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了四姐姐的恩情,事後卻要反咬一口……」岑黛抿着嘴笑,眸中暗光流轉,嬌聲反問一句:「四姐姐就這麼不相信大哥哥麼?」
岑袖蹙眉,音色已經放緩了些:「我如何信他?」
聽得這話,岑黛暗暗鬆了口氣,理了理裙擺:「信或不信,似乎擺在四姐姐面前的,只剩下同大哥哥交好這麼一條陽關道了。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至於另外的一條獨木橋麼……方才宓陽已經說了相關的利弊,想來四姐姐已經聽進心裏去了。」
「如何考量,四姐姐自己心裏有數便好。」
她不打算多說了,笑着朝岑袖微微福了一身,徑直出了長廊,往院中上首豫安的方向去了。
直至重新踏進陽光底下,岑黛這才真正鬆了口氣。
到最後時,她聽出岑袖已經鬆了話頭,猜測她已經有些意動,於是便不打算多說。
說得越多錯得越多,岑袖是個心思縝密的,萬一給她瞧出了幾分不妥當,恐怕岑駱舟今日就要遇上大劫。
岑黛閉了閉眼。同岑袖這般的人物打交道的的確確是麻煩得很,必須得處處小心,想要騙得過她,必須得先騙得過自己。
幸而方才她已經鬆了話口,且到現在也未曾追出來,應當是不會有問題了。
岑黛沉沉地吐出一口濁氣,察覺到了身後有一道打量目光始終跟着自己,立刻挺直了脊背抬高了下巴,不敢轉頭往後看,生怕被岑袖看出了自己的色厲內荏。
直到在豫安身邊坐下,身後那道目光才隱去。
豫安瞧着面色怡然的小姑娘,牽住她的手:「大熱天的,怎麼手這樣冷?」
岑黛抿着嘴笑:「今兒個早晨沒吃多少東西,加之卻才想事情太多,現在餓了。」
說着便拈了桌案上的點心送進嘴裏。
豫安笑吟吟地給她擦了嘴角:「想事情太多?想什麼呢?」
岑黛只笑:「在想大哥哥那邊的情形呢,也不曉得前廳的情況如何了。」
自個兒的親生姑娘是個什麼性子,做母親的自然是知曉一些的。
此時豫安靜靜盯了她一瞬,下一刻已經收回目光,溫聲道:「宓陽放心罷,有什麼事,前廳那邊都會傳消息過來的。」
如是說着,她默默偏轉目光,不動聲色地看向遠處還坐在長廊陰影底下的岑袖一眼。
同岑袖討論岑駱舟的好事?小妮子騙鬼呢?
豫安心裏又氣又笑,卻是不打算深究了。岑黛大了,真有些秘密也是應當的。而既然是秘密,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有心培養岑黛的能耐,也就不打算將事情問明白。
正思索着,方才去前廳的一群人這時候終於沿着去時的路回來了。
岑老太君捏緊了手中拐杖:「那位荀家夫人回去了?」
許氏的臉色並不大好看,強笑道:「已經禮送出府了。」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行至上首,榮國公夫妻坐回了早前的位置。
老太君握住榮國公的手,皺眉緊張問:「那荀家夫人是過來做什麼的?這無事不登三寶殿的……」
榮國公眉頭皺緊,拍了拍老太君的手背:「母親放心,不是什麼壞事。」
他端起茶盞,小抿一口茶水,繼續道:「荀家二夫人是過來瞧瞧駱舟的,說是想替兩家牽個線。」
真是來說媒的?
岑黛立時瞪眼,詫異地瞥向岑駱舟。
卻見神色冷漠的岑駱舟此時也是眉宇緊鎖,他也絲毫不知情?此事難道與荀鈺無關?
岑老太君表情一變,當即大叫出聲:「這叫不是壞事?!」
她一敲手中拐杖,皺眉道:「老二你知道的,那荀家同莊家可幾乎是水火不容的關係,咱們家是打算將三丫頭送入莊家的,眼看着事情就要成了,荀家卻在這時候冒了頭,這不是要壞事麼!」
榮國公捏了捏眉心。
他心下其實也不願意同那荀家搭上任何關係。
俗話說「道不同不相為謀」,荀家人是個心裏自有想法的,就算成了岑家的姻親,眼高於頂自詡清高的荀家人也不一定會同岑家人親近。更別說,那荀家家主荀閣老是再明確不過的擁護楊家政權的立場……
榮國公抿了抿唇,眼中神色一時複雜難名。
許氏瞧着岑老太君面上的焦急,忙寬慰道:「母親放心罷,國公爺方才禮送荀家二夫人出府,並不曾應承下荀家的意思。那位荀家二夫人也只是說了些幾句模稜兩可的話,瞧了大哥兒幾眼便走了。」
老太君這才放下心來,同榮國公感嘆:「外頭說荀家人各個都是老謀深算的狐狸,咱們可得小心些。」
榮國公沉了沉眼:「兒子曉得的。」
他瞥向一旁的岑駱舟,問道:「駱舟是如何想的?」
岑駱舟正思索着,思及荀家二夫人那時瞥過來的幾道深沉目光,腦中忽然閃過幾分猜想,拱手冷聲:「侄兒對那荀家小姐並沒有甚麼印象,全聽叔父的意思。」
榮國公鬆了一口氣,伸手攀上他的肩膀,面上帶了幾分笑意:「好孩子,一家人總得是要站在一處的,叔父不會害你。」
岑駱舟不動聲色地鬆緩下繃直了的身形,冷然恭聲:「侄兒明白。」
岑黛皺緊眉頭,這是鬧哪樣?
