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潑辣的大嫂推的直踉蹌,艾詩怡尖聲怒罵了一句,「夠了,有什麼事回去說!」
艾詩怡用力的想要將手腕抽回來,偏偏艾大嫂一把子力氣,手腕都被勒的火辣辣的疼了,還沒有甩開艾大嫂的鉗制。
「回去說個屁,你現在知道丟臉了?我呸,爹媽癱瘓在床上沒有人照顧,沒有錢動手術,甚至打算喝農藥自殺的時候,你在哪裏?」梗着脖子,艾大嫂厲聲叫罵着,一手粗魯的想要將她手腕上的鑽石手鍊給擼下來。
看着廝打的艾大嫂和艾詩怡,艾家兩個哥哥張了張嘴,最後卻沉默了。
艾家父母的病主要就是這些年累出來的,現在都七十多歲了,三四十萬的手術費,艾家兩老不願意拖累兒子女兒,這才想着一死了之。
誰能想到艾詩怡在弋州過的這麼光鮮亮麗,一身衣服、首飾加起來都快有十萬塊了,可她竟然昧着良心就打了三千塊錢給父母看病,還一直哭窮,博取他們的同情心。
每一次自家媳婦抱怨的時候,他們還都將人罵了一頓,「小妹一個人在外面也不容易,外面競爭壓力大,小妹一個月能拿到多少工資?而且贍養父母是兒子的事!」
事實證明,他們兩個當哥的太蠢,被耍的團團轉,媳婦雖然潑辣一點,貪財自私了一點,可本質上也是為了他們這個小家。
「好了,這裏是學校,你們要鬧回家去鬧!」保安隊長帶着保安推開圍攏的人群過來了,厲聲呵斥了幾句,「都鬆開,鬆開!」
艾大嫂幾人撒潑也是被艾詩怡氣出來的,這會看到面色威嚴的保安,立刻就收斂了脾氣,表情訕訕的鬆開艾詩怡,終究是沒見過世面,不敢真鬧什麼事。
總算得到了自由,艾詩怡一把搶回自己的包包,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髮,若是沒有和武大發分手,沒有名聲掃地,艾詩怡憑着自己的長相和手腕,她有能力再過上富裕的生活。
花個幾萬塊錢打發一下自家人,她也不在乎,但現在不同,她手裏頭也就兩三百萬,還得加上賣了房子的錢。
幾百萬對普通人而言挺多,但對艾詩怡而言,自己的衣服、化妝品、首飾,哪一件不需要花錢,她哪裏還有多餘的錢打發家裏人。
「好了,不需要上課嗎?」劉副校長板着臉,目光一掃,四周看熱鬧的學生呼啦一下散開了,看熱鬧是一回事,但被校長抓住就不一樣了。
艾詩怡感激的看了一眼劉宗正,一副無以為報、以身相許的嬌媚模樣,勾的劉宗正心裏頭痒痒的。
「不許發朋友圈、發微博,你們是弋州大學的學生,有義務維護學校的聲譽!」劉宗正聲音又嚴厲了幾分,看起來是維護學校名譽,實則是幫艾詩怡,否則繼續這樣傳下去,艾詩怡是真的沒名聲了。
幾個蠢蠢欲動的同學,對上劉宗正威嚴的目光,尷尬的將手機收了起來。
除非他們不想要學分,不想畢業了,否則胳膊擰不過大腿,鬧過分了,在檔案上留下一筆,後悔就來不及了。
最後十多個看熱鬧的學生也都走了,艾詩怡鬆了一口氣,一轉頭看到站在辦公室門口的方棠和蔣韶搴,臉色頓時難看到了極點。
「方棠。」結巴的開口,艾詩怡壓下心底的仇恨,努力揚起笑容想要和方棠打招呼,但因為太過於怨恨,導致臉上表情詭異的扭曲着。
劉宗正聽到方棠的名字不由的一愣,他之前給白教授施壓也是因為他和陳家主是朋友,想要和賀荃搭上關係。
只不過方棠的照片一直沒有在帖子裏公佈,而方棠在學校幾年是人人喊打的老鼠,自然也不會留下什麼照片,這也導致劉宗正在白教授辦公室里沒認出方棠。
「原來這就是方同學。」劉宗正臉上再次露出熱情的笑容,趕忙走上前來,一副與有榮焉的稱讚。<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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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同學將珍貴的灑藍釉缽無償捐給了博物館,我之前還和白教授商量做一個新聞報道,弘揚以下文化,呼籲大眾保護古董文物。」一開始劉宗正的確是有這個想法。
