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柳巷口算命的女冠笑容玩味的看着眼前這個姿色上乘的布衣女人。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張隋娘親愣了一下,巷口的女冠她是知道的,只是每日裏忙碌一整天,回到折柳巷已經疲憊不堪,如何會想起算命一事,但女冠的笑容似乎有一種看透人心的魔力,讓張隋娘親不由得坐在了卦攤之前。
&貴於我如浮雲」這等境界,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做到,人間世最多的還是不義而富且貴,真能看淡名利富貴的人在這天下熙攘皆為利來往的世間,少見,朝堂上的謙謙君子們,市井裏的升斗小民們,哪個不是為了名利而十載寒窗,為了名利而庸庸碌碌?
讀過聖賢書的,不一定看淡名利;大字不識一個的,不一定只看重名利。仗義每多屠狗輩,薄情最是讀書人的道理,人人都懂,世人皆逃不出名利的牢籠,更多的,是自願戴上名利的枷鎖。
讀書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張隋娘親這個守寡的未亡人?
算命女冠似乎是看透了張隋娘親的心思,笑容玩味道:「夫人想要富貴嗎?」
沒人不想要富貴,人生在世,不過日食三餐,夜眠七尺,但是最希望的,還是有良田千頃,廣廈千間,蒼茫天地間,人如遠行客,如果不及時行樂,庸庸碌碌,辛辛苦苦的一輩子,當真是沒有趣,人心不足蛇吞象,知足的人不多,不知足的人卻有千千萬,就連修士武夫也不能免俗,長生大道所追求的,是長生不老,想一直活下去,與天不老,這其實是最大的不知足,也是最大的貪婪,相比之下,求名求利,反而成了最輕巧的事,知足者常樂,但張隋娘親不能免俗,如果不是求名求利,張隋的父親也不會科舉落第之後杳無音信。
還是一句,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顏如玉張隋娘親肯定是不需要的,而黃金屋世人皆夢寐以求,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一朝登臨權力巔峰,這便是名,有名自然有利,名利相輔相成。
但若是讓旁人問來,卻又難以啟齒,讓人看透心思,就有如光溜溜一絲不掛袒露在他人眼前一般,牴觸自然隨之而生,張隋娘親沉吟不語,這般讓人看透,着實不舒服。
見此,算命女冠的笑容更加玩味,誰人也脫不了對於名利富貴的渴望,要掌握人心,只需要再添一把火,讓人心裏的貪婪徹底燃燒,貪嗔痴,三戒中貪婪居首的道理,就是如此,貪可使人步入歧途,也可使人貪戀於世,雙刃劍,只看如何用。
算命女冠抽出一根竹籤,用猶如白玉般的手指在光潔的竹籤上,慢悠悠地寫下了兩個字,推到張隋娘親的面前,便不再言語,閉上眼,似是神遊天外一般。
張隋娘親見算命女冠只用手就在竹籤上寫下兩個字,不由得大吃一驚,尋常的問卦竹籤皆是筆墨寫好禍福字樣,哪如這女冠一樣直接用手指寫出,且竹籤上的兩字渾若天成,莫不是山上的仙師當真下山來普度眾生來的?
一時間張隋娘親猶豫起來,她也是識字的,戲文本子也沒少看,對於只在戲文本子裏才有的仙師,竟說要送自己一場富貴,這其中的驚訝無匱於平地波瀾,龍泉王朝那些道門裏的仙師出入宮城樓閣,如履平地,就連王子皇孫見了也得畢恭畢敬,這算命女冠送的富貴絕不只是富貴,女人的心思到底比之男人要細膩許多,只在這些許時間內就理清了其中的關竅,若是換了龍場鎮上的閒漢,只怕這時早就拜倒在地,求着仙師賜下一場潑天富貴了,張隋娘親卻深深知道,此時若是五體投地,只怕會給這仙師看不起,不卑不亢最好,沒人喜歡給了好處就卑躬屈膝的軟骨頭,山上的仙師雖說飄然出世,到底還是自山下出來的,這等關竅自然知曉,念及至此,張隋娘親才拿起竹籤。
被許多人摩挲過的竹籤泛着如同暖玉的光澤,入手卻是極寒涼的,算命女冠用手指在竹籤上寫下的字,竟然也泛着光芒,在這夜裏,如同螢火,讓人心靜。
那竹籤上,只娟秀地寫着兩字。
長生……
王元寶從白頭山上下來時,月已近天中,群星璀璨,陳越從白頭山上下來以後,來不及跟他招呼就急忙跑回了劍器司署,馮鐵匠交給他的打鐵活計,陳越還沒有做完,只顧着跟王元寶上了白頭山,只怕馮鐵匠的一頓臭罵,是少不了的。