身側的豫安眸色深沉,暗自垂眼。
岑家人這番態度是何故?
一邊是手握重權的荀家,一邊是愈髮式微的莊家。岑家想要在燕京城立下基礎、站穩腳跟,最好的選擇就是同荀家這樣的百年世家大族結下關係。換作他人,怕是一定會接住荀家拋出來的橄欖枝。
可瞧着今日這一群岑家人的態度,為何他們更加看重與莊家交好的關係?為何避荀家人如蛇蠍?
前不久在心底埋下的那顆懷疑的種子,此刻似乎漸漸地發了芽。
一場壽宴似乎就在眾人的心思各異中到了盡頭。
臨散宴時,岑駱舟忽然喚住岑黛:「五妹妹,早前你說要特特送為兄一個賀禮,可還沒為兄呢。」
岑黛身形微頓,下一刻福至心靈,朝着他笑了笑:「哎呀,宓陽忘了這茬了。」
她笑吟吟地扯住袖袋,仿佛空蕩蕩的裏頭真有什麼東西似的:「這可是宓陽的寶貝,宓陽去大哥哥院裏給哥哥罷?」
岑駱舟彎了彎唇角:「好。」
榮國公皺了皺眉,還未開口出聲,卻聽一旁的岑袖忽然開了口:「難不成是那件東西?」
榮國公皺眉,偏轉目光看向自家女兒。
岑袖拿着帕子掩嘴笑:「說好了要替五妹妹保密的,我不說出來就是了。」
岑黛笑吟吟點頭:「四姐姐最好了。」
榮國公這才緩緩鬆了眉宇,他總歸是分外相信這個自己看着長大的親生女兒的。於是偏過頭來,溫聲對岑駱舟道:「等你與五丫頭說完話了,記得往書房來一趟。」
岑駱舟垂頭:「是。」
岑袖面帶淺笑,心裏卻止不住地驚慌。
她眸色複雜的看向岑黛,仿佛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定。她總歸……是要為了自己的將來做打算的。
豫安似是隨意地瞥了三個小輩一眼,揉了揉閨女的小腦袋,溫聲道:「記得早些回家。」
岑黛乖巧點頭:「好。」
一行人各自散去。
岑黛跟着岑駱舟往後院走,直到身邊無人,聽得他問:「那岑袖……」
岑黛摸了摸鼻子:「年初時,她同我一起去東來茶樓的,大哥哥忘了?」
岑駱舟表情一僵:「壞事了。」
「不算太壞。」岑黛抿着嘴笑,朝着他眨了眨眼,狡黠道:「這不是有宓陽麼,我給截下來了。」
岑駱舟表情呆滯,還沒回過神來,木然地點了點頭,誇讚:「五妹妹好手段。」
岑黛睨他一眼,低聲笑道:「四姐姐是打算着要同你交好,等往後離了岑家,也能得到些許照拂。她今個兒應當是下了決心同你上一條船了,方才還特特幫着圓話。」
岑駱舟垂下眼,語氣嘲諷:「等她知曉了我最終的目的,再說她是否下了決心也不遲。」
「她想要得到照拂?」岑駱舟眼中冷厲神色明顯:「只可惜,我幫不了她。」
「這一整座榮國公府,我只願能夠毀得一乾二淨,並不想承襲下來污了手。」
岑黛抿了抿唇,心下有些沉重,調轉話題問道:「話說回來,今兒個的那位荀家二夫人……」
岑駱舟抿了抿唇,皺眉道:「目的不純,且荀鈺應當不曾參與到今日這件事中來。」
「難不成是荀家內里的陰私事?」岑黛蹙眉。
大家族中互相爭鬥的事並不少。
雖說荀家在外頭端的是「家和萬事興」的架子,可裏頭到底如何,只有荀家人自己知曉。
岑黛心底里雖願意去相信荀家的家風,可到底還是不曾親眼見過,不敢輕信。
岑駱舟緩緩搖頭:「宓陽莫要小看了荀鈺的能耐,有些事情,他一時不知道,事後一定能快速得到消息。至於那荀家二房到底是圖謀何事,只看荀鈺今晚是否會遞消息過來。」
他緊皺的眉頭微微舒緩,疑惑道:「只是那荀家二夫人……似乎對我心存善念。」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7s 3.926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