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帶着服務員過來送菜,看到院子裏的羅夕瑤和顧家小妹,不由眉頭一皺,剛剛就是她們誤導了自己,否則自己怎麼會將老闆交代要招呼好的貴客當成了瘋狂女粉絲。
蔣韶搴沒有理會臉色難看的顧家小妹,看向一旁猶豫不決的經理,「把菜送進來。」
「是。」經理連忙應下話。
「等一下!」顧家小妹腳步上前擋在經理面前,語調跋扈的質問着,「難道不應該是先來後到嗎?我們先過來的,為什麼先上他們的菜?還是說你認為上京顧氏的身份比一個私生女還要不如!」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經理苦着臉看着氣勢洶洶的顧家小妹,上京顧氏也好,私生女也罷,經理只知道蔣韶搴和方棠是老闆交代必須接待好的貴客,流雲包廂也是兩給這兩位的。
「顧小姐,這兩位客人之前就預定好包廂和菜色了。」經理陪着笑臉解釋着。
開門做生意,最怕的就是遇到這種不講理的客人,關鍵是對方還大有來頭,能讓程天王接待的客人,不用想也知道身份非同一般。
「哼,你這話糊弄誰?」顧家小妹不屑的哼了一聲,嗤笑的戳破經理的謊言,「真是你們餐廳的客人,你之前會帶着保安去趕人?」
經理都想要爆粗口了,要不是她說這位是程天王的瘋狂女粉絲,自己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嗎?
和餐廳經理爭辯簡直貶低了自己的身價,顧小妹斜睨了一眼方棠,一副理所當然的語調,「這幾個菜我要了,送到樓上流雲軒,想來我顧氏這點面子還是有的。」
沒理會無理取鬧的顧小妹,方棠看向猶豫不決的經理,「把菜送進去。」
經理忙不迭的拉着一旁的兩個服務員,三人動作迅速的進了包廂,將菜從食盒裏端了出來擺在桌子上,三人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女服務員通過窗戶瞄了一眼庭院,壓低聲音問道:「經理,這樣沒事嗎?」
「有事沒事都不是我們這些小人物能管的,你們出去之後讓保安守在暗處,要是真打起來了,不管如何要將兩邊的人分開,這些都是祖宗,傷了誰我們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經理叮囑了幾句,滿臉的糾結和無奈。
遇到這種事,偏偏老闆不在長源,否則老闆來了至少可以打個圓場,自己一個餐廳小經理,這些世家弟子誰買自己的賬。
顧家小妹沒想到方棠這麼不給自己面子,怒到極點,冷笑的譏諷,「私生女果真就是私生女,一點眼力勁都沒有。」
若是一般豪門千金,聽到自己自報家門之後,必定會上趕着巴結討好自己,可她倒好,跟個木頭人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顧家小妹甚至懷疑方棠根本不知道上京顧氏代表的含義,至於自己的大舅舅鍾世明,想必方豐益知道這個名字的重量。
方棠這種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估計整天就想着如何爭奪方家的產業,怎麼把自己嫁入到豪門當貴夫人,對外面的事務都不會關心。
方棠懶得搭理莫名其妙的顧家小妹,這種世家名媛看誰都低人一等,自我感覺良好,好似全天下的人都要匍匐在她腳底下給她舔鞋。
「進去吃飯,我餓了。」方棠轉頭看向身後的蔣韶搴,倒是沒有餓,可她就是不喜歡其他女人將目光落在蔣韶搴身上,雖然這股強烈的佔有欲來的莫名其妙。
「好。」峻冷的臉龐上表情溫柔,蔣韶搴點了點頭。
方棠見蔣韶搴的視線半點沒有停留在羅夕瑤或者顧小妹身上,總是清冷的臉上不由露出淺笑來,兩人轉身打算進包廂吃晚飯。
「等等!」顧家小妹目光突然落在方棠脖子上的羊脂白玉墜子上,腳步一個上前,眼中有着震驚之色一閃而過。
身為顧氏千金,顧家小妹也見過不過少好東西,羊脂白玉籽料的玉佩她也見過,不過方棠脖子上掛的這個卻不同。
玉墜上部為竹節,下部則是三枚疊加的銅錢,色如羊脂、白潤無暇,典型的漢八刀的雕工。
讓顧家小妹震驚的是這塊玉墜通體雪白沒有半點雜色,明明是漢玉,竟然連沁色都沒有,雪白無瑕的讓人心生喜愛。
「你這塊玉墜多少錢,我要了。」按捺住心底的狂喜,顧小妹趾盛氣凌人的開口。
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顧小妹不等方棠開口就走上前來,抬手就向着方棠脖子的玉墜抓了過去,明擺着要直接將玉墜拽下來。
至於掛墜的細繩會不會割傷方棠的脖子,完全不在顧小妹的考慮之中,自己能看上方棠的玉墜,那是給她面子,哼,一個私生女而已,配佩戴這種頂級的古玉不過是暴殄天物!