做一期新聞宣傳,肯定要撥經費下來,而且運作好了,不但可以撈到錢,而且這樣充滿正能力的報道,肯定會邀請一些領導們,劉宗正還可以藉機打打關係,為以後從副轉正打下基礎。
只不過劉宗正計劃的好,白教授卻拒絕了,方棠不在乎虛名,大肆報道只會給方棠添麻煩。
劉宗正還打算避開白教授直接找方棠商量,誰知道陳家壽宴的事情就傳了出來。
弋州各個家族為了討好賀荃聯手要對付方棠,報道的事情擱置下來了,劉宗正甚至要趁機踩着方棠去討好賀荃。
只不過風向變的太快,上京賀家將賀荃抓回去了,送了厚禮給方棠賠罪,直接坑死了這些討好賀荃的家族。
「白教授,我們回去了。」方棠不擅長應付劉宗正這樣老奸巨猾的人,所以直接將人無視了,和白教授告別,「白教授,我們先回去了。」
「好,一路順風。」白教授點了點頭,聽說古建築修復組那邊也催的厲害,小棠的確該回長源了。
被無視的劉宗正臉上笑容一僵,他多少也是個副校長,一般人見到他都要給幾分薄面,更別說學校的學生了,不說巴結,但誰不是捧着他,偏偏被方棠敢落了他面子。
憤懣不滿的劉宗正剛要端着架子訓斥方棠兩句,可一抬頭,對上蔣韶搴冰冷銳利的黑眸,心裏頭一驚,到口的話卡在了喉嚨里。
方棠和蔣韶搴剛走到電梯這邊,做好心理建設的艾詩怡回過神來,踩着高跟鞋匆匆的追了上來。
苦着臉,艾詩怡哀求的看向方棠,「小棠,你放過我吧,你也看到了,我就是個愛慕虛榮、自私自利的女人,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小棠,我對不起你,可是我已經遭到報應了。」
陳薇虹也怨恨方棠,但身為世家豪門弟子,以她的驕傲,她絕對不可能向方棠低頭。
可艾詩怡卻不同,她家境貧困,吃過苦,所以一旦躋身到富裕圈子後,她再也不願意回到過去那困苦悲慘的環境裏,所以她能屈能伸,沒有了錢,尊嚴面子又算得了什麼。
「你好自為之。」方棠平靜的開口,她不會再做什麼,而艾詩怡也是個精明的女人,知道方棠根本不是她能招惹的對象,艾詩怡絕對不會以卵擊石。
雖然心裏有依舊壓着仇恨,但聽方棠這麼說,艾詩怡鬆了一口氣,如果在弋州真的待不下去了,她也可以換一個州府,以自己的美貌,她艾詩怡早晚會再成功。
幾年之後,艾詩怡的確成功了,她成為了一位老總的地下情人,雖然見不得光,可至少能過揮金如土的生活。
但隨着年歲的增長,艾詩怡就想着懷一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可以,她也不想讓孩子去爭奪家產,當年在方棠這裏栽了跟頭之後,艾詩怡行事愈加的小心謹慎。
她只想着有了孩子,就有了依仗,等日後隨便分給一點家產或者現金,就足夠她安度晚年了,艾詩怡想的很好,但卻原配正妻更加防備着艾詩怡,認為她圖謀不小。
所以意外發生時,艾詩怡肚子裏的孩子已經五個多月了,孩子沒有保不住,艾詩怡從手術台下來之後就喪失了生育功能。
艾詩怡瘋狂的鬧了起來,她以為很喜歡自己的老總會幫着出頭,可最終的結果卻是被趕了出來,給了一點補償費。
再後來,艾詩怡自暴自棄的做起銀貨兩訖的交易,她也後悔過,但習慣了紙醉金迷的生活,她不可能再過普通人的生活,為了柴米油鹽而精打細算的過日子。
到最後,五十多歲的艾詩怡是胃癌病死在醫院裏,孤孤單單的一
個人,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直到生命彌留之際,艾詩怡終於流露出悔恨的淚水。
如果她不那麼虛榮,以她的美貌,以她的聰明,她可以過的很好,小富即安,只可惜時光無法倒轉回去……
方棠和蔣韶搴又和劉大師、馬副館長道別了,第二天兩人離開弋州回長源了。
對於方棠的離開,林天寶也好、古驊也罷,兩人恨不能派人半路截殺了兩人,偏偏沒有家族的支持。
林天寶只是個紈絝,古驊手底下雖然後一家珠寶公司,可是他也不敢忤逆古家的意思,只能忍氣吞聲,憋下這口怨氣。
而陳家同樣怨恨方棠,好在陳薇虹爬了賀荃的床,被一起帶去上京了,賣女求榮雖然難聽,但陳家有了這份保障後,弋州這些家族有所忌憚,倒也不敢對陳家動手,弋州的局面又平靜下來。
!分隔線!