看着懷中的怪狗,王元寶頗為無奈,他並沒有養活物的經驗,就是在桃花山上,白狐小靈雖說是與他親近,但吃食什麼的,都是它自己去尋,這狗又不如狐狸,在龍場鎮裏尋吃的,指不定就被哪家的閒漢給捉了去,燉成狗肉香鍋,初春宜進補,而狗肉最是補陰養腎,龍場鎮裏看家的狗,也就只有六嬸家沒有給人偷了去,那還是因為六嬸的「威名」,誰偷摸了六嬸家的東西,只怕月余也別想着安寧,六嬸可是吵架罵街的好手,嘴裏埋汰人的話,可比讀書人所讀的詩詞還要押韻,百十句都不帶重樣的,三姓祠堂看門的范老成,偷了六嬸家埋在後院的新嫁酒,足足讓六嬸給罵了半個月,也就是范老成的麵皮厚,六嬸罵到口乾舌燥,也不見他惱怒,事後跟鎮上閒漢吹噓了半個月。
王元寶抱着怪狗走進了折柳巷,算命女冠的卦攤已經撤去了,也是,賺夠了銅錢,自然不能一直待在龍場鎮,畢竟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
走江湖的,莫不是晃一槍,換一個地方,久待的着實沒有,若是哪天時運不濟出了差錯,那可就不是掀攤子,砸飯碗的事,只怕還得挨上一頓老拳。
江湖上的事,說不清,也道不明。
王元寶沒有想這麼多,拳得一遍遍練,飯得一口口吃,錢也是得一文文賺,別人的事他管不着,能做的,只是做好自己就行,就跟方先生在學堂里講授的學問一般,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如今王元寶連獨善其身也做不到,如何去管別人的兼濟天下?
被王元寶抱在懷裏的怪狗可沒有王元寶想的這般多,在白頭山上才脫了封印,被山水氣運鎮壓的滋味,可不是人能受得了的,好在它也不是人,雖說脫了山水氣運的鎮壓,但一身修為也給莫名江的精粹水運給磨了個一乾二淨,金丹都沒有剩下,本以為就此別過,哪知道上天竟送來了天大的機緣,到底還是上古的血脈,被斬殺了又怎麼樣?上天還是眷顧自己這一支血脈的,有了玄黃龍氣,重新躋身金丹境界,那還不是如履平地?
推開門,小院裏倒是安靜,人總是會在獨自一人的夜裏才會展露自己的心事,白日裏的歡笑,只不過是戴在臉上的面具,還是那句話,摘下面具,願意袒露心胸的,真的少,被傷的多了,自然就會在心中建起一座象牙塔,能展露的,只有不實,好在王元寶還有陳越與張隋兩人,但能分享的,只有歡樂,沒有悲緒,人間的悲歡並不相通,如同鄰里,一家新生了兒女,歡欣的笑;一家男人薄情,養了外室,結髮妻子的悲痛哭泣;一家夫妻之間的醇醇情話,能聽見的沒有悲歡,只是一味覺得吵而已,樂可同樂,悲不同悲,到底,還是需要自己獨面悲哀。
王元寶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思緒紛亂,想的最多的,還是窈窕女子所講的那句話,練武沒了練氣門路,當真只是個花架子嗎?王元寶不確定,他所嚮往的,不僅僅是行走江湖,最希望的,還是御劍遠遊的劍仙人物。
方先生那裏的書,不僅多,而且雜,王元寶記得最清楚的,還是一本記載着青蓮劍仙逍遙事跡的稗官野史,月夜裏,也是現下的月夜,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這等逍遙快意,意氣風發,如何不讓人心嚮往之?少時須得讀詩書,逍遙快意,不懂詩詞中的遊俠豪氣如何得了?都說青蓮劍仙仗劍攜書走大荒,憑着一柄飛劍,一壺老酒,就可以在大荒冥原獨戰真龍,一口膽氣如龍,劍斬真龍,縱劍遠遊,何等的瀟灑,何等的逍遙!
白骨血海之際的山海關,就是以真龍骨血鑄就。
山是骨山,其白如晝。
海是血海,其紅如暮。
晝與暮之間,孕育着森羅天下整個的劍道氣運,天下的劍道氣運有一石,山海關獨佔八斗,這也是森羅天下眾多頂尖劍修齊聚山海關的緣故。
怪狗臥在床下,思慮着如何將王元寶身上的玄黃龍氣給攫取乾淨,夜色漸深,一隻長相怪異的狗,爬上王元寶的胸口,貪婪的感受着玄黃龍氣的滋養,但很快它就不再滿足於只是這般微弱的玄黃龍氣,驀地,怪狗抬起腳爪,自爪縫間彈出一道淡淡光刃,不時有一星半點的寒光閃過,這是它所能掌握的最極限的神通術法。
金色的眼眸之中殺意漸濃,利爪陡然刺向熟睡中的王元寶,只要剖開這個傻小子的心竅,這玄黃龍氣就歸自己了!
眼見利爪已經接近王元寶的心竅。
異象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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