羅夕瑤雖然打算借着顧家小妹的手對付方棠,可她沒想到顧小妹會直接對方棠動手,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啊!」手被抓住然後一個反扭,劇痛猛地席捲而來,顧小妹痛的一聲慘叫,臉上得意的表情頓時轉為了痛苦。
蔣韶搴嫌惡的將人一把甩開,冷聲斥責:「滾!」
狹長的鳳眸里一片冷意,蔣韶搴剛剛一直沒有阻止,不過是享受着方棠維護自己的感覺,但顧小妹竟然敢動手,蔣韶搴峻冷的臉龐上一片肅殺之色。
「顧小姐,你沒事吧?」羅夕瑤趕忙上前扶住差一點摔在地上的顧小妹,眼中有着幸災樂禍之色一閃而過。
如果是方棠動手扭傷了顧小妹的手腕,她也算是正當防衛,畢竟是顧小妹要搶她脖子上的玉墜,方棠動手也在情理之中。
可動手的人是蔣韶搴,一個保鏢竟然敢對顧家千金動手,簡直是不知死活!
「我的手!」痛的扭曲了表情,顧小妹剛剛看蔣韶搴多麼峻冷出色,此時被他扭傷了手腕就有多麼的憤怒。
二樓的流雲軒,程天華、張彬和顧向陽三人正在喝茶聊天。
羅夕瑤和顧小妹離開時,三人並沒有多在意,能在這樣高檔餐廳用餐的客人都不是蠢的,只要長眼睛的,就不敢招惹羅家千金和顧氏千金。
但聽到窗戶外傳來的喊聲時,顧向陽臉色一變,倏地站起身來,程天華和張彬也急忙起身追了出去,別他們在這裏喝茶,兩個女孩子出事了。
看到雙方動手了,一直龜縮在角落裏的經理硬着頭皮上來勸了一句,「幾位有話好好說。」
方棠和蔣韶搴沒有說話,顧家小妹痛的直抽氣,羅夕瑤不停的安撫着她,沒有一個人理會打圓場的經理,讓經理只能滿臉尷尬的站在一旁。
咚咚咚的腳步聲急切的傳了過來,「怎麼回事?」顧向陽聲音冷冷的響了起來,大步向着抱着手腕的顧小妹走了過來,臉色愈加的難看。
剛剛顧向陽還認為沒有人敢對自己妹妹動手,結果呢,自己不過喝個茶,自己妹妹就被人給打了。
「你tmd怎麼回事?一個大男人竟然對女人動手!」張彬脾氣沖,直接沖了過來,鄙夷的看着身材挺拔修長的蔣韶搴,厲聲呵斥,「道歉!立刻給顧妹子道歉!」
顧家和張家是世交,他比顧向陽小三歲,比顧琳琳大兩歲,也算是青梅竹馬,現在顧琳琳在他眼前被人欺負了,也難怪張彬會發火。
「你耳朵聾了嗎?讓你道歉沒聽見?」張彬再次吼了一句。
「憑什麼?」方棠火氣蹭一下也上來了,冷眼看向暴怒的張彬,他憑什麼對蔣韶搴吼!
別說是顧琳琳先動手的,就算不是,她莫名其妙的跑到這裏來打擾自己和蔣韶搴吃飯不說,還要強買自己的玉墜,別說只是被蔣韶搴扭了一下手腕,就算真被打了,也是活該!