長源,西街口。
修復組採用的是劃分制度,三十六座古宅,除了規模最大的三座之外,每個小組負責六到七座古宅的修復。
方棠負責a區域裏的兩座古宅,因為她一直沒回來,這兩座古宅還沒有開始修復。
「小棠,我和餘下的五位修復師都歸你管。」盧藏鋒半點不認為聽命比自己小十來歲的方棠有什麼不妥。
達者為師,在修復這一塊,盧藏鋒認為方棠絕對有資格成為自己的老師。
「盧師兄,剩下的五個人呢?」拿鑰匙開門的方棠問了一句。
這會已經是早上八點,到了修復組開始工作的時間,方棠在宅子門口只看到了盧藏鋒,可剩下的五個人卻沒有出現。
盧藏鋒尷尬的看了一眼方棠,這才低聲解釋「這段時間你在弋州,所以小趙他們手頭也沒有工作,估計是忘記時間了。」
盧藏鋒四十歲出頭,雖然沒有多少天賦,可在盧大師的嚴厲教導下,基本功還是很紮實的,但他性子太老實,壓不住人。
小趙五人又是刺頭,不是年紀大、資歷老,就是脾氣不好,要不是就是宋駿那邊的人,盧藏鋒指揮不動他們,方棠這個小組長又沒回來,只能任由他們消極怠工。
方棠明白的點了點頭,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昨晚上打電話的時候,盧師兄說會通知他們今天正式開始修復工作,他們五個人沒有來,絕對是故意的。
「盧師兄,我們先進去吧。」嘎吱一聲,院子大門被方棠推開了。
盧藏鋒跟在方棠身後進了門,穿過長天井後第一進就是牆門間,早年這是守門的下人居住的地方。
院子裏鋪砌的青石板坑坑窪窪,是長年的雨水滴落出來的痕跡,縫隙里有雜草冒出頭來,第二進是正廳。
正廳舒朗開闊,正前方擺放着翹條幾、八仙桌,左右兩側對稱的擺放着四把椅子,左右側牆上是書畫屏條。
「這些字畫太可惜了。」盧藏鋒惋惜不已的開口,就這麼掛在牆壁上,只是做了最簡單的防護措施,導致字畫都因為潮濕而發霉了。
「好在還能修復。」方棠收回目光看向正廳里的桌椅家具,上面都一層灰了,都是上好的紅木,只要保養一下就能煥然一新。
轉身向着正廳外看了去,朝向正廳這邊則是一座磚雕門樓,但石塊已經斑駁脫落。
樓高約三米,寬約兩米,上覆磚飛檐,刁角高翹,下承磚頭拱,結構緊湊,正中的匾額已經金漆已經剝落了,匾額也有些的腐朽,都需要進行修復。
「那五個人誰擅長木雕的修復?」方棠轉身看向身後的盧藏鋒,包括方棠在內,一共有七個人,個人擅長的領域不同,分工也明確。
「小趙和錢原擅長木雕這一塊。」盧藏鋒趕忙回了一句,一座古宅的修復是漫長的過程,不過有資金支持,技術、人工都到位,修復
復的速度大大縮短了。
除了建築本身需要修復之外,宅子裏的這些木質家具,包括裏面陳舊的字畫,破損的陶瓷擺設,這些都是需要修復的。
盧藏鋒將這座宅子的登記名錄遞給了方棠,「裏面大多數瓷器都是民國時期的,有幾件破損的是清朝的,主宅的家具是紅木,客房則是普通的酸枝木,房屋橫樑門窗大多數是銀杏木。」
方棠快速的翻閱着名錄,總體來說韋宅里並沒有多少珍貴的古董,不過上百年的老宅本身就是最珍貴的文化遺產。
「韋家人早年搬去國外了?」方棠微微詫異,目光再次看向正廳的擺設。
翹條幾兩端擺放着兩個小冬瓜瓶,瓶身是福如東海水、壽比南山松的吉祥圖案,敞口短頸,瓶身圓潤豐滿,景德鎮的官窯燒制的工藝。
只可惜兩個小冬瓜瓶一個瓶口裂了,一個瓶底有裂紋。
