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棒!」
秦弈驟然驚醒,彈身而起。
周圍是熟悉的洞府中央,有曾經因為門的碎片砸落而形成的扭曲節點,幽幽地閃爍着熒光。
卻空無一人。
秦弈有些虛弱地捏着腦袋,魂海依然枯竭,卻已不再混亂,斷片了的細節已經全部想起,連帶着「夢中」的場景都無比清晰。
那是這輩子見過最美的女人。
曾經以為最美的女人是明河。可以想像,明河的形象是幽冥位面的具現,等於是整個位界認為「這樣的形象最完美」。
但「夢中」這位,好像更美,沒有理由,就是覺得美。
超過了一個世界意志的美?
美則美矣,但她好兇。
秦弈只不過掙扎一下,就挨揍了……
「自重你個頭,閉嘴!」
「……」
嗚,挨揍了。
偏偏揍完了,秦弈反倒真老實了下來,因為他感到了熟悉的挨揍方式。
太熟悉了。
含時幻空間的時間在內,這百年來打打鬧鬧,挨過多少次的貓貓拳,能不熟悉麼?連出拳的方位輕重都完全一樣。
然後覺得她說話的語氣……也一樣……
這臉頰潮紅地騎在他身上,秀眉微蹙地嘗試運動的仙子……
是棒棒?
是棒棒……
秦弈瞬間不再掙扎,躺平任艹,怔怔地看着身上的絕美仙子。
本來已經懵逼了的神魂缺失潮水般補齊,沖得他連話都說不出來。
曾幾何時的一些對話,逐一閃過腦海,那已經是很遙遠的記憶了……
「她闖進來你都縮成一團,倒不怕我是女的,把你看光?」
「這麼爺們的狼牙棒怎麼可能孕育出女器靈,就算是女的,也是五大三粗青面獠牙腰如水桶吧?」
……不知道那時候的棒棒是什麼心情。
「有朝一日你踏上仙途,如果還是這麼一副縮在澡桶里的破樣子,說不定我要經常看你在那驚恐,誒誒,仙子請自重。」
因緣早在初見之時就已定下了……無論是自己還是棒棒,恐怕都想不到這句話有一天居然是用在了她的身上。
是她,不是它了……
是自己先入為主,一直覺得用狼牙棒的是個漢子,可實際上相處之中點點滴滴,到處都在體現她其實是個妹子,只是自己沒有去細思。
其實在潛意識裏,早就當是女的看待了,相處的模式都是按這來的,要不然誰跟一個男的那麼膩歪?
後來變成了一個賣萌球,就更好了,跟擼貓似的,何必去考慮雌雄?
「那時候我可能就不是球了,你還習慣麼?」
「無論你是個球還是個棒子,是你就行。」
潛意識終歸只是潛意識,沒有明晰,或者說害怕去面對如果它不是女的怎麼辦,始終逃避着沒去揭底兒而已。棒棒自己要面子,也不肯說……
直至如今。
可如今知道了,棒棒人呢?
「棒棒?」秦弈跳了起來,從戒指里摸出了狼牙棒。
狼牙棒安靜且無神。
它失去了器靈。
秦弈深深呼吸了幾個周天,又探入神念去戒指里尋找一絲僥倖。
沒有僥倖。
收集的先天造化骨、血凜幽髓、天魄玄壤、冥華玉晶,全都不見了。建木之實本來有兩顆,其中一顆摸得油光發亮的還留着,另一顆也不見了。
在感知一下明堂之處,存儲的混沌之火也沒有了。
臭棒棒偷走了。
秦弈發瘋般地找遍了整個洞府,連藥圃下面的花花草草都翻了一遍。
空無一人。
棒棒真的離開了……
「死要面子的傲嬌破球,就這點事你跑啥?你不想那個,那我可以假裝沒猜到啊……」秦弈喃喃說着,聲音都有點哭腔。
這次是真的離開了,不是以前在過客峰的洞府里誤以為離開……
自從穿越至今,第一次和流蘇分離。
不行,得去找她。
她還需要天演流光,肯定是在南極對吧?雖然不知道她和瑤光搞的那個時空節點是怎麼回事,去南極肯定沒錯。
秦弈拎起狼牙棒,就要往外走。
一股虛弱感洶湧襲來,沖得秦弈頭暈眼花,踉蹌了兩下才扶住牆壁,辛苦地喘息。
……這種狀態想出去找棒棒都難,得先內視清楚。
內視之下,可以發現傷勢其實是痊癒了的,缺失的神魂不但補齊了,而且壯大無比,比原先更壯大更兇殘,那半步沒跨過的無相坎,感覺就差一層紙,隨時就破了。
流蘇的雙修,豈同小可?
