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輕影很確信這地方一定哪裏有問題,只是一時找不出來而已。
找不出來就慢慢找,暫時不用心急,又沒什麼急事。
反正能在菩提樹下參悟的機會也屬難得,她本來都沒考慮過有這機會的說……來都來了,當然要把握。
在這裏留一段時間,既是修行,也可以近距離觀察一下悲願到底藏着什麼貓膩,指不定就有讓他交出忘川的突破口。
孟輕影漫步過去,隨意找了一處樹蔭,安靜地盤坐下來,開始感悟菩提之意。
樹影重重,無風,靜謐,影子仿佛靜止。
悲願遙遙看了一陣,輕聲嘆了口氣。
此時的北冥。
冰海之上。
幽日族蛋疼菊緊地看着前面的冰魔和被俘的小道姑。
他們去天樞神闕報信的人一去不回了……天樞神闕也沒人來。
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天樞神闕不管自家嫡傳的嗎?
更可氣的是,他們通報魔主,魔主只是說句「知道了」,也沒了下文。
這是在搞什麼啊,難道真就成了自己這邊必須用扶桑嫩枝來交換小道姑的節奏?
他們不知道的是,對面變成冰魔的秦弈心裏也有點蛋疼。
他搞這些,一是為了通過這樣的局面找到正常情況探不到的線索,這已經算是達成大部分了;二也是覺得幽日族會通報魔主,他想要把魔主引出來,可這一項好像石沉大海,對方沒有反應。
那要怎麼搞,難道還真跟幽日族換明河呢,又不是忽悠別人把自己都忽悠瘸了。
必須設法把魔主引出來才行,這一場「換俘虜」,必須搞點事兒……要怎麼搞……秦弈一時半會沒想到主意,正在催流蘇:「棒棒,快想主意。」
流蘇懶洋洋道:「一般都是你拿主意,怎麼這回催起我來了?」
秦弈理直氣壯:「因為我相信你搞事的能力天下第一。」
流蘇:「……」
這邊在傳念私語,那邊冱蚑已經和烈千魂在對話了:「道姑在此,你的扶桑嫩枝呢?」
烈千魂深情款款地看着明河:「為了道長,我們什麼都願意付出。」
明河:「……」
秦弈:「……」
就見烈千魂道:「樹枝在此,你們先放了道長!」
冱蚑冷笑:「你先把樹枝拿過來。」
烈千魂怒道:「當然是你們先放人!」
得,交換俘虜從來繞不開的套娃。秦弈正打算喊烈千魂先把樹枝拿出來看看再說,卻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佛號聲:「阿彌陀佛,明河師侄為何被魔所擒?」
明河轉頭看去,遠處佛光閃現,一個老和尚在冰霧之中縹緲而來,滿臉悲憫的慈和:「老衲助你脫困。」
一道金燦燦的佛光轟向了拎着明河的……冰魔秦弈。
這和尚大家認得,菩提寺悲願大師,無相大能!
秦弈蛋疼無比,悲願應該是認得他的,可他這時候是個冰魔啊,也怪不得人家揍過來。
他飛速帶着明河飛身後退,口中喊:「臭和尚你不顧這道姑安危嗎!」
悲願停步,「咦」了一聲,看着秦弈的目光頗有些古怪:「老衲使的是降魔真言,對明河師侄無礙,專克爾等魔頭。你這冰魔如何能舉重若輕地避過,倒是稀奇。」
此時冰魔和幽日族都是一陣騷動。
太可怕了。
無相之念!
大家看得出來,這不是和尚本體,是個陽神。
陽神萬里而降,營救「師侄」明河?
明明是幽日族把人引來的,他們都高興不起來,這種降妖除魔的和尚,萬一來個無差別除魔,把大家一股腦兒弄死都沒處說理去。天樞神闕怎麼回事啊,自家嫡傳出事兒,自己不來,反而是牛頭不對馬嘴的菩提寺來人?
冱蚑都不敢說話了,退得老遠,可憐巴巴地看着秦弈,那意思就是你還是放人算了,咱們不玩了行嗎?