「對,修復組這邊聯繫到韋家人之後,韋先生立刻就讓秘書將授權書傳真過來了。」盧藏鋒之前看了韋宅的資料,知道的也詳細。
西街口的這些老宅子都是有主的,雖然響應申遺的政策自願拿出來了,但宅子裏的這些家具和古董都屬於原房主,所以都一一進行了登記,修復之後自然要擺在宅子裏。
「韋宅留下的東西是不是太少了?」方棠視線再次看向手中的名錄,大大小小登記在冊的不到兩百件,其中木製的家具佔了一大半,對佔地有五百多平的宅子而言,留下來的擺設太少了。
盧藏鋒笑着回答,「韋宅是不多,可聽說d區那邊有座宅子,連家具都搬走了,就剩下一座空宅了,不知道的還以為被小偷給光顧了,聽說是家業敗落了,這些年陸陸續續將老宅的東西都搬空了,連那些門窗都拆下來賣掉了。」
所以講宅子修復之後,還要擺上相應的家具和擺設品,對比之下,韋宅也算好的,至少家具什麼的都在。
方棠明白的點了點頭,之前她想着韋家人搬去國外,老宅里應該會留下不少的擺設品。
不過聽完盧藏鋒的解釋,方棠估計韋家當年搬走前也將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拿走了,這對小冬瓜瓶因為破損,所以就留下來了,雖然方棠一眼看出這兩個冬瓜瓶價值不菲。
順着正廳後的門廊向着內宅走了去,方棠推開門走近左側的書房,倒是有不少的藏書,不過都是沒什麼收藏價值的書籍,所以很多不是被蟲蛀了,就是發霉了。
「周姐對字畫古籍修復很精通。」盧常鋒將掉在地上的幾本書撿了起來,周姐也是他們小組裏第二個女性,四十六七歲,在修復領域也算小有名氣,但和方棠終究沒辦法比。
剩下的兩位年紀都快六十歲了,盧藏鋒接着道「孫大師和李大師對陶瓷、漆藝和金石雜項都有所涉及。」
所以一個小組七個人,基本能完成整座古宅從建築本身到裏面所有物件的修復工作。
等方棠和盧藏鋒將整座韋宅粗略的走了一遍後,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多消失了,小趙五人才姍姍來遲。
「這就是我們小方組長,果真是能者多勞,聽說在弋州不但撿漏了珍貴的文物,還修復了兩件唐三彩,果真是年輕有為啊。」小趙朗聲一笑的走了過來,嘴上說着稱讚的話,可話里話外的意思卻是將方棠當成了小輩。
哼!年紀最長的孫大師和李大師都是繃着臉,神色很是不悅。
也對,他們都五十多歲的人了,在修復界也是老前輩了,如今卻讓他們聽方棠一個小姑娘的指揮,也難怪這兩人對方棠又意見。
周姐帶着眼鏡,面容顯得刻薄,眉眼裏透着清高冷傲之色,同樣端着架子沒和方棠打招呼。
倒是年紀輕的錢原和盧藏鋒打了一聲招呼,看了方棠,想要開口,可見孫大師和李大師這態度,性子憨厚
老實的錢原張了張嘴,最後低着頭沉默的站在一旁。
「我記得工作時間是早上八點到下午六點。」方棠面無表情的開口,言辭直白的指出了五人遲到的事實,畢竟現在已經九點多了。
盧藏鋒有些的尷尬,畢竟大家在同一個小組,日後至少要工作一年左右,孫大師和李大師也是老一輩了,小棠這樣說太不給他們面子了。
小趙臉上熱情的笑容一僵,估計也沒想到方棠會如此不給他們面子。
孫大師老臉一黑,火大的看向方棠就質問,「哼,身為組長卻丟下本職工作出去玩樂,其身不正,雖令不從!」
「孫大師,方組長可是瞿老的孫女兒,背靠大樹好乘涼,別說耽擱幾天工作,她就算當甩手掌柜,我們還不得乖乖工作,日後這功勞還要被搶走!」周姐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就差沒說方棠是走後門才能進入修復組。
