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表示自己確實光風霽月,秦弈便邀李青君一起去長生觀看藥材。李青君很歡喜地牽着秦弈的手,走在南離的大街上。
面對旁人偷偷圍觀的模樣,秦弈倒有些臉紅,李青君卻理所當然。
「何須在意,哥哥支持你我,那我們的事……」李青君說到這裏終究還是有了些羞赧,頓了一下才續道:「我們的事已成定局,只等吉日,除非你不想要我。」
秦弈忙道:「怎麼可能?」
「國師嘛……」李青君幽幽道:「父王便曾經賜東華子許多處子,說是龍虎雙修。到時候美人纏繞,哪裏還顧得上我。」
「你父王也想賜我五百處子呢。」秦弈嗤了一聲:「便是全部加起來,在我眼中也及不上你一個手指頭。」
李青君微微偏頭看了他一眼:「真的?」
「你那時候不是很信嘛,現在又不信了……」
李青君沉默片刻,低聲道:「那時候覺得還很遠,想信便信。如今近在眼前,便患得患失。就像是……哥哥曾經覺得不屑長生,而如今呢……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想。」
秦弈也嘆了口氣,沒有回答。
李青君又嫣然一笑:「五百處子太多了,倒是如果賜你幾個美人伺候,你便收着吧,總不能指望夜翎那個連自己都照顧不清楚的傢伙……你可以等她長大點。」
秦弈很是狼狽:「怎麼說到這些去了……」
「因為……」李青君猶豫了一下,終於道:「我怕你留不住。」
