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黛今兒個一共吃了兩頓餃子,午時和晚間都吃了,一頓吃了蝦仁的,一頓吃了韭菜的。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府里的媽媽手藝好,她吃撐了肚子也沒覺得膩。
黃昏時候,宮中送了年禮過來。
豫安今年不欲入宮小聚,璟帝也曉得她的打算,只指了高盛送了年禮來,以防外人誤會是兄妹生隙。
因着明日是大年初一,豫安囑咐她記得次日起早拜年,提早放了她回院子休息。
晚間小雪下得愈發大了些,岑黛裹了狐裘,撐着傘回了園子。
彼時冬葵正候在臥房門前,見着小小的身影踩着昏暗的夜色徑直行至廊檐下,忙抬步上前,替她收了傘遞予一旁的婆子,俯下身來低聲道:「郡主,牆頭草將將回來不久。」
岑黛蹙眉頷首,解了微潤的冰冷狐裘鑽進閨房暖香中,瞧見灰羽的鳥兒正立在熱烘烘的熏爐上,埋着腦袋梳理羽毛。
&乖,過來。」岑黛眉眼彎彎,伸了手指。
牆頭草聞聲,立時就將小腦袋瓜子調轉了過來,眨了眨眼,撲棱着翅膀穩穩落在岑黛右手上,兩隻爪子抓緊了細長蔥白的手指,「嘎」了一聲。
岑黛眉眼溫緩,轉頭吩咐冬葵,笑道:「明兒個要起早,今晚早些歇息,冬葵下去命人準備洗漱的熱水罷。」
冬葵早就知曉岑黛有不可輕易同外人說的打算,此時並不多問,只躬身應聲,退出闔門。
岑黛望着那緊閉的門扉,眸光複雜。
不是她不願相信冬葵,只是她如今做的所有準備都是為了更改必死的命局……而重生這種怪誕之事,只怕大多數人都不會相信。
重生是她最大的秘密,若非不得已,她一定會死死瞞在心裏,誰也不告訴。
岑黛稍稍舒了口氣,托着小八哥進了更加暖和的內間:「今兒個在國公府書房,聽見了什麼?」
她重重念了一遍「國公府書房」,這是她與岑駱舟訓練牆頭草時選中的暗號。
牆頭草抖了抖翅膀,黃豆大小的眼睛四處亂瞥着,學着語氣尖聲道:「聯繫莊家……太子妃……不能……李家得逞……」
岑黛沉了沉眼,從窗台前的桌案上拈了鳥食餵給牆頭草,「還有呢?」
牆頭草「嘎」了一聲,從她右手手指上跳到掌心裏,有一搭沒一搭地啄着鳥食,繼續道:「大年初三……天盛酒樓……敘…>
岑黛放了鳥兒,由着它鑽進籠子裏喝水啄食,轉身在桌案邊桌下,蹙眉沉吟。
她今日之所以派着牆頭草打聽消息,是因為前世在太子妃位花落李家後,岑袖心中嫉妒,曾使狠計往李素茹頭上潑污水。
岑袖所用的其實並不是多麼高明的技巧,最後雖然還是沒能阻止李素茹入主東宮,但總歸也是將自己折騰進了東宮,做了太子側妃。
現在想來,就憑岑袖那樣拙劣的演技,若是背後無大能幫襯,只怕那污水就要轉而潑在她自己身上。
而她背後的大能……岑黛思來想去,似乎也只有榮國公一個了。畢竟從目前的形勢來看,榮國公萬分渴望將岑家女兒嫁入皇家,前世他出手護住岑袖這麼個親女兒,也實屬理所應當。
她能猜到的事,外人一定也能猜出一兩分。
榮國公如此謹慎隱忍的一個人,表面上從未做出任何結黨營私的勾當來。他連直接回絕荀家提及的婚約都不敢,瞧着樣子,似乎是打算借着岑駱舟的名義去婉拒。
他都低調至此了,前世在遇上岑袖這檔子腌臢事時,若說只是出手保住自己的親生女兒便罷了,為何最後還要費心勞力地將岑袖送入東宮做側妃?
難道他就不怕璟帝瞧出他的欲望和野心?而後追根究底查出來更多隱晦的東西,比如暗地裏同莊家交好?
或許不是不怕,而是因為……他只能這麼做罷?
——因為他必須得將岑袖送進東宮。
岑黛抿了抿唇,心中愈發狐疑。
以前她只覺着,榮國公是想攀附皇家來穩固岑家基礎,可如今聽見牆頭草提到一句「聯繫莊家」,這才察覺出來幾分不妥。
榮國公想將岑袖送進皇家,送就完事了。可這事兒跟莊家這個幾乎可以稱得上陌生的氏族有什麼干係?怎麼還要同莊家一道兒商量了?
榮國公想振興岑家,怎麼,莊家一個日漸式微的氏族也想幫着振興岑家?怎麼可能?
岑黛不知道榮國公同莊家到底在商量什麼,但聯繫一應事件的首尾,能夠猜想到將岑家女兒送入東宮應當是兩家達成目的的步驟之一。
這兩家人,究竟抱了什麼目的?
