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即將要面臨的入校軍訓和體能考核測試之外,最讓莊嚴頭疼就是這陳晟和袁傾城的內務。
所有軍校里的學員進入軍校要面對的第一件事就是內務,三大條令之一嘛,是軍人的基本準則之一,那是比天大的事。
莊嚴報到的時候,負責接待的教員一看是生長幹部,幾乎就沒怎麼交待,直說你們回寢室里自己按照部隊的規定收拾好就行了。
可陳晟和袁傾城他們不同。
隊長於琛交代過,這倆個新學員的內務你這個當班長的多多指導一下。
多多指導一下……
其實莊嚴當新兵的時候一開始最煩的就是內務。
可是當班長之後,同樣最煩的也是教新兵內務。
按照學校的規定,所有的物品都有精確定位,全部整齊劃一,包括床下鞋的數量、品種和擺放順序,臉盆里毛巾、牙刷牙膏的朝向都必須一致,柜子裏的衣服必須折出稜角,從外面看是整齊的層次感,每層大約5厘米厚,最上層用白色床單摺疊後蓋上,表面要做到完全平整。
疊被子最基本但也最難,剛從軍需倉庫領出來,全是折皺,要想疊成「豆腐塊」效果,必須先弄平。
更要命的是,學校和部隊也一樣,同樣喜歡搞小評比,隊裏每周一次,樂此不疲。
什麼優秀內務流動紅旗,什麼訓練流動紅旗,評比一番下來,誰分數最高,就把紅旗拿回去掛在寢室里。
雖說這種掛紅旗並不會對學員個人產生多大的影響,不過對於當班長就有影響。
例如輪到你當班長,你在位期間班裏拿了多少次流動紅旗,獲得過多少次的榮譽,這些都可以作為你個人成績記錄在檔案里。
有沒有用不知道,好歹也是榮譽不是?
當然了,這種破事也難不倒莊嚴。
班長當久了,就成了班長專業戶。
作為一個學員兵,你左右不了整個軍隊或者軍校的規章制度,你要做的就是服從。
即便當年在「紅箭」大隊,這種涉及內務上的事情同樣嚴格。
尤其在上級來檢查的時候,全營區都要進行各種整理和掃除,務必給首長留下毫無瑕疵的美好印象。
地板不夠整潔?
容易啊!
幾把牙刷,幾袋洗衣服,地板的縫隙都能給你刷成鏡子。
廁所?
標準只有一個,那就是你能把飯盆端着飯蹲在裏面吃都感受不到一丁點的噁心。
怎麼整?
也簡單。
幾把刷子加幾包潔廁粉,倒上水,你也別嫌噁心,該下手就下手,比說是瓷磚,就是瓷磚縫裏的白水泥都能刷出原色來。
所以從前莊嚴其實最喜歡就是野外駐訓和集訓,只要不是像總部預備隊那樣的集訓,其他非骨幹類集訓都是很輕鬆的,至少內務要求沒那麼高,自由度大許多,訓練累點不要緊,心理壓力沒那麼大倒是真的。
看着莊嚴示範了一次儲物櫃裏衣服的疊法,陳晟和袁傾城倆人一直在旁邊驚呼。
「哇!班長!你是怎麼做到的?!」
「哇!班長,真的一定要疊成這樣嗎?」
「要!」莊嚴想都不想就回答了這個其實根本無需回答的問題。
袁傾城晃着自己那顆大腦袋,以一種略帶鄙視又極為嫌棄的口吻說:「班長,這麼做其實不是在做表面功夫?」
莊嚴聽到這話,愣了一下。
都說現在的兵不好帶了。
換做從前老兵,直接一腳就踢過去了。
可現在要求不能打不能罵甚至不能罰。
得講道理。
好吧,講道理。
莊嚴問袁傾城:「你知道你來這個系叫做什麼系嗎?」
「特種作戰系啊!」袁傾城倒是心裏跟明鏡似的清楚。
莊嚴說:「你為啥要來這個系?」
袁傾城頓時羞赧起來,撓了撓自己那顆碩大的腦袋,不知羞恥地說:「其實……班長,我覺得吧,我這人長得又帥,身體又棒,你說,我這種人不過來當個特種部隊軍官,都對不起自己的盛世美顏……」
……
那一剎。
整個209室安靜下來。
不,是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也許,就連209室趴在牆上等着晚上出來吸血的那幾隻潛伏的蚊子都因為袁傾城這番話而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數秒之後,整個寢室里爆發出震破房頂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足足持續了半分鐘。
韓豆芽實在忍不住了,說:「我從前也覺得我臉皮是最厚的,現在看來,我特麼是太看得起自己了,袁傾城,我跟你一比,那是蚊子跟牛比,沒法比啊!」
「就是就是,我艹,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天狼大隊的周華也笑彎了腰:「不過有一點是很肯定的,我說袁傾城啊,如果你當年在咱們大隊,潛伏絕對是一把好手,絕對無人能比。」
袁傾城喜滋滋地問:「為啥?」
莊嚴心想,麻麻比,你還問?
