘親難道還不清楚我的性子麼?除了讀書寫字,女兒可就沒什麼旁的本事了,這個可是萬萬不能拋掉的。」
豫安這才點了點頭,卻才也只是擔憂岑黛在一緊一松的狀態下忽然憊懶,如今細細一想,發覺自家閨女想來是個勤勉的性子,遂也安了心。
&還有一件事。」豫安換了根彩線,抱着繡棚繼續繡着花樣子:「如今快要春末了,再過不久你便要及笄。正好這段時候你有些空閒,娘便琢磨着為你請一位媽媽過來,教你掌家和禮教,可好?」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8s 3.90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