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滄浪行 第十六章 偷聽
第十六章 偷聽
當見到蕭晨的時候，蕭風恨不得像個黃口小兒大哭一場。這幾個月，蕭風在言語上很少觸及到蕭晨的話題，是因為蕭風一直都堅信蕭晨不會離他而去，就算幾率達到必然，蕭風也絕對不會承認。
其實蕭風不會承認，完全是不願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蕭風出生時，母親就去世了，所有蕭風從來都沒有感受到母愛，童年一直都是蕭晨陪伴，只是偶爾會到葉孤鴻家玩耍。
因此，蕭風所感受到的只有父愛，這種不善言語、只會傾聽、無怨無悔的愛，所以蕭晨不僅是蕭風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更是一種精神寄託，支撐蕭風的頂樑柱。
之前，蕭風想讓葉凡接受現實，就是希望葉凡不要走上自己這條路，也是將自己心中的希望寄托在葉凡身上，讓葉凡代替自己，希望葉凡可以完成自己做不到的事。
蕭風甘願抱着一個虛幻縹緲的念頭，痴痴地等待，直到生命結束的那一刻……
依然是那張平靜的臉，依然是那襲樸實的素衣，蕭晨比起幾個月前，並沒有多大變化。
看着蕭晨，蕭風突然感覺一股酸意衝上鼻頭，這幾月的擔心、憂鬱、苦悶都化作淚水，從蕭風明亮的雙眸湧出。
蕭風撲倒在蕭晨寬廣的懷抱里，嘩嘩的眼淚沾濕蕭晨的素衣。蕭風沒有感受過母親的懷抱，但他依然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父親的懷抱，應該比母親的更加溫暖。
「行了，行了，都多大的人了。」蕭晨輕輕撫摸蕭風的額頭。
「蕭叔叔！」葉小珊隨後趕到， 看見真得是蕭晨，自然不勝欣喜，也一頭鑽到蕭晨的懷裏。
「喲，這不是小珊嗎？都長這麼大了？」蕭晨將蕭風放開，對葉小珊笑道。
「爹，這些天，你都上哪去了？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蕭風埋怨道。
「爹也是有事在身。以後等你長大了，再慢慢講給你聽，現在爹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葉叔叔講。」蕭晨說道。
「爹，你難道就一點也不想知道這些天我是怎麼度過的？」蕭風雙眸閃過一絲寒意。
「有你葉叔叔在，肯定是大魚大肉，衣食無憂。對吧？」蕭晨笑道。
「爹，我去小竹屋找你，結果看見小竹屋被燒毀。我當時真的很擔心你。」蕭風垂下頭。
「放心，爹沒事。」蕭晨安慰蕭風道。
「爹，小竹屋沒了……」蕭風想到陪自己度過童年的小竹屋被燒成廢墟的場景，不覺抽搭了一下。
「是啊，真是可惜。」蕭晨嘴上雖說可惜，可臉色卻是淡然，絲毫不見惋惜之意。
蕭風見蕭晨根本就不關心小竹屋有沒有事，不禁大怒。小竹屋伴隨着蕭風度過童年，蕭晨卻視它如草芥，沒了就沒了，就連一點感情都沒有，哪怕那麼一點點也行。
由物及人，如果蕭晨不關心與蕭風度過童年的小竹屋，那麼又有多關心蕭風呢？
「對了，風兒，我的『無極幽蘭瓶』呢？」蕭晨急忙問道。
「還在。」蕭風神色黯然，從袖中拿出「無極幽蘭瓶」，雙目直視「無極幽蘭瓶」，眼前燒紅一片，就像看到仇人一樣。
蕭晨一把抓過「無極幽蘭瓶」，如獲至寶，小心翼翼的放進袖袍中。
「爹……」蕭風強忍住淚水，「在你消失的這段時間，我遇到了很多事情。我想……」
蕭風話還沒有說完，蕭晨就揮手道：「爹有事，等有時間再聽你說。」說完，就準備走。
「爹！」蕭風大吼一聲，淚水奪眶而出，「我想問問空我大師的事情。」
蕭晨面部稍稍抽搐，呆呆的怔住：「你見過他？」
「空我大師好像和你認識，可你為什麼都沒有提過？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蕭風雙拳緊握，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蕭晨，渾身顫抖。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沒時間解釋，也不想解釋。」蕭晨悠悠望着遠方，邁開步伐，腦海里迅速掠過那段封塵已久的記憶。