「女人你給老子讓開!」張彬身為張家小公子,平日裏紈絝了一點,倒還算有底線,至少不會對女人動手。
張彬身手指着蔣韶搴,年輕的臉上怒火衝天,暴躁的吼着,「是男人就別tm的躲在女人後面,滾出來……」
方棠腳步上前,在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情況下,直接將叫囂的張彬一個過肩摔,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躺在鵝卵石的地面上,仰頭看着暗黑下的天幕,張斌直接蒙圈了,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一旁程天華和顧向陽也是傻眼的愣住了,雖然不知道事情經過,但顧琳琳性子怎麼說呢,對身家背景相同的人,顧琳琳是個甜美可愛的小妹妹。
但對那些身份家世不如顧氏的,顧琳琳就顯得有點蠻橫不講理。
顧琳琳的手腕受傷了,怎麼看都像是蔣韶搴動的手,可此刻看着粗暴的方棠,再看着摔在地上蒙圈的張彬,顧向陽和程天華都遲疑了,難道是這個小姑娘動手打了顧小妹?
「方棠,你未免也太霸道了吧!」羅夕瑤冷着臉斥責着,將責任都推到了方棠身上,「雖然顧妹妹想要買你的玉墜,你不賣就不賣,何必出手傷人!」
「不服氣你可以幫她打回來,二對一。」方棠平靜的懟了回去,冷眼看着羅夕瑤。
她這種人看着最討厭,很聰明,所以不會犯到你的底線,但總是隔三岔五的出來膈應你,抓住時機又會對你落井下石,察覺到不對勁之後,立刻龜縮了回去。
「你!」羅夕瑤高傲的表情一僵,就方棠這乾淨利落的身手,她是腦子進水了和她動手,就算自己和顧家小妹兩人一起上,也不夠方棠一拳頭的。
「不動手就不要唧唧歪歪!」方棠冷眼看着表情扭曲的羅夕瑤,話鋒一轉的冷斥,「下一次你要動手就直接動手,不要慫恿別人,把別人當槍使。」
羅夕瑤臉一下子鐵青了,她的確存了挑唆顧琳琳對付方棠的心思。
但她之前也說了方棠是方家私生女,而且和封掣關係親厚,該說的羅夕瑤都說了,顧琳琳還要針對方棠,那和自己就沒有關係了。
可方棠這樣一說,所有人都以為自己是故意挑撥,羅夕瑤就算渾身長滿嘴也說不清楚了。
看着羅夕瑤這氣的說不出話來的模樣,方棠心裏痛快多了,該,活該!
程天華抱歉的看着臉色難看的顧向陽,今晚上的飯局是他做東的,羅夕瑤是羅家千金,程天華自然想要和她打好關係。
張彬和程天華關係不錯,還投資了他的幾部電影。
顧家兄妹和張彬又是髮小,所以程天華就組織了這個飯局,可誰想到鬧成這樣,羅夕瑤利用顧琳琳的確太不厚道了,這幸好沒出事,否則就更難收場了。
張彬從地上爬了起來,動了動肩膀和後背,一陣陣的僵痛,這一摔不算太重,可臉是丟盡了,「琳琳,你喜歡什麼玉墜,向陽哥不給你買,我給你買。」
張彬視線從方棠脖子上的玉墜上掃過,看着成色頂好,可琳琳也沒必要非得強買強賣啊,關鍵是這兩人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
一開始在餐廳門口,張彬真沒將方棠放在眼裏,她頂着一張擦傷和淤青的臉,穿的也普通,堵在羅夕瑤和程天華面前,很容易讓人誤會是那種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私生女。
在上京的時候,張彬還真遇到不少這樣的女孩,製造一個巧合或者意外,然後趁機搭上他們,不是為了錢就是為了權勢地位。
但此刻,看着眼神清冷,身手極好的方棠,再看着氣勢凌厲的蔣韶搴,張彬直覺判斷這兩人都不是善茬,琳琳這一次是踢到鐵板了!