「否則以孫大師的資歷,這個組長肯定非您莫屬,我們也不需要聽一個黃毛丫頭亂指揮。」周姐又補了一句,成功的挑起了孫大師的怒火。
李大師繃着臉沒有開口發難,卻拍了拍孫大師的肩膀無聲的安慰着,明顯是認同周姐的話。
「孫大師,小棠雖然年輕,可是修復技藝極好,否則即使有瞿老推薦,宋大師那邊也不會同意。」盧藏鋒趕忙給方棠解釋起來,這還沒有修復就內訌了,以後可怎麼辦。
方棠平靜的看着表情各異的五人,沉默半晌後,方棠一手指着大門口方向,「要修就修,不修就滾。」
庭院裏一片安靜,估計誰也沒想到方棠會這麼簡單粗暴,盧藏鋒更是目瞪口呆的瞅着方棠,這話是不是太過了。
「你……你……」孫大師氣的一個仰倒,面色鐵青的怒視着方棠,最後火大的一吼,「好,我走,我看你一個人還怎麼修復!」
「孫大師?」小趙趕忙假心假意的拉人,可孫大師氣狠了,直接一甩手,怒火沖沖的向着外面走了去。
「走了就不用待在修復組了。」方棠看着孫大師的背影補充了一句,聲音不大,足可以讓走到門口的孫大師聽到,氣的孫大師腳步更快了幾分。
「還會有誰要離開修復組現在也可以跟着一起走。」方棠冷聲丟下滑。
原本想要跟着離開的李大師和周姐動作一頓,小趙同樣也遲疑了,他們來西街口沒多久,但關於方棠的傳聞可是聽了不少。
宋駿身為宋大師的獨子,上京宋家子弟,宋駿他又自詡為修復界年輕一輩的第一人,不可謂不狂妄自大,可方棠之前一刀傷了宋駿的手腕,據說差一點讓宋駿因傷不能參加修復組的工作。
方棠連宋駿的面子都不給,說實話,除了脾氣暴烈被當成槍使的孫大師,李大師、周姐和小趙三人都不認為自己比宋駿更有面子。
最關鍵是方棠上面絕對有人,否則她傷了宋駿還能留在修復組不說,甚至這一次的修複方案也是採用方棠的,就衝着這一點,李大師他們雖然敢給方棠臉色看,可還真不敢將人的得罪死了。
性格憨實的錢原以為大家是共進退着,可孫大師都走的不見人影了,李大師他們還都在這裏,錢原愣愣的抓了抓頭,也尷尬的站在原地。
「既然不走那就開始工作吧,遲到一小時,今天七點下班補回來。」方棠直截了當的開口,徑自向着正廳走了去。
李大師三人對望一眼,最後只能跟着進去,除非他們也不想留在修復組。
「走吧。」盧藏鋒拍了拍錢原的肩膀,兩人也跟着進去了。
「房屋木質結構這一塊交給小趙你和錢原負責,先畫出每一間屋的結構草圖,然後將需要修復的地方拍下照片,做出詳細的修復計劃,包括需要的時間、材料、助手……」方棠等人都進來了,乾脆利落的分配工作。
「書籍字畫這一塊,周姐負責修復所有的書籍,書房裏一共有五百多冊藏書,先進行篩選,是古籍或者一些孤本的重點修復,沒有修復價值的單獨拿出來。」方棠說完。
見周姐有些不滿意,方棠卻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字畫這一塊盧師兄你負責,同樣先做詳細的鑑定,然後再進行修復。」
「陶瓷和金石雜項我和李大師來負責。」方棠分配完工作,看向幾人接着開口道「沒有意見就開始工作,今天先做準備工作,明天正式開始。」
來之前,李大師幾人還想着如何針對方棠,如何消極怠工,一個小姑娘也配領導他們,指揮他們工作,可誰知道方棠態度如此強勢,要干就干,不干就滾!