秦弈沒理它。
他與手中的明河心意相通,都覺得有些奇怪。昨天被臭道姑打斷的事情仿佛才剛發生呢,他們壓根就沒讓天樞神闕來人啊,曦月自己都說了,「你們在一起的話那就不是被捉」。
更別提拐彎抹角的讓菩提寺出手了。
話說回來,明河倒是很信得過悲願,這是與師父都有交情的高僧呢。包括秦弈也一樣,大荒見聞,他對這和尚的印象還是挺好的,還挺講慈悲,無償借樹枝給羽人族救建木來着。
有他在,至少不會有危險。
明河忍不住道:「大師從何而來?」
悲願合十行禮:「遊歷至此,恰好見到師侄遭難。師侄且放心,老衲必定會把你救出來。」
秦弈心中蛋疼無比,你這老和尚,好心辦壞事,要你多什麼事啊!
他此時扮演的是個冰魔,只能硬着頭皮道:「我們本來就已經要放人了,枝葉拿過來,我們放道姑,沒你多事都已經辦成了。你橫插一槓子,好像是為了替幽日族省個枝葉?你是不是被他們收買來搞事的啊?」
悲願怔了怔,啞然失笑:「既是如此,那老衲見證你們交換,總歸是個可靠的仲裁,以免爾等交換途中另起差池。」
秦弈明河都很是無語,我們又不是真心在換俘虜,這回怎麼解釋啊……
那邊幽日族倒是大喜:「我們信得過大師!大師,我們是為救道長而來,不是壞人。」
悲願問明河:「是這樣嗎?」
明河只得點點頭,想想這事被攪成這德性,看來也只能順着戲走了……她心中忽動,暗道這也挺好的,之前去暘谷的時候沒聽說冥河之心的事情,這回知道暘谷有此物,不妨再跟他們回去一趟,了解一下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想到這裏便對秦弈傳念道:「正好順理成章回暘谷,探探所謂冥河之心是何物。此事我一直骨鯁在喉,說強行不去想吧,也是心中掛礙。反正悲願大師是可靠之人,應當沒問題。」
秦弈沉吟片刻,也覺得如果明河要了解冥河之心,這好像還確實是順水推舟來着,便道:「你了解冥河之心可以,千萬別碰。」
明河笑了笑:「知道了。」
秦弈兀自不放心:「暘谷入口你傳個念指引一下,安安這邊會實時關注着內部狀況,一旦有什麼不對,我立刻殺進去幫你。」
明河雖然不覺得自己會出什麼問題,心裏還是有點小小甜意,輕輕「嗯」了一聲,給他傳輸了去暘谷入口的途徑。
秦弈左思右想好像問題不大,便道:「那便有請大師主持交換。」
見雙方都同意,悲願便從烈千魂手中接過了建木嫩枝,輕輕一彈。
嫩枝劃了個玄奧的弧線,緩速向秦弈手中飛了過去。
悲願道:「放明河師侄過來,此樹枝自然就到你手裏了。」
秦弈點點頭,最後對明河道了句:「小心」,便放明河走了過去。
交換自然是不會再出差池,明河跟着幽日族人又去了暘谷,連悲願都受邀進去喝杯酒。秦弈目送他們離開,心中總是還有點不安的忐忑感,也不知道怎麼來的。
按理說不該有任何問題才對,本來幽日族人就不敢對明河不利,這邊「冰魔捉明河」,整整呆了一晚上,冱蚑還不是連根寒毛都不敢傷她?
別提還有個悲願坐鎮身邊,能有什麼事?可還是心裏不踏實,也許是在這魔性之地,看妹子自己一個人去險地,本身就不踏實吧……
可明河自己想探尋所謂冥河之心,這確實是個很好的機會,明河自己有道要追尋,也不是沒自保能力的巨嬰,想太多也沒用,實時關注着也就是了。
秦弈暫時不去想那些,低頭看着手裏的扶桑樹嫩枝。
第一眼沒啥感覺,可看了一陣,越看就越奇怪。
這枝葉的形狀,很特別,樹葉像桑葉的邊齒,卻又更圓更大,看着跟個漫畫版小太陽似的,一般不會和其他植物混淆的,很好認。
問題就在於,秦弈看過這種樹葉。
越看越面熟。在哪見過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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