不,更確切來說琳琳是被羅夕瑤當槍使了,羅家千金不敢動手,卻慫恿琳琳過來,張彬冷了臉,他是個紈絝,對女人也包容,可羅夕瑤這樣的,他敬謝不敏!
「哥,這個保鏢敢對我動手,你替我教訓他!」顧琳琳動了動手腕,依舊疼的厲害,她長這麼大還從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此刻,顧琳琳看蔣韶搴簡直是面目可憎。
能來「鮮」餐廳這樣高檔餐廳用餐的客人,身份就不可能是一個保鏢,更別說還是後庭院獨立的包廂,用餐環境比流雲包廂還要好。
再者蔣韶搴此時沒有刻意收斂氣勢,所以只要有眼睛的就能看出來他的氣勢不凡。
「好了,你的小姐脾氣也收斂一點!」顧向陽冷眼警告的看了一眼顧琳琳,看向蔣韶搴和方棠,態度誠懇的開口:「兩位,非常抱歉,琳琳不懂事,我替她向兩位道歉。」
「不用。」蔣韶搴冷聲回了一句,攬着方棠的肩膀向着包廂走了進去。
蔣韶搴大手落在方棠肩膀處時微微用力了幾分,方棠並沒有察覺到不妥,這讓蔣韶搴眸光晦暗了幾分。
看着如此「目中無人」的蔣韶搴,顧向陽和張彬對望一眼,兩人不但沒有被怠慢的憤怒,反而更加忌憚蔣韶搴的來頭,看餐廳經理這小心翼翼的態度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
「哥!」顧琳琳不敢相信的看着就這麼離開的方棠和蔣韶搴,自己受傷了,哥竟然不給自己討回公道!
「閉嘴!」沒有外人在,顧向陽態度嚴厲了幾分,冷聲開口:「你既然看出那羊脂白玉的墜子可遇不可求,就該想到對方可不僅僅是一個私生女!」
對普通人,琳琳趾高氣昂無所謂,因為她有高傲的資本,顧氏集團的背景讓很多人敬畏,即使被琳琳欺辱了,也只能認了,這個世道就是如此不公平。
可如果對方身份不同,琳琳還用這種態度,這只會給顧氏平白無故的招惹一個敵人,甚至可能是強敵!
方棠如果只是一個私生女,她能保住這個價值連城的羊脂白玉墜子?對那些豪門貴婦而言,錢倒是無所謂,但是好東西可遇不可求,那塊羊脂白玉的墜子都可以當傳家寶了。
「我……」顧琳琳臉漲的通紅,是氣的也是委曲的。
她生平最喜歡收集古玉,可是市面上的古玉假的居多,而擁有古玉的人不是不差錢,就是有地位,顧琳琳總不能強買強賣,即使她想這樣,對方也不會給她面子。
看到方棠脖子上的羊脂白玉墜子之後,顧琳琳心裏的狂喜幾乎壓抑不住。
自己收集了那麼多古玉,但論起品相而言,都抵不上方棠脖子上的這個,否則顧琳琳也不會直接動手就要搶。
看着顧琳琳還是心有不甘,顧向陽臉色更加難看。
「行了,回去吃飯。」張彬打了個圓場,笑着招呼幾人上樓去。
羅夕瑤明顯能感覺到張彬和顧向陽對自己的疏離,雖然兩人面上沒有什麼表現,但羅夕瑤如此精明,自然感覺出來了。
如果自己真的挑唆了,被冷遇了,羅夕瑤也認了!
偏偏自己什麼都沒有做,是方棠血口噴人,結果他們竟然都相信了方棠的話,這讓羅夕瑤憋屈的差一點吐出一口老血來。
可這樣的情況下,顧向陽和張彬都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也沒有責備羅夕瑤一句,她也不能上趕着解釋,解釋就是掩飾!
羅夕瑤第一次感覺方棠是如此的可恨,三言兩語就敗壞了自己的名聲!偏偏讓她無從辯解!
!分隔線!
