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岑黛坐得穩當、表情從容,老夫人便偏頭同豫安打趣:「郡主這是孝順,生怕殿下心下捨不得難受哩。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豫安抿着嘴笑:「您可別捧高了她,這丫頭現下心裏在想什麼,沒人能比我清楚。」
惹得房中一群人掩唇輕笑。
豫安又瞧着小姑娘已經在上妝了,便不好再多說什麼,只看向一旁的張媽媽:「我昨兒個吩咐你找出來的那柄翠玉如意,現下拿過來了沒有?」
張媽媽笑道:「取來了,還有公主早前強調過的東珠耳飾、紅寶鐲子,奴婢都擱在妝奩盒子裏呢。其餘的頭面首飾,都在小殿下的嫁妝里,齊齊整整的,公主安心罷。」
豫安這才稍稍放了心,悄悄伸手抹了眼淚,笑道:「明明是宓陽結親,可她卻穩穩噹噹地在這裏坐着,我比她還要着急呢。」
這邊兩人正說着,那廂岑黛已經鋪完了鉛華。冬葵趁着她還未塗口脂,忙餵了她幾塊甜糕,笑道:「郡主先墊墊肚子,今兒個可要餓肚子許久的呢。」
老夫人由着岑黛吃完了了糕點,這才為她塗上口脂。她眉眼帶笑地笑着那緋紅暈染開,溫聲道:「郡主天姿國色。」
岑黛瞧着鏡中的自己,扯了扯嘴角,驚悚道:「咦?面上這樣厚地鋪了一層,差點就趕上京中戲班子裏的花旦了,哪裏還能看出來什麼容色?」
豫安聞聲看過來,含淚笑道:「宓陽又在胡說,不過也就鋪了一層,哪裏厚了?」
她起身搭上岑黛的肩膀,同小姑娘一起看向京中大方溫婉的人影,哽咽道:「宓陽今日很漂亮。」
岑黛毫無所覺地敗氣氛:「都是銀子鋪在臉上呢,能不漂亮麼。」
惱得豫安恨恨瞪她一眼,眼淚又收了回去,笑斥:「臭妮子。」
朝着老夫人點頭示意,命冬葵將早前備在一旁的鳳冠取來,由老夫人為岑黛戴上。
精緻華貴的鳳冠將將落下,岑黛就忍不住驚呼:「重重重……」
豫安握住她的手,輕聲道:「乖宓陽記住,這是你往後人生的重量。」
人生?
岑黛愣愣怔怔地看着母親,卻見她淚光閃爍地取了紅方布,眉眼彎彎地緩緩覆了上來,音色柔和:「宓陽,去追尋你的新生活罷。」
視野被喜慶的發紅遮蓋住的時候,岑黛突然沒來由地有些心慌,想要緊緊地會握住母親的手,吶吶喚道:「娘……」
她突然意識到,似乎從今以後她就不再僅僅只是岑黛、不只是大越宓陽郡主,荀鈺的姓氏,將會冠於她的名字之前:她是荀家少夫人。
她始終不以為然的結親,卻是要改變自己一生的程序。
豫安卻只拍了拍她的手背,繼而抽回了手,偏頭從張媽媽手中接過翠玉如意,鄭重地遞予岑黛懷中:「乖宓陽可要抱緊了。」
岑黛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房外有婆子恭聲道:「殿下,吉時已到,迎親的眾人就在門前了。」
豫安笑了笑,牽起岑黛的手:「這離家的最後一程,娘送宓陽走罷。」
張媽媽遲疑片刻,繼而又想岑黛如今長兄不在燕京、又無父親在旁,豫安的確是只能又當爹又當媽,故而沒有多阻攔。
——
長公主府正門前,荀鈺已經下了馬。他站得筆直,一身喜慶紅衣襯得他難得地有了些煙火氣。
在荀鈺身後,一眾荀家小廝各個躬身老實,一言不發,將場面給撐嚴實了。
唯獨一角的媒人面上盛滿了喜悅的笑容,眼見着時辰到了,從府中又湧出來幾個笑眯眯的小廝,立刻懂了什麼,笑着大聲唱道:「吉時到了,新嫁娘快快出來哩!」
她話音剛落,正門後傳來一群姑娘們的笑聲,張媽媽和冬葵引着母女二人出來,同一眾婢子回道:「新嫁娘來啦!」
荀鈺聞聲抬眸,瞧着金枝玉葉的小姑娘被眾人簇擁着走出來,火紅嫁衣上金色鸞鳥的繡紋在光亮下熠熠生輝,每走一步,裙擺下只堪堪露出一小截緞面繡鞋的尖兒,精緻得過分。
他回過神來,上前幾步,朝着豫安行了拜禮。
豫安忙親手扶起了他,笑道:「從今往後,本宮便將宓陽的後半生託付給你了,願你們二人夫妻和睦,白頭偕老。」
荀鈺恭聲:「岳母放心。」
豫安瞧着他穩妥的模樣,心下到底是放下了心,又不免有些懊惱,這一對新人,怎麼面上瞧着都是一點也不慌?真真是湊成了一對。
往後媒人唱禮,由荀鈺壓轎,岑黛被攙扶進了喜轎中。
起轎時,周遭銅鼓雷響,長公主府門前放起了鞭炮。豫安目送那喜轎被人抬起,眼下一熱,再也忍不住留下眼淚,同身旁的張媽媽哭道:「宓陽素來沒心沒肺,哪裏是她生怕我心下難受?分明是我忍着沒敢發作,就怕她心裏害怕。你說說,以後沒了我在她身邊,宓陽可該怎麼辦?」