「啊！」
蕭風慘叫一聲，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等到蕭風醒來，自己已經身在蘇州劍派。
旁邊葉凡、葉小珊還有那對姐妹花都靠在床邊的椅子上。
葉小珊看到蕭風醒來，欣喜道：「蕭哥哥，你醒了？」
「我怎麼了？」蕭風使勁拍了拍沉甸甸的腦袋，希望可以記起什麼來。
「不知道，你大叫了一聲就昏過去了。」葉小珊也不知道原因，只得把自己所知道的說出來。
「我爹呢？」蕭風問道。
「你還說呢。你那個爹真是沒良心，把你一個人拋下就拉着葉掌門到房間裏密議。」葉凡沒好氣的道。
蕭風大覺窘困，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勺。
葉凡看出蕭風的窘困，也不想蕭風沒面子，便轉為笑臉道：「幸虧他有個孝順的兒子，不然閻羅王早就叫黑白無常收了他。」
蕭風知道葉凡在安慰性的誇獎自己，唯有苦笑接受。
「行了，既然你也醒了，我們就告辭。」白紗少女向蕭風抱拳道，然後拉着鄭鈺走出房門。
蕭風一瞬間想到了什麼，對葉凡嘻嘻笑道：「葉凡，你不是拒絕見鄭鈺嗎？」
「這次是為了你，下不為例。」葉凡倒了一杯茶，遞給葉小珊。
蕭風起初見葉凡給葉小珊倒茶，是想討好葉小珊，沒想到葉小珊又把茶餵給他喝。
原來，葉凡其實是倒茶給蕭風喝，只不過一個大男人給另一個大男人倒茶，有點尷尬，索性讓跟蕭風青梅竹馬的葉小珊給他，這樣既可以緩解尷尬，又可以增進葉小珊和蕭風的感情，真是一舉兩得。
而且，葉凡也說了，他這次和鄭鈺見面，完全是為了看看蕭風的身體狀況。
蕭風何等聰明，一眼就看破了葉凡的心思。想着父親的冷漠，似乎兄弟的關心，才是這世間最真摯的感情。
不過，儘管葉小珊和蕭風是青梅竹馬、金童玉女、天生一對，也從沒有達到餵對方的親密程度。葉凡生性憨厚，多半是沒有注意到這點，但這次還是多虧了葉凡間接幫忙，蕭風和葉小珊又走近一步。
「葉凡，我們也現在這裏沒事幹，不如去我爹那裏旁聽一下？」蕭風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
「可我是個外人，不太好吧。」蕭風和葉小珊一個是蕭晨的兒子，一個是葉孤鴻的女兒，唯獨葉凡只是客人，到時候被發現，葉孤鴻多半會下逐客令。
「放心，有我在，我爹不會怎樣。」葉小珊自信地道。
「好吧。」葉凡最終還是答應了蕭風。
蘇州劍派宅院很多，再加上蕭風和葉凡都不怎麼熟悉，只有葉小珊知道房間在哪。
密議的地方就在蘇州劍派大堂，要知道，大堂是蘇州劍派弟子云集之地，處處得防隔牆有耳，真不知道葉孤鴻怎麼會選在那個地方。
知道了位置，蕭風、葉凡和葉小珊就戳破窗戶紙，從窗戶鑽了進來，偷偷埋伏在大堂東面的屏風後面，聽着蕭晨和葉孤鴻談話。
等了半響，他們連個字都沒聽到，好像這個房間根本就沒有人一樣。
蕭風膽最大，從屏風後探出腦袋，看見蕭晨和葉孤鴻雙目對視，只有嘴唇在不停顫動。
「他們在幹什麼？」為了保證不被發現，葉凡用手指在蕭風手掌上寫字。
蕭風搖頭表示不知道。
葉小珊仔細觀察他們的樣子，猛然意識到，他們說的是唇語。
蕭風終於知道為什麼他們不怕隔牆有耳，因為就是隔牆有耳，不懂唇語的人看着，也是枉然。
等到蕭晨向葉孤鴻道：「事情都說了，你要好好提防提防。」說完，轉向東面屏風，「聽完了嗎？」
蕭風等人正準備從窗戶鑽出去時，蕭晨這句話如晴天霹靂，嚇得蕭風等人不敢亂動。
「還要裝沒人。」蕭晨話音未落，手指先動，簡簡單單一削，屏風碎成兩瓣。
屏風一碎，蕭風等人暴露無遺，只得向葉孤鴻和蕭晨道歉。
葉小珊是女子，到葉孤鴻那撒撒嬌就沒事了，葉凡是客人，主人怎麼好意思責怪客人？蕭風不同，蕭晨一向對蕭風十分嚴厲，這次蕭風恐怕是凶多吉少。
這次，蕭晨卻一反常態：「你，身體好些了嗎？」
蕭風驚訝無比，蕭晨居然慰問自己的身體，這還是蕭風第一次見到。
沒等蕭風回答，蕭晨便對葉孤鴻道：「開始吧。」
蕭風不明白蕭晨什麼意思，正想詢問，可剛邁動，就眼前一黑，昏厥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