李大師幾人對望一眼,雖然還是心有不滿,可看着方棠那面無表情的臉龐,莫名的有點發憷,最後只能先開工。
「盧師兄,你不用想那麼多,我既然是組長,他們就要服從安排。」方棠一開始也不明白這些刺頭怎麼都分到自己手下了,現在看來是盧大師想要讓盧師兄學着強硬一點,盧師兄壓不住人,一吼就沒辦法撐起門戶。
盧藏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剛剛他也被方棠簡單粗暴的處事方法給嚇了一跳,不說孫大師是老前輩,就說大家在一起工作,抬頭不見低頭見,小棠這樣強硬不給情面有些過了。
但看到李大師他們都乖乖去工作了,盧藏鋒似乎明白了什麼,有時候一味的退讓只會讓人得寸進尺。
盧藏鋒苦澀一笑,慚愧的開口「之前你還在弋州,我也想讓大家先來韋宅做一個前期準備工作,可大家推三阻四,各種藉口,看來是我錯了。」
就在此時,一個青年快步走了過來,穿着安全組的制服,「方組長,宋大師讓你過去一趟。」
「盧師兄,你先工作,我過去看看。」方棠和盧藏鋒說了一句,就跟着青年離開了。
修復組臨時的辦公室是選擇西街口一幢二層小樓。
此時一樓的大廳里,孫大師氣的叫嚷着,「這麼多年了,還從沒有人敢指着我的鼻子叫我滾!她方棠就算有天賦,可我也虛長她幾十歲,叫我滾,那我自然就滾了,還死皮賴臉的留下來讓人嘲笑嗎?」
客廳里,瞿老和盧大師都在,宋濂平身為修復組總指揮自然也在,而曾大師這邊也來了兩個人,原本修復組幾個重量級的大師碰頭是商量b區古宅的木頭問題,誰知道孫大師氣呼呼的就過來了。
「好了,都一把年紀了,還和一個小姑娘生什麼氣,方棠她年紀輕,脾氣沖,這一點我們都知道。」宋濂平溫聲安撫着,聽起來是在維護方棠,可又有幾分指責方棠的意思。
「她脾氣沖就能指着我鼻子叫我滾!」孫大師明顯不滿宋濂平的和稀泥。
看到走進院子的方棠,孫大師更是火不打一處來,「一個小組長就敢讓我滾,那再過幾年,是不是我們修復界就是她的一言堂了,我們這些老不死的都要滾回家睡棺材板!」
「孫大師,您消消氣,先坐下來喝杯茶。」周界以前多麼狂妄高傲,可跟在了宋駿後面,被折磨的沒有了傲氣和稜角,乍一看像是知書達理的小青年,可仔細一看就能發現他眉眼裏隱匿的陰鬱和狠辣。
「爺爺,盧大師。」方棠一進門先向坐着的瞿老和盧大師問好,這才看向宋濂平等人,一一
打了招呼,至少禮節上過得去。
「小棠啊,孫大師剛剛已經將事情說了一遍,遲到是孫大師他們不對,可是你身為小輩也要尊重老前輩,你給孫大師道個歉,以後你們小組的修復工作還需要大家共同協作。」宋濂平溫和一笑,用商量的語調和方棠說話,完全看不出他之前和方棠之間有過節。
「哼,我可擔不起。」孫大師扭着頭看向一旁,態
態度高傲,擺明了不會接受方棠的道歉。
曾大師和另一位大師都是中立派,他們只負責修復工作,不摻和宋濂平和瞿老、方棠這邊的明爭暗鬥。
但剛剛聽了孫大師的話,就連曾大師也對方棠有點意見,畢竟她一個小輩,就算修復技藝再強,也不能這樣折辱孫大師。
「孫大師無故遲到,還不解釋遲到原因。」方棠沒有道歉而是先說出了孫大師身上的問題。
孫大師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想要找宋濂平告狀,誰知道宋濂平老奸巨猾,只和稀泥、打圓場。
