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鈺垂頭恭聲:「學生明白。一筆閣 www.yibige.com」
莊寅又看向楊承君:「殿下心繫百姓,為師知道,便暫且先想法子安頓民眾,給予他們一些希望罷。至於如何救人,待病患安定之後,自有醫者去想法子。」
楊承君低聲:>
莊寅閉了閉眼,揮手:「行了,你們下去罷,宓陽留下。」
三人起身行禮,岑黛留在原地,目送兩人一前一後離開。
楊承君似乎……依舊太大能接受荀鈺的提議。
&陽。」莊寅的聲音喚回了岑黛的注意。
&生在。」岑黛福身。
莊寅遙望殿外:「你以為,這事兒該如何處理。」
岑黛蹙眉:「學生不懂朝政……」
&且說。」莊寅制止了她的推辭。
岑黛垂眼:「卻才聽老師和二位師兄討論,宓陽以為……荀師兄的建議很好。表兄雖憂心百姓,可那所謂的給予希望,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罷了。若是始終救不好,那麼給予再多的希望,也無法填補那些正在流逝生命的絕望。」
她看向莊寅:「如今毫無救人的辦法,故而荀師兄的建議是能夠保住更多人性命的法子。縱然這法子表面看來太不近人情了些,可實質已經是唯一的法子。」
莊寅輕輕頷首:「宓陽看得很清楚。」
他很是沉默了一陣,又問:「宓陽覺着……殿下如何?他最大的缺漏是什麼?」
岑黛一愣,認真地想了想,低聲道:「表兄……太過仁慈。」
&對。」莊寅卻是搖頭:「他最大的問題並不在於仁慈,而在於自行其是。」
自行其是?
岑黛不解地看向靠坐在上首的老年人。
&教授給他們的,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君臣之道,是以有不同的看法實屬正常,仁慈也好,不近人情也罷,這都是他們兩個真心實意的建議,並沒有對錯之分。」
莊寅輕嘆一聲,端了茶盞小抿一口:「殿下最大的不應當,是在於他的自行其是。他們二人的建議本沒有對錯,只有可取和不可取。荀鈺目光長遠,他想到了『救不了』的可能性,故而他的法子更可取。」
莊寅對上岑黛的目光:「可就是這麼一個更可取的法子,殿下不聽。」
岑黛揪緊了手裏的帕子。
&下固執己見,儘管許多人已經道出了他建議里的缺漏,可他卻不聽,總認為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他仁慈,卻也倔得固執。」
莊寅扯了扯嘴角:「宓陽可曾記得,為師曾同你說,殿下有愛才之心,卻有一處不足?」
岑黛眼神一凜:「學生記得。」
&的確有愛才之心,也的確願意吸取臣子的意見,可這一切,都得有一個前提:在他自己想不出沒有任何意見的時候。」
莊寅嘆聲:「他若沒法子,他便很樂意聽他人的意見。而他若是有了自己的想法,那麼他人的反對意見,於他來說就一定是差的。」
&太過自行其是。」
岑黛垂下眼。
莊寅直視岑黛,音色無法嚴肅:「當年宮中奪嫡之爭給當今陛下留下了陰影,陛下不願子輩同上一輩一樣去為了權勢爭鬥,是以二十多年來只偏愛太子殿下一人,不惜將剩下所有的皇子公主養成登不上枱面的人物……」
&子殿下的確安安穩穩地成長到了如今,他聰慧賢明,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優秀儲君。可這二十多年來他活得太過順風順水,沒人同他爭、沒人同他搶……那張龍椅,從他出生起就是已經許了他的。」
莊寅嘆聲,闔上眼:「無人同他爭同他搶,臣子討好他,陛下雖然嚴厲卻依舊只看重他一人,他在宮中向來說一不二……殿下這樣的性子,在有了自己的主意之後,又哪裏能聽的下去別人的建議?我教導他為君之道,就是想讓他學會與臣子溝通商議,可如今……」
岑黛垂眼上前,端起冰涼的茶盞,同莊寅倒了一杯熱茶:「老師潤潤嗓罷。」
莊寅接過,卻不喝:「荀鈺的確足夠優秀,的確是心思縝密目光長遠,所以陛下有心將荀鈺留在殿下身邊……如今看來,殿下怕是用不上了。」
他一時也不知道是該苦笑還是該悲傷:「才子多傲氣,更別說荀鈺這般驚才絕艷之輩。他平日裏為人淡漠,那是因為自視甚高不將所有人放在眼裏,因為不在意,所以不以為意。能讓他情緒變換的人,那是被他放在心裏的。」
岑黛望向蔥綠的殿外。
自視甚高……因為不在意,所以不以為意?