張媽媽拍着她的背,溫聲寬慰:「公主莫要憂心,往後去了荀家,小殿下自有姑爺愛護。奴婢瞧見了的,姑爺他面上沒什麼,但眼睛裏頭卻亮的很。」
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穿過長街,隊前是八名掌燈宮女開路,身後是紅妝萬里。
榮國公倚靠在酒樓窗邊,瞧着底下鑼鼓喧天的模樣,同對面的岑遠道笑說:「不愧是官家和當朝長公主的心頭肉,瞧着這齣嫁的儀仗,幾乎趕得上當年你迎娶豫安時的盛況了。」
岑遠道只說:「大越的明珠,本就值得最好的。」
榮國公低低地笑:「只可惜除卻一個姓氏,她已經同你無關了。」
岑遠道偏頭看向兄長:「二哥這麼說,為的是想讓我以後能夠完全狠得下心來麼?」
榮國公但笑不語。
——
「落轎——」
岑黛將將被人扶出來,隔着喜帕便瞧見有人遞過來了一隻手。
荀鈺道:「走罷。」
岑黛臉頰突地有些發燙,輕輕地搭上了他的手。
周遭嘈雜一片,府門前站滿了圍觀的眾人,可岑黛的注意力卻全在自己牽着那人的手上。
荀鈺的手掌寬闊,牢牢地包裹住了她的。
始終心平氣和、情緒如常的岑黛忽然就緊張了起來。在跨過府門前的火盆時,岑黛突然抓緊了荀鈺的手,低低喚道:「荀鈺。」
她突然有些理解出嫁時的荀釧兒了,緊張起來,就想同人講講話。
荀鈺垂眸看她,輕輕應道:「我在。」
岑黛咬了咬下唇,頭腦一白,尋思着自己兩世加起來也只有這麼一回喜事,於是結結巴巴道:「我……我可是第一次嫁人,你一定要對我好一點。」
話剛出口就忍不住捂臉,她同荀師兄說這個做什麼?
誰曉得荀鈺竟然真的應了她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回握住她的手:「嗯,我也是第一次娶妻,一定會對你好。」
岑黛恍惚抬頭,隔着一方紅帕,她沒能看見荀鈺眼底閃爍的暖光。
她忍不住聯想到了前世,前世荀鈺至死都未嘗成家,真要說起來,他同自己一樣,兩世都是孤家寡人。
——不過,現在卻雙雙都不是了。
岑黛垂下眼來,聽見胸腔里「咚,咚」的聲響,抿唇低低地笑了出來。
行完大禮後,荀鈺牽着她往後房風來堂的方向走。
一路上長廊兩側都站滿了荀家人,嘴裏笑着喚道:「大哥哥大嫂嫂好!」
聽着聲音,其中有岑黛熟悉的荀鈴兒、荀錦,也有她不認識的陌生小輩。
一群頑童緊跟着二人,嘴裏嬉笑聲不斷,惹得冬葵和幾位媽媽笑着掏出好幾封厚實的紅封,一一予了他們。
入房之前,荀鈺隨意往身後瞥了一眼,準確無誤地對上了身後荀錦笑嘻嘻的目光。
長兄有令怎能不從?
小公子登時領命,笑臉一收,叉腰擋住了門,扯着嗓子皺眉嚷嚷:「去去去!一群小兔崽子湊什麼熱鬧?快快散了!」
相比起房外鬧騰一片,屋內倒是顯得安靜許多了。
婆子丫鬟們齊齊行禮,笑道:「大公子,大少夫人。」
有媽媽上前一步,遞了喜秤。
荀鈺抿唇,接過那秤走向榻邊的新嫁娘,輕輕挑開那一方紅帕。
岑黛兩手攥緊,抬眸看向身前的青年,強撐着顫音喚了一句:「荀師兄。」
榻邊明亮燭火躍動,暖黃的光亮投在岑黛的面頰上,平白帶出了一股朦朧之感。鳳冠霞帔極盡華美,金玉耀眼,卻依舊沒能將新嫁娘的美貌比下半分,反而愈發襯托得她像朵盛開的牡丹。
瞧着唇紅齒白的小姑娘朝着自己笑,荀鈺眸底微沉,面上卻是表情未變,只將喜秤遞了回去,溫聲問:「鳳冠重不重?」
岑黛彎了彎唇角,為難道:「有些重。」
荀鈺便親手為她摘了下來。
岑黛看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他怎麼特特去學了這摘鳳冠的法子,只覺得頭上一輕,而後聽得他淡聲道:「前院尚有酒席,稍後我還要抽身過去。你若是覺着難受,便先淨面罷,府中會有媽媽給你送來點心。」
隨着他的囑咐,方才那名遞秤的媽媽福身行禮,笑道:「老奴是這院中的媽媽,大公子特特指了老奴伺候少夫人,夫人若是有什麼要說的,只管吩咐老奴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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