這會聽到方棠還敢指責自己,孫大師氣的胸口上下劇烈的起伏着,對着方棠嘶吼着,「我遲到就遲到了一個小時,可是你卻曠工一個星期,難道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了!」
方棠銳利的目光看向一臉儒雅,表情溫和的宋濂平,「我去弋州請假三天是配合上面調查宋代古墓的事情,三天假是宋大師你批准的。」
宋濂平笑容微微一變,方棠這是要將火往自己身上燒。
「至於後面幾天,因為替弋州博物館馬副館長的邀請修復唐三彩執壺和侍女俑,所以又耽擱了四天時間。」方棠說完之後,這才看向臉色鐵青的孫大師,「我不存在無故曠工,可是孫大師你遲到一個小時不解釋原因,態度惡劣,這是事實。」
「你……你這是強詞奪理!」孫大師求助的看向宋濂平,明明之前傳出來的消息是方棠和她的男朋友去弋州旅遊了,原本說三天就回來,可玩得高興了直接拖了一個星期才回來。
一開始孫大師認為以自己的資歷,那肯定是個小組長,李大師、小趙他們也各種恭維,結果組長沒了,這心理落差就有些大,面子上更過不去。
尤其知道方棠仗着瞿老的關係走了後門成為了組長,孫大師憋屈的就差要找瞿老理論了,偏偏他最為敬重瞿老。
也有傳聞說方棠修復技藝精湛,但先入為主的孫大師根本不相信,再加上方棠丟下工作去談戀愛去旅遊,孫大師對方棠更有意見了,哪能想到方棠竟然也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對上方棠清冷逼人的目光,宋濂平也只能肯定她的請假理由,一時之間,下不了台的孫大師老臉漲的通紅。
「修復組以修復技藝為衡量標準,孫大師如果不認同我這個組長,我們可以比一場,韋宅里有不少破損的瓷器,看看誰修復的速度更快,修復後還原度更高?」方棠話鋒一轉,卻是給了孫大師台階下。
「好,比就比,如果你贏了,我願賭服輸,以後你怎麼安排工作,我絕對沒有二話!」孫大師忙不迭的接下話來,賭一場,就算輸了,他也認了。
當然,孫大師根本不相信方棠能贏過自己,她才多大,二十歲出頭的年紀,就算從娘胎里開始修復,也就二十來年的經驗,孫大師十幾歲就跟着師傅學習修復,到如今都四十多年了。
瞿老端茶杯喝了一口茶,笑罵了一句,「你這是誆騙孫大師和你一起日以繼夜的修復,想要趕上你們落下的進度嗎?」
「爺爺,我哪有這麼陰險。」方棠故意加重了陰險兩個字,還可以看了一眼宋駿,惹得宋駿差一點暴起來。
方棠隨後看向孫大師道「我和孫大師這是良性競爭,不管誰輸誰贏,進度絕對趕上來了。」
孫大師對瞿老依舊很是尊敬,此時連忙接過話,「瞿老您言重了,也是我一時衝動。」
「沒事,我這孫女爭強好勝,性子也直來直往,但從不玩那些陰謀詭計,你要是贏了,正好壓壓她的性子;你要是輸了,那就取長補短,互相學習。」瞿老清高正直了一輩子,可活到他這把年紀,什麼陰謀詭計沒見過,孫大師明顯被人當槍使了。
一場鬧劇就被方棠兵不血刃的給化解了,孫大師跟着方
棠去韋宅先將所有需要修復的瓷器都找出來,然後再商量比賽的事。
走在回去的路上,孤僻冷硬的盧大師忽然開口「藏鋒要是有小棠一半的手段我就放心了。」
周界的背叛,讓盧大師再沒有收徒的念頭了,如今只想着好好培養盧藏鋒和二徒弟林幸,可林幸性格孤僻,沉默寡言,更不適合撐起門戶,偏偏盧藏鋒的性子又太軟。
瞿老一副與有榮焉的自豪姿態,安慰的拍了拍盧大師的肩膀,「你不是把這些刺頭和藏鋒都丟過去了,見得多了,藏鋒也會有長進的,再說以後有小棠罩着,誰也欺負不到他們頭上。」
走在後面的曾大師和另一位大師聽到這話不由內心一動,宋大師想要培養宋駿當接班人,可說實話宋駿的性格讓人無法接受。