在顧向陽一行人離開庭院後,蔣韶搴和方棠也回到包廂坐下來吃飯了,桌上是琉璃的燈罩,再加上古色古香的裝飾,用餐環境顯得清幽而典雅。
替方棠剝好蝦,蔣韶搴狀似不經意的詢問,「肩膀還疼嗎?」
「不疼。」方棠咬了一口白嫩的蝦尾,鮮美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開來,原本清冷的眉眼裏都是柔和下來。
尤其是看到碟子裏都是剝好的蝦尾,方棠心裏是滿滿的幸福感,也不知道是因為吃到喜歡吃的蝦,還是因為給她剝蝦的人是蔣韶搴。
蔣韶搴沒有動筷子,靠在椅子上,半眯着鳳眸,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低頭吃蝦的方棠。
半晌後,似乎察覺到氣氛太過於安靜,方棠抬起頭,不解的看着蔣韶搴,「你怎麼不吃?」
蔣韶搴沒有開口,似笑非笑的看着方棠,狹長的鳳眸里似乎隱匿着晦暗不明的深意。
微微一愣後,方棠猛地反應過來,三兩口將嘴巴里的蝦肉咽了下去,趕忙的開口:「我肩膀真不疼,你不能懲罰我!」
看着如此急切的方棠,蔣韶搴鳳眸里笑意加深了幾分,低沉的嗓音嚴肅的響起,「不懲罰。」
聽到這個肯定的回答,方棠的心不但沒有放下來,反而高高的懸了起來,心裏七上八下的,隱隱的有種不安的預感,可偏偏無法從蔣韶搴的表情里做出判斷。
「真的?」方棠試探的問了一句,實在是蔣韶搴看着嚴肅古板,可有時候卻無賴至極,偏偏方棠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這個男人惡劣起來,簡直讓人牙痒痒。
「君子一言。」蔣韶搴沉聲回答,峻冷的臉龐上薄唇勾起輕微的弧度,「快吃吧,吃完了再給你剝。」
方棠夾了一個蝦尾,卻有種食不下咽的感覺。
柔和的燈光下,蔣韶搴的峻臉也顯得溫和了幾分,但在方棠眼裏,她似乎看到了大尾巴狼正在誘惑小羊羔多吃一點,吃的多多的,長得胖胖的,到時候就可以一口將小羊羔給吞了。
將筷子放了下來,方棠正色的看向蔣韶搴,「有什麼話你就直接說!」
至少別用這麼瘮人的視線瞅着自己,方棠被看的莫名的心虛和不安。
「肩膀真不疼?」蔣韶搴問了一句,眼神顯得更加詭譎。
方棠剛剛將張彬一個過肩摔,雖然動作是威武霸氣,可蔣韶搴關注的卻是方棠的肩膀,才骨裂的肩膀,即使恢復的快,也不可能這麼快。
但方棠動手時,卻一點阻礙都沒有,這說明方棠的骨裂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剛剛蔣韶搴摟着方棠的肩膀,雖然用力了一點,可方棠半點沒感覺到痛,這說明方棠的骨裂已經完全好了。
「真不疼……」方棠話音一頓,終於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不對勁!
傷筋動骨一百天!骨裂雖然不似骨折那麼嚴重,可沒有十天半個月的休養也好不了,方棠這才幾天時間,將人過肩摔都感覺不到痛,是個人都發現她的骨裂完全好了,更別提蔣韶搴這樣觀察入微的男人。
雖然之前方棠拿出了羊脂白玉的墜子,承認了山洞那一夜的人是自己,可她並沒有和蔣韶搴解釋那一夜自己的體型為什麼那麼胖,蔣韶搴也沒有問。
可此刻,方棠瞅着神色晦暗不明的蔣韶搴,他的體貼呢?風度呢?為什麼這麼直白的問出來!