莊寅抿了一口茶水:「你看,他今兒個動了氣,可見是認認真真將殿下的意見放在心裏的,他想成為殿下的『臣』。可殿下,他沒聽臣子的意見,在朝堂上,在文華殿上,都固執己見。」
&下不知道荀鈺的性子,也不知道他已經尊他為君。甚至,殿下自己壓根就沒當好這個>
岑黛坐在輕輕搖晃的車廂中時,心裏還在想着莊寅的話。
除了那些話,她還想了很多很多。
想到了東宮書房內珍藏的那副《燕京冬雪圖》;想到了楊承君當初提及荀鈺時,話語中掩藏不住的欣賞;想到了荀鈺逐漸同楊承君交好,甚至一度要引為知己結交的架勢;想到了方才在文華殿中二人之間的劍拔弩張;想到了……前世二人在朝堂上的分庭抗禮兩看相厭。
岑黛輕輕掀開車簾一角,撐着下巴望着街上的人來人往。
前世荀鈺和楊承君之所以會走到那樣的地步,是否和楊承君的自行其是以及荀鈺的傲氣有關呢?
午後,岑黛陪着豫安用過了午飯,正在京華園中寫字。
張媽媽繞過水榭迴廊行到近前來,恭聲道:「回長公主殿下,方才外頭行過了好一批禁軍,奴婢問了禁軍副統領,說是要加強燕京的守備。未來幾日想要進出城門,怕是要更困難了。」
豫安出嫁前關注朝政,因是璟帝授意,是以朝中眾官員並不曾多抗拒。豫安自有自己的一套情報網絡,雖多年來不再關注政事,但依舊命張媽媽繼續打理。
豫安靠坐在廊台上,正撐着腦袋百~萬\小!說,聞言頓了頓,抬起頭來:「城中編制突然變化……可是朝中下了什麼旨意?」
&主敏銳。」張媽媽微微皺眉:「聽說是內閣遞了有關疫病的摺子,陛下已經批准,命西南諸省各城池戒嚴,地方官員安頓病患、處理屍首。這回動靜不小,怕是會引起騷亂,是以包括燕京在內的諸多城池開始戒嚴,防止流民趁亂而入。」
豫安沉吟片刻:「這是要整頓災區了。」
張媽媽笑着點頭:「是,除了那一批加強城中守備的禁軍,朝中還下了命令,說要開倉救濟已經逃入各個城中的康健流民。更召集了行醫,與太醫院眾人商議如何下手。」
豫安笑了笑:「咦,這麼痛快?那群迂腐的老頭子這回沒在朝中你說一句我說一句地折騰個幾百回,反而這麼快將問題想清楚,倒是難得得很。」
她擱下手中手冊,好奇:「這回負責監督和分配的官員是何人?」
張媽媽恭聲:「乃是內閣眾人,為首的有內閣首輔、內閣次輔、荀閣老以及內閣大學士等人。」
豫安點了點頭,忽而問道:「內閣大學士?是那荀家嫡長孫?」
&是。」
豫安目露驚詫:「那孩子……果真是厲害。」下一刻她又皺起眉來:「這樣大的事,承君侄兒沒有插手?」
張媽媽遲疑:「這……未曾。」
岑黛坐在豫安身側,突然道:「表兄今兒個同荀家大公子起了矛盾。」
豫安微愕:「怎麼回事?」
於是岑黛一一將早前的談話交代了一片,隱去了莊寅最後對楊承君的評判。
豫安很是沉默了片刻。
她心思向來細膩,目光通透,立時就懂了其中關鍵。
&君他……」
她忍不住想起了年前的那場小年夜宮宴,低聲:「承君這孩子,經歷的挫折終究還是太少了。」
岑黛靜靜看着她,思及上午莊寅說的那一番話。
他們兩個人,說的都是同一個意思。
晚些時候,莊寅指人前來長公主府帶話,稱如今疫病一事未了,文華殿暫且停課。
岑黛輕輕垂下眼瞼,捏緊了手中的信箋。如今「黃雀」還未找到,她不想荀鈺和楊承君走上上輩子的老路。
翌日,岑黛本打算窩在福利練字百~萬\小!說,李素茹卻托人帶了封花箋來,邀請岑黛入李府一敘。
岑黛凝眉,終究是應下,乘車前往禮部尚書府。
李家並不算是新貴,在京中還算有些聲名。岑黛下了馬車,抬眼便見李素茹親自等候在後門。
&陽妹妹。」李素茹笑着迎上來:「一路無事罷?」
岑黛點點頭,笑道:「如今城中戒嚴,燕京現在可安全得很呢,李姐姐放心。」
李素茹眉眼彎彎,挽着她:「今日突然邀宓陽妹妹前來實在是突然,只是素茹有些事……」
她目光逐漸莊重起來:「一定要告知宓陽妹妹。」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8s 3.907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