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是這靈官廟宇之中,死的儘是些已然成人的,還尚可令人心中有些慶幸,但,這只能是幻想。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老道人看着那斗拱之上掛着的嬰兒屍首,也沉默了,他原以為放走得陰物鬼魅始終也是人死而成的,不會對這嗷嗷待哺的嬰兒動手,眼前的一切,卻是生生地打了他的臉。
驀地,放到袖中的金線羅盤顫抖起來,老道人忙拿出金線羅盤,卻見金線羅盤之上的指向發瘋了似的轉動起來,乾坤易位,五行顛倒,這山谷之中的山水氣運,竟然改變了!
老道人攔住就要踏入靈官廟的王元寶道:「小友,你且莫要着急,這山谷之中,山水氣運變了!」
王元寶疑惑道:「那又有什麼不妥嗎?」
聞言,老道人也顧不上嘲笑王元寶這個愣頭青,急聲道:「山水氣運本就是有定數的,就像是人間的律例,天行有常,而各地的山水神祗,就像是掌握着律例的官員,這一地的山水氣運,皆在他翻雲覆雨之間,一座大陣,依靠的是這山水氣運,如今這山谷之中的靈氣格局,與山水氣運格局變了,不會是好事……」
老道人話音未落,轟然一聲,如同山崩地裂的巨大聲響,在山谷之中驟然響起,但周遭的所有卻絲毫不變。
靈氣奔流不息,與海中潮汐一般無二。
老道人大喝道:「不好!!」
就在王元寶還沒回過神來時,眼前一陣恍惚,靈官廟周遭騰起了霧氣,淡薄的霧氣將靈官廟擋在了後邊,雖然可以看到,但卻猶如鴻溝天塹一般,不可逾越。
一陣悽厲的笑聲蕩漾開來,在這薄霧之中,分外妖異,王元寶腰間的思無邪又開始顫動起來,似乎是急切地想要出鞘。
王元寶感知到了腰間的思無邪的異常,但卻沒有要將思無邪拔出來的意思,而是蘊結起了憾鼎拳的拳意,原因無他,方才在谷中思無邪出鞘斬殺了攝魂燈,只一劍,就將王元寶氣府丹田之中的劍氣大雪山上的「積雪」幾近耗空。
在這未知的局面之中,王元寶不敢犯着自己的性命去賭。
霧氣就此停住,但是山谷之中的靈氣,氣運格局已經改變,原本站在王元寶身旁的老道人卻沒了蹤影。
王元寶周身拳意流轉,再加上三陽挑燈符的加持,薄霧之中的陰穢氣息影響不了他,陰物鬼魅勾引害人的手段,無非就是色授魂與,再有就是這幻術。
而這薄霧,就是幻術。
龍場鎮中的攀山五境的紅衣枯骨狐魅,幻術可是要比這個薄霧強上不止一星半點,所以王元寶並不怕這陰物鬼魅害人的幻術,影響人之心神,讓人自亂陣腳,這個陰物鬼魅,也着實是好手段。
王元寶暗暗提起十二分精神,雖然不怕,但還是得謹慎,那戲文本子上的大俠,都是飄飄然時,陰溝裏翻船,輕敵是大忌。
土地悉悉索索地發出如同螻蟻過境般地細碎聲音,那原本該堆砌在靈官廟旁的「假山」上的骷髏,竟然從地下冒了出來,同雨後的蘑菇一樣,頂出了地面。
但頂出地面的,卻不止是骷髏,竟然還有諸多的蛇蟲,只不過也是森森白骨所化。
渡河未半,才是最好的時機。
對於陰物鬼魅,不必講君子的信義,王元寶可不會坐等這些白骨先向自己發難,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這是恆古不變的真理。
拳罡如刀,王元寶一拳遞出,猶如鋒刃的拳罡驟然激射而出,向着那些尚且在「出土」白骨陰物凜冽而去。
王元寶雖然只是一境武夫,但是領略了些許憾鼎拳真義,也是不枉金眉老者趙畏以自身武運鋪平了他後三境的道路,這憾鼎拳的第二式,王元寶已然能夠勉強使出。
白骨陰物還未等「出土」,如同刀劍鋒刃一般的拳罡轟然而至,森森白骨在這拳罡之下,沒有絲毫抵抗,冰雪一般在這拳罡一下紛飛,像極了風吹雪。
但這只是一處,愈來愈多的白骨陰物從地底探出頭來,王元寶不厭其煩地不斷遞拳,白骨紛飛,在這空地之上,鋪就了一層厚厚的「雪花」。
這是消耗!!