「修復古畫的時候肩膀就沒事了?」雖然蔣韶搴用的是詢問的語調,可話語裏的意思卻是百分百的肯定。
方棠點了點頭,骨裂在身體裏,即使她用金色元氣滋養好了,外人也察覺不到,偏偏她忘記蔣韶搴這樣接受過專業訓練的男人,別說這麼大的疏漏,就算是細微的變化,蔣韶搴也能察覺到。
「小棠,我以為自己值得你信任。」蔣韶搴的語調一如既往的低沉,但莫名的,方棠卻從他的嗓音里聽出幾分受傷來。
抬起眼,方棠猶豫的看着面色如常的蔣韶搴,雙手下意識的攥緊了,她也不是不相信蔣韶搴,可讓她全盤托出……
沉默在包廂里蔓延開來,不管是窗戶外的景色,還是桌上鮮美的菜餚,似乎都失去了原有的滋味,方棠側過頭避開蔣韶搴的目光,心裏沉甸甸的難受着。
直到片刻後,嘆息聲響起,蔣韶搴似乎還是選擇了退讓,「不想說就不說吧,但下一次,不要讓我再擔心。」
如果不是蔣韶搴時時刻刻注意着方棠的肩膀,自然不會發現她的骨裂已經完全好了。
「臉上的瘀傷和擦傷也可以處理嗎?」蔣韶搴低沉的嗓音心疼的響了起來,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撫摸着方棠的臉,在雪白肌膚的襯托之下,臉頰上的擦傷和淤青讓人格外心疼。
方棠沉默的點了點頭,骨裂好了,外人看不到,但是臉上的傷突然好了,那不是告訴所有人自己身上有詭異。
「處理一下吧,如果有人問起來,就說是用了我給你的藥膏。」蔣韶搴收回手,似乎捨不得看到方棠天天頂着這樣受傷的臉。
方棠扭過頭看着蔣韶搴,在他的眼裏看到的只有心疼和不舍,方棠心裏像是被什麼扎了一下,莫名的難受起來。
抬手抓住了蔣韶搴的手,方棠忍不住的開口:「你是不是生氣了?」
蔣韶搴忽然笑了起來,大手反握住方棠的手,將她柔軟的手包裹在掌心裏,牢牢的,緊緊的,似乎永遠都不會鬆開。
「我沒有生氣,我只是心疼。」蔣韶搴回答的認真,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感情。
就在此時,蔣韶搴忽然鬆開了方棠的手,在她詫異的目光里,蔣韶搴忽然拿出了隨身佩戴的匕首,銀色的刀身反射着燈光,手起刀落。
「蔣韶搴!」方棠一愣之後猛地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了蔣韶搴的大手。
可惜還是太遲了,鋒利的刀鋒從他小臂上划過,鮮血順着傷口蜿蜒的流淌下來。
「沒事,只是皮肉傷。」蔣韶搴不在意的回答,劃的不算深,也不過是一道七八厘米的傷口。
方棠趕忙拿過旁邊的毛巾摁住了傷口,聽到他這輕飄飄的話,方棠猛地抬起頭,憤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蔣韶搴,他怎麼能這樣說!他怎麼能這樣做!
方棠從不畏懼死亡,在失去自由自,被囚禁了整整二十年,她早就瘋了,此時看着蔣韶搴手臂上的傷口,方棠寧願受傷的人是自己。
這一瞬間,方棠似乎回到了上輩子,逃跑失敗之後,同伴都死在自己面前,鮮血從他們身上蔓延開來,他們眼中沒有怨恨,只有解脫,而活着人才更加痛苦。
白色的毛巾已經被鮮血染紅了,方棠抹了抹眼角,金色元氣從丹田流轉出來,順着指尖進入到了傷口。
一瞬間,蔣韶搴警覺到了不對勁,傷口處暖洋洋的,被劃傷的痛慢慢的消失了。
等到方棠將毛巾拿下來之後,傷口四周雖然還殘留着血跡,但剛剛劃出來的傷口已經完全看不見了,皮膚完好的像是沒有受傷一般。