宋駿行事狠辣,實行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一套,周界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一個有天賦又高傲的年輕人被折磨的沒有了稜角,等他們這些老一輩不在了,自己的後輩在宋駿手底下,只怕日子艱難。
方棠雖然行事也狠絕,可方棠至少能容得下他人,不會打壓、摧毀比自己有天賦的競爭對手。
而且方棠捨得將價值不菲的金絲楠陰沉木、灑藍釉缽都無償捐獻,還公佈了粘合劑的配方,這說明方棠本質絕對是正直無私的。
看到瞿老和盧大師走遠了,故意落後好幾步的大師低聲開口「曾大師,你看方棠如何?」
曾大師沉吟着,思慮片刻後緩緩開口「再多觀察觀察。」
而此刻,客廳里,人都走光了,宋駿一腳踹在椅子上,天生就兇相的臉上表情更為猙獰而扭曲,「沒用的老東西,三言兩語就被方棠給忽悠走了!」
原本宋駿是打算借着孫大師來生事,即使不能將方棠趕出修復組,至少也能敗壞了方棠的名聲,誰知道孫大師脾氣是暴烈,可性子簡單,三兩下就和方棠和平共處了。
最關鍵的是方棠拿孫大師立了威,以後修復組裏那些人估計都不敢輕易得罪方棠,除非是真不想待在修復組了。
「你再踢壞一把椅子,你的名聲就更差,你以為曾學那些人日後還敢投靠你嗎?」宋濂平聲音冷沉了幾分,透着不悅和警告。
看來自己太縱着阿駿了,才讓他養成這樣無法無天的性格,以前沒有方棠出現,阿駿就是修復界最傑出的年輕後輩,日後必定能接替自己的位置領導整個修復界。
但如今多了方棠這個變數,再想到弋州這段時間傳回來的消息,方棠背後的靠山讓人捉摸不透,在得罪了弋州眾多家族,方棠還全身而退了,足可以說明方棠背後的人不容小覷。
這樣一來,修復界以後誰是領頭人還是未知數,偏偏方棠表現的越來越優秀,阿駿被壓的黯淡無光,宋濂平眼神狠辣陰沉了幾分,方棠不能留了!
!分隔線!
兩天後,方棠和孫大師的比試是私下進行的,只有盧藏鋒幾個人知道。
沒有任何懸念的方棠贏了,孫大師臉色很難看,卻二話不說的繼續手頭的修復工作,也算是心服口服了。
下午五點,方棠接到了方宇濤的電話,所以提前下班了。
李大師、周姐幾人誰都不敢置喙,方棠表現的太強勢了,不干就滾,她有狂傲的資本,而他們沒有,所以只能看着方棠提前下班,自己卻繼續加班。
「方宇濤為什麼會打電話約我吃飯?」方棠上車後詢問的看向身旁的蔣韶搴,自己搬到西街口之後,和方家斷了聯繫,基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
「宋代古墓的消息在地圖拍賣之後,鬧的沸沸揚揚,不少盜墓賊都來了長源碰運氣,方宇濤負責調查這件事。」蔣韶搴大致說了一下,看着依舊瞅着自己的方棠,沉聲繼續道「方宇濤從慶州回來之前和山田-杏子見
了一面。」
收到徐榮昌傳真的律師函,山田家族丟不起這個人,所以只能派人到了弋州,三個億的賭債一分不少的轉給了徐榮昌,也將山田-杏子這個人質贖回去了。
如今山田家族的人突然找到方宇濤,方棠怎麼看都是來者不善,今晚上的飯局只怕是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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