王元寶氣息有些紊亂,這是車輪戰,就算是傷害不了自己,也得活活把自己給累死,在自己武運耗盡之前,這些白骨陰物不會有任何消減,只會越來越多。
每一拳遞出,都是對於氣府丹田與竅穴經絡之中的武運的消耗,王元寶還未曾自英魂體魄之中淬鍊出精粹真氣,所能消耗的,就只有武運。
而另一邊的老道人也好不到哪去,他這邊的白骨陰物,比之王元寶那,只多不少,這靈官廟裏的陰物,也是有夠陰險,老道人此來必然會有殺陰物鬼魅的殺手鐧,自然需要優先對付。
木劍之上,貼滿了符籙,一隻只白骨陰物在加持在木劍之上的寒光給擊碎,火焰,罡風,不斷從木劍之上激射而出,那些還沒有「出土」的白骨陰物就在術法之下化作了紛揚的雪花。
但是,老道人臉色蒼白,他不過是攀山五境的練氣士,就算是懂得修士的法門,但是那是對付陰物鬼魅的殺手鐧,若是這時用了,那可就真的是前功盡棄。
只是這車輪戰消耗的,只有他與王元寶的底子,這個山水陣消耗的則是天地間生生不息的山水靈氣,這樣下去,只怕自己和那個武夫小子,會生生累死。
老道人接連使用術法符籙,竅穴·洞府之中的靈氣所剩無幾,全憑氣府丹田之內的「假丹」中的靈氣強撐着。
攀山五境進不得中四境,就只能靠着天材地寶煉就的「假丹」修行,吊着壽元和自身修為,老道人如今,已然是在吃自己的老底。
而這時,薄霧竟然漸漸變濃,原本還可以看得真切的靈官廟,也影影綽綽起來,看不真切。
悽厲怨毒的笑聲,不斷自薄霧外傳來,令人心煩意亂,老道人本就是這陰物鬼魅之事的親歷者,這時心中也早有了決斷,若是再這麼拖延下去,莫說除妖,只怕自己也得搭在這。
老道人袖中飛出一道金色符籙,沒有繁瑣的符文,只是簡單四個古拙篆文,老道人眼中寒芒一閃,木劍離手,隨心而馭,將那些剛剛「出土」的白骨陰物盡數攪碎。
紛揚的「雪花」之下,老道人緩緩開口:「煌煌天威,照耀瓊宮,宮車之過,雷霆乍驚!」
最後一個「驚」字出口,老道人陡然間萎靡不振,指尖的金色符籙之上,四個古拙篆文光芒大盛!