只不過傷成這樣還想直接無相是不太可能,一旦枯竭的法力和魂力恢復過來,靜修一段時日,說不定就無相了。
因禍得福?不不……
「這樣的無相,我不要啊……」秦弈用力錘了下牆壁,再度站直身軀。
神念探入戒指,打算取個丹藥恢復一下,卻一眼看見了流蘇的冠冕。
秦弈怔了怔,這東西她居然沒帶走……
是了,她說過,這個要留給他感悟空間之道的。
秦弈抿了抿嘴,把冠冕拿了出來,輕輕摩挲。
光芒微亮,冠冕之中傳來了魂音:「餵。」
秦弈狂喜:「棒棒?」
魂音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跑路不是沒面子,是我騎了你,我很有面子,聽清楚了沒?」
「知道了知道了。」秦弈下意識想擼它,卻醒悟這不是棒棒,而是她預設在裏面的神念。
神念繼續自顧自地說話:「九嬰在意的是我,只要我不在,你還能做一些該做的事情,不至於東躲西藏的……真帶着我,恐怕你就只能找個洞躲起來了,這是為你好。」
「好個屁。」秦弈忍不住罵:「九嬰吃了這次的虧還能當我是小透明,那他就是個鐵弱智!」
仿佛猜到秦弈會這麼回答,流蘇的神念已經接了下去:「當然他這次應該也發現你有些特別了,但他們能有多少能力?主力必須對付我,分頭對付你的也就那樣吧,這就好多了。」
秦弈:「……」
您真是我肚子裏的蛔蟲,連我會駁什麼都知道。
神念續道:「其實吧,本就該分開了,你的無相缺的就是這個而已,當你能夠習慣沒有我的日子,你就真正無相了。這是早晚的事情,以前捨不得,這次就……就趁此機會吧……所以,不是沒面子!」
「……你特麼……算了。」
這貨東拉西扯一大堆,看似有道理,說白了還是為了強調她跑路不是因為沒面子。
欲蓋彌彰。
神念依然在飄蕩:「你也不要來找我,失了意義。實際上此時的南極非常危險,當年九嬰是瑤光的坐騎,他知道天演流光在南極方位,結合我的狀態,他很容易猜到我們會去南極。當然他不知道我們的時空節點怎麼找,所以只可能把北極控制得鐵桶一樣,你一旦去了,就是自投羅網。」
「至於我,自有其他辦法抵達該去的地方,他們連我的影子都別想摸到,你就別來添累贅了。」
「老老實實去找你自己的過往,那不是無相之途,那是太清之途,必經之路,說不定能看見更讓我們驚奇的事情。別一天到晚腦子裏就擼球,那點出息。」
「對了,在此之前你應該去看看無仙,現在這情況,瑤光不知道會有些什麼變故,我心不安。老實說,這貨可比九嬰難頂得多,九嬰那壓根就不算啥。」
「行了,就這樣吧,你現在的狀態,可煉這個丹方,藥材如下……」
神念魂音依然在識海飄傳,在秦弈的感知里有些悠遠,仿佛電視劇里回憶中的過往之聲一般。
你說我為什麼會依賴你……
不說安排建議如何如何,單只要聽見你的聲音,都如此安寧。
那空虛的煩躁的仿佛心都空掉的情緒,就在這聲音里慢慢地補足,慢慢歸於寧靜。
「別想瞞我。」到了神念停息了好一陣子,再無聲息,秦弈才低聲自語:「你們設置的時空節點,如果最佳的進入通道被九嬰守着,你要選擇的方案必將是非常困難,甚至於一時半會根本就達不成。我會找到你的,會讓你知道,若沒有我,你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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