方棠哽咽着,將毛巾丟到桌子上,因為坐在靠窗戶的裏邊,無法離開之下,方棠只能側過頭看着窗戶外,拒絕和自殘的蔣韶搴交流。
「小棠。」兩個字親昵的好似情人之間的呢喃,蔣韶搴的手剛碰到方棠的肩膀就被她瞬間避開了。
方棠心裏很難受,說不出來的難受,上輩子,只有老師被殺的時候她才哭過,可此刻,方棠眼角酸澀的厲害,心裏堵的慌。
黑眸沉了沉,蔣韶搴大手落在方棠的頭上,如同之前一般,輕輕的揉了揉,「小棠,看到我受傷你會生氣,那反過來呢,你受傷了,明明可以不這麼痛,可是你卻置之不理,你也會難受會心疼。」
方棠身體怔了一下,剛剛看到蔣韶搴拿着匕首自殘的那一瞬間,方棠是從未有過的憤怒,但是在憤怒背後卻是心疼,她寧願那一刀是劃在自己身上。
可是此刻,聽到蔣韶搴的話,方棠雖然還是面無表情的板着臉,可是心卻有幾分動搖了。
自己臉頰上有擦傷,肩胛骨還骨裂了,蔣韶搴也會擔心也胡心疼,而自己明明可以用金色元氣來滋養傷口。
感覺到方棠態度的軟化,蔣韶搴落在她頭頂的大手順勢落了下來,攬住了方棠的肩膀,將人固執又霸道的抱緊在懷抱里。
「小棠,我們是要過一輩子的人,你可以試着更加相信我一點。」蔣韶搴低沉的嗓音里是可以感知的溫柔和深情。
即使是夫妻,或許也都有屬於自己的小秘密,但那只是小秘密,是生活的情趣和情調,但如果隱藏的是大事,只會讓彼此之間產生隔閡。
看着似乎還不為所動的方棠,蔣韶搴再次開口:「還生氣的話,你可以再給我一刀……」
蔣韶搴的話還沒有說完,反應激烈的方棠猛地轉過身頭,惡狠狠的瞪着蔣韶搴,眼眶發紅,倔強的讓人心疼。
沒有再開口,蔣韶搴長臂一個用力將人抱緊在懷抱里,手臂用力的收緊,力度之大,似乎要將方棠的身體都揉碎在自己的身體裏,從此之後,骨血相連,再也不會分開。
這個男人太可恨了!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氣息,方棠僵硬着身體,雙手卻用力的揪緊了蔣韶搴胸前的襯衫,他怎麼能這樣做!他怎麼可以這樣逼自己!
曾經對蔣韶搴有多麼的信任多麼的喜歡,此刻方棠就多麼的難受,閉上眼,酸澀的淚水順着臉頰滾落下來,最後浸濕了蔣韶搴的襯衫。
似乎是察覺到了方棠無聲的哭泣,蔣韶搴低下頭,下巴親昵的抵在方棠的頭頂處,左手依舊緊緊的抱住她,右手卻一下一下在她的後背上輕輕撫摸着,直到方棠僵硬的身體慢慢的放軟下來。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蔣韶搴和方棠離開時已經八點半了,經理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吃的越久說明對餐廳越滿意。
可是等服務員來收拾桌子時,卻發現桌上的菜沒動幾口。
雖然蝦子被剝了三分之一,盤子裏堆了不少的蝦殼,但滿滿小半碗的蝦尾並沒有吃,這讓服務員都愣住了,客人這是不滿意他們餐廳的菜?
可如果不滿意,怎麼會從六點多吃到八點多,兩個多小時竟然沒吃什麼菜,那來餐廳幹什麼?這一條野生的大黃魚就兩萬多,一口都沒有吃,有錢人的世界他們普通人果真看不明白。
方棠依舊沒有開口,眼神清冷而空洞,即使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她也拒絕和蔣韶搴開口。
汽車一路向着西街口開了過去,直到回到宅子裏,方案率先打開車門下了車,蔣韶搴跟在方棠身後,兩人都沒有開口,這讓四周的手下一個一個都傻眼愣住了,boss和方小姐吵架了?