籠罩在穹頂與四周的薄霧仿佛雪遇烈陽,紛紛消融,而那從地下不斷「出土」的白骨陰物也如遭錘擊一般,皆在符籙的光芒之下化為齏粉。
而那悽厲怨毒的笑聲,也戛然而止,山谷之中靜謐異常,方才發生的一切,就仿佛是在夢中一般,只是地上覆蓋着的厚厚一層「雪花」昭示着事情的真是與否。
老道人仿佛給抽乾了氣力,癱坐在地上,氣府丹田之中的「假丹」自然暗淡,這一遭,他是載到了自己曾經放走得小雜魚手中,陰溝裏翻船。
「假丹」是無緣躋身中四境的攀山五境修士的根基,其實嚴格來說,躋身中四境才能被稱之為修士,攀山五境,只是練氣士而已。
王元寶正待開口詢問,卻給老道人揮手打斷:「別擔心我,這一遭,老道是徹底敗在了這鬼魅的手上,真是天道好輪迴,當年的債,還得晚了些,但是,這危害一方的鬼魅,還是要除!」
說罷,老道人從地上強撐着站起,手邊的木劍已經不能再用,如今,老道人手中,只剩下那個金線羅盤和金色符籙。
踏入恢宏卻陰森異常的靈官廟,老道人袖中符籙如同萬箭齊發一般,閃爍着各色術法光芒在這靈官廟中巡弋。
王元寶拳意流轉也能看出此刻的老道人,已經是強弩之末,若是再來一個陰物鬼魅,只怕老道人是撐不了多久。
洪鐘大呂之聲在這空蕩陰森的靈官廟中響起,那閃爍着各色術法光芒的符籙,仿佛遇到了無形壁障,無法前進半分。
一個聲音自祭台之上響起:「爾等擅闖我這鐵沙江靈官廟,可知罪!」
悶聲如雷,若是尋常的江湖人這時只怕早就開始跪在地上,求爺爺告奶奶,只是王元寶與老道人早就打定了心思,要將這為虎作倀的靈官除去,自然不會給這威嚇給嚇到。
靈光具現,一個頭戴儒生冠冕,身着青色官服的儒生,輕撫着自己的長髯冷冷地看着老道人與王元寶,眼神頗為不屑。
鐵沙江五百里水路,這山水氣運都是由他這靈官掌控,正七品的官秩,加上朝廷敕封,他這個朝堂上的「諍臣」,被敕封成了這鐵沙江靈官,哪個不想着討好,修士山野精魅,哪個不對自己畢恭畢敬,儼然就是這鐵沙江的「土皇帝」。
不過,在老道人和王元寶眼中,這個靈官,該死。
但是過場還是要走。
老道人淡淡道:「靈官大人,這鐵沙江五百水路,出了個陰物鬼魅,危害一方,你可知曉?這山谷之中,靈官廟宇旁的骷髏假山,斗拱上的嬰兒屍首,你知曉從何而來?」
那儒生靈官拈着自己的美髯冷漠地盯着老道人,冷哼一聲,道:「不過是小小的陰物鬼魅,哪需要本大人出手,沒有供奉香火的,死了也就死了,與本大人有何關係?!」
王元寶聞言冷笑一聲,原以為這個儒生靈官會如何巧言令色,哪知此人如此厚顏無恥,竟然就這麼承認下來,憾鼎拳意,早就蘊結在了王元寶的拳頭之上。
老道人冷笑,這個儒生靈官許多年讀的書,只怕都進了狗肚子裏,話不投機半句多,老道人只冷冷喝道:「動手!」
而就在這時,一襲紅衣翩躚而至,不是暗香浮動,卻是陰穢刺鼻,無盡地怨氣充斥着靈官廟空蕩的正堂。
王元寶定睛,卻發現這個陰物鬼魅,竟然身着一身紅嫁衣,眉目如畫,卻充斥着無盡恨意與怨毒,而就在嫁衣陰物鬼魅出現的剎那,那靈官周身的靈光漸漸轉換成了黑色。
這是自然去了魔道的標誌,靈官與敕封的山水神祗,所賴以生存的,就是香火與功德,眼前的這個鐵沙江靈官,身後的功德靈光盡數消失,只剩下怨毒。
「疾!」
老道人也是老江湖,先下手為強的道理。他還是懂得的。
符籙如刀,直取靈官的心竅。
而王元寶那邊可不如老道人這裏來得痛快,可以放開手腳爭鬥。
王元寶拳意流轉暢通,一拳遞出,莫大威勢,但那個嫁衣陰物卻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鰍一般,輕鬆躲開了王元寶的拳勢轟擊。
靈光一現,靈官廟中的氣運陡然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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