估計這廝以為周華在誇他。
果然,周華立馬給袁傾城迎頭痛擊:「因為我們潛伏訓練的時候最怕就是野外的蚊蟲來滋擾,你特麼渾身的皮那麼厚,別說是蚊蟲了,毒蛇過來都那你沒轍啊!」
「哈哈哈哈哈!」
幾個生長學員又爆發出豬一樣的笑聲。
「得得得,你們笑夠了?沒事做就去掃掃門口的走廊。」莊嚴知道不能讓着幾個老兵油子繼續待在寢室里。
畢竟陳晟和袁傾城對部隊還是陌生的,在這些老兵眼中簡直就是現成的笑料。
這麼一笑,這內務教育是沒法進行下去了。
韓豆芽幾個笑呵呵地摟着肩膀走了出去,莊嚴這才轉頭對袁傾城說:「你看到了吧?你以為當特種兵那麼簡單?我說你考這個專業之前對特種部隊和特種作戰專業到底了解多少?」
袁傾城又去撓他那顆大腦袋,撓了一會兒才道:「其實了解不多,我們家和身邊的人都沒待過那地方……不過我爸當過汽車兵,他說特種兵就是偵察兵,很牛很能鍛煉人的……」
莊嚴心想,又是一個坑兒子的爹啊……
「袁傾城,我實話跟你說吧,特種作戰培養的是特種部隊的軍官,跟你爸說的偵察兵有點不同。」
「有什麼不同?」袁傾城十分誠懇的問。
莊嚴苦笑一下,想開口,卻又不知道從哪說起。
要解釋這個事,解釋到晚上都解釋不完。
「你現在啥都別問了,就按照我剛才整理儲物櫃的方法,還有我說的規矩,給我整理好你的儲物櫃,我待會兒檢查。」
說完,從地上站起來,指着也要去整理自己儲物櫃的陳晟說:「陳晟,你先別忙着整理你的儲物櫃,先過來我這裏。」
陳晟聽說不用整理那些豆腐塊,喜滋滋跑到莊嚴面前。
「班長,我是不是合格了?」
「合格……」莊嚴忽然感到很累。
他突然發現自己跟不上時代了。
現在已經是21世紀了,自己當了五年兵,現在年輕人的想法真的和自己存在代溝了。
「你還差遠了。」莊嚴拿起推子,對陳晟說:「在整理內務之前,先給你整理整理你的頭髮。」
「我的頭髮怎麼了?」陳晟十分警覺地退後一步。
莊嚴說:「太長了,不符合部隊規定。」
「我不剪!」陳晟有又退後一步:「我來之前已經剪過了,這已經是最短的了。」
莊嚴冷冷道:「還可以更短。」
他指指自己的頭,又伸手抓了抓:「部隊的規定,手抓不起為止。」
說罷,忽然閃電一樣伸出手,人跟着上去,一把抓住了陳晟的那頭長毛。
「哎喲哎喲……班長輕點……疼!」陳晟立即哀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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