心裏頭亂糟糟的,方棠徑自回了臥房,關上了房門反鎖之後,如同木頭人一般洗了澡,然後躺在床上。
那麼多年都是一個人睡,可此刻,方棠卻莫名的感覺大床空的厲害,黑暗裏,方棠似乎能感覺到背後熟悉的氣息,好似之前的每一個夜晚,蔣韶搴都固執而霸道的將她擁入懷中……
庭院裏,蔣韶搴靜靜的看着臥房的燈亮了不到半個小時就黑了下來,方棠從事修復工作,一忙起來幾天幾夜的加班都是常有的事。
若不是蔣韶搴制定了嚴格的作息時間,方棠至少要十二點之後才會睡覺,此時卻剛剛過了九點。
「boss,你是不是和小棠吵架了?」邋遢大叔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實在是boss周身的氣息太過於冰冷,更別提兩人一前一後的進門,連一句交流都沒有,不是吵架是什麼。
「下去吧。」沉聲開口,蔣韶搴依舊看着黑暗下來的窗口,希望景元說的話是對的,否則的話……
蔣韶搴不開口,而且氣息如此冷厲,邋遢大叔也收斂了一貫吊兒郎當的表情,還是等明天早上問問小棠吧。
轉身離開了,三五步之後,邋遢大叔忍不住的回頭看了一眼,boss和小棠這樣清冷的性子,兩人竟然也能吵起來?
腦海里浮現出蔣韶搴和方棠互懟的畫面,半晌後,邋遢大叔搖了搖頭,得,還是沒辦法想像啊。
入夜,十二點,蔣韶搴已經站了三個多小時,右手夾着煙,蔣韶搴抽了一口,白色的煙霧噴吐出來,直到將一根煙抽盡了,蔣韶搴這才邁開步子向着書房走了去。
電話接通之後,賀景元拿下眼鏡,揉了揉疲憊的雙眼,「大少,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景元,小棠和我冷戰了。」蔣韶搴低沉的嗓音里透露出一股疲憊來,一想到方棠拿無聲的哭泣,蔣韶搴心疼的無以復加。
賀景元愣了一下,隨即戴上眼鏡,恢復成了一貫高冷銳利的模樣,「大少,不破不立!方小姐心理防備太重,你必須打破她心裏的這層桎梏,否則一輩子你都無法真正走到方小姐的心裏。」
賀景元雖然沒有和蔣韶搴視頻通話,但是他能感覺到大少周身的疲憊和壓抑的痛苦。
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要想徹底了解方小姐,這是必須要走的一步,只有將傷口挖開了,將裏面的膿血放出去了,傷口才能重新癒合。
「景元,如果小棠徹底封閉內心呢?」蔣韶搴問出了心底最擔憂的那一句話。
賀景元愣了一下,大少竟然也會有這樣不自信的時候?
在賀景元的眼中,蔣韶搴永遠都是堅不可摧的強大,這個男人如同巍峨的高山,讓所有人只能仰望,但這一刻,在蔣韶搴身上,賀景元感覺到他身為普通男人才擁有的情感。
「大少,只要你對方小姐的感情是真的,那麼你就一定能讓方小姐再次接納你。」賀景元擲地有聲的保證着,任何一段感情都是以真心換真心。
「我明白了。」蔣韶搴又問了幾句之後就掛斷了電話。
片刻後,黑暗裏,雖然臥房的門被反鎖了,但對蔣韶搴而言,還從沒有什麼門能阻擋他,咔嚓一聲,門鎖被撬開了,輕微的開門聲迴蕩在寂靜的深夜。
沒有開燈,蔣韶搴一步一步向着床上走了去,在床邊坐了下來,蔣韶搴大手輕輕的撫摸着方棠的頭,似乎沒有察覺到她身體的僵硬,蔣韶搴低下頭,輕柔的吻疼惜的落在方棠的額頭上。
「小棠,晚安。」聲音壓的很低,若不是方棠一直沒有睡,她幾乎都聽不到蔣韶搴的這一句晚安。
蔣韶搴並沒有離開,依舊靠坐在床邊,大手握着方棠的手,就這麼靜靜的在黑暗裏守護着陪伴着……
方棠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着的,醒過來時,臥房裏已經大亮了。
昨晚餐廳發生的一幕回想在腦海里,方棠怔了一下,沒有察覺到背後的氣息,這才僵硬的轉過身,床邊是空蕩蕩的,蔣韶搴不知道何時離開的。
心依舊堵的難受,方棠空洞的目光看着天花板,她不明白蔣韶搴為什麼要那樣逼迫自己,可是此刻,方棠不想追問原因,只要想想就難受的厲害,曾經有多麼喜歡,此刻就有多麼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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