&年初三,天盛酒樓……」
岑黛低聲喃喃,蹙了蹙眉。
她得去瞧瞧。
翌日,天還未亮時,冬葵就將埋在暖和被窩裏的岑黛給撈了出來,笑嘻嘻道:「新年到了,郡主可別睡了!」
岑黛睡眼惺忪,懶洋洋道:「今兒個早上的時候,外頭噼里啪啦響了好久的鞭炮聲,我一連醒了好幾回,偏生冬葵還不讓我多睡一會兒。」
冬葵抿着嘴笑,哼笑道:「好呀,那婢子不叫郡主了,由着那些紅包隨着噼啪鞭炮聲飛走好了。」
&包!」岑黛頓時睜大了眼,掀了錦被爬起來,精神倍兒好:「我要起床!」
冬葵忍着笑:忙喚了外間的婆子丫鬟進來一併折騰。
待到天明時,燕京逐漸放晴,只剩下幾點兒雪花還在天上稀稀落落地飄着。
岑黛一路直奔京華園,不出意外地瞧見了父親母親都坐在正廳,衣着整齊。
她這回沒再嬉笑着撲進豫安懷裏了,進了大廳,老老實實地福身行了一個大家閨秀里,笑道:「宓陽給爹爹娘親請安,新年祝爹爹娘親身體安康。」
豫安揚了揚眉,笑道:「瞧瞧,這果真是我們家的宓陽麼?誰家的禮貌姑娘,怎麼到咱們家裏來討壓祟了?」
岑黛忍着笑:「娘親這是說的什麼話,宓陽何曾不禮貌過了麼?頂多是平日在家中隨性懶散了些,娘親冤枉人。」
&倒是會給自己找好聽的說辭,」岑遠道唇角勾起,溫聲道:「那宓陽今日怎麼不繼續隨性懶散下去了?」
岑黛抬高了下巴:「自然是因着今年宓陽就要及笄了,是大姑娘了,可得注意着禮教。」
豫安低笑一聲,偏頭同身旁的張媽媽道:「嬤嬤看着罷,最多不過十日,這妮子指定就要變回原來那副長不大的性子。」
張媽媽搖搖頭,笑道:「奴婢打賭,小殿下到第五日,怕就得堅持不住了。」
一群人故意說着笑,岑黛也不計較,拿了紅封之後,由着自家母親編排。
因掛念着拜年的事,豫安調侃了幾句便也歇下了,同父女二人一同吃了點心墊肚子,牽着岑黛往外走,溫聲道:
&陽今年可就要及笄了,為娘前些時候命人給你新打了幾副頭面並幾套首飾,工匠說是今兒要送過來,為娘直接讓媽媽送去你園子裏,晚些時候宓陽記得戴戴,瞧瞧合不合適。」
岑黛乖巧點頭,笑着眨了眨眼:「宓陽記下了。」
一旁張媽媽提醒道:「還有丹蔻。」
豫安點點頭,笑道:「是了,宓陽還沒染過丹蔻呢,染了多好看。待何時放晴了,讓宓陽到京華園來,咱們母女倆同染鳳仙花的。」
岑遠道在一旁聽着,也不出聲,只彎了彎眉眼。
——
一家三口難得地有說有笑,岑家二房也難得地迎來了一個沉默陰沉的年節。
岑黛跟着爹娘進了國公府內院的大廳,甫一跨過門檻,前頭一群人紛紛將目光投了過來。她頓了頓,左右看看,漸漸地收了笑臉,垂下頭去不敢說話了。
&三來了。」岑老太君乾巴巴道。
岑遠道臉上的淺淡笑意還未完全收下,表情稍顯僵硬,老老實實地拱手行禮:>
豫安表情從容,領着岑黛福了福身,徑直做了下首的位置坐下。岑黛站在她身側,不動聲色地轉眼打量着堂中眾人。
幾個長輩大多是陰沉着一張臉,只榮國公的面色好看些,正在同岑遠道說着話。岑家的兩個小姑娘站在對面,岑袖兩隻眼圈紅紅的,神色委屈,瞧着好像哭過;岑裾站在岑袖身側,竟難得地沒有趁機嘲諷岑袖,垂着頭不知在想什麼。
岑黛往旁邊挪了挪腳,瞥向身邊神情冷漠的青年,輕聲問:「今兒是怎麼了?怎麼都懨懨的?」
岑駱舟表情稍稍溫緩,低聲道:「岑裾自莊家夫人登門的那日起便是這個狀態了,至於剩下的……約莫是因着心裏還記掛着昨日頒下的聖旨。」
岑黛瞭然地頷首,蹙眉又問:「大哥哥這幾日在府里可還好?」
&好。」岑駱舟眼裏多了幾分笑意:「老太君現如今沒心思發落後輩,國公府後院清淨得很。」
可不是清淨麼,今年的年節同去年幾乎是一個天一個地了。
岑駱舟繼續小聲道:「至於榮國公……荀家人最近來得活絡,昨日除夕時還指人送了份年禮來。有荀家在明面上膈應着,我這邊自然是一切都好。」
岑黛張了張唇,思及岑駱舟近日應當是正得榮國公信任的時候。
越是被信任,舉動愈是被盯得緊。岑駱舟性子謹慎,若是不出意外,一切事宜應當都會穩妥進行。至於其他的異動,最好是越少越好。
如是想着,岑黛還是將那天盛酒樓的消息給咽回了肚子裏。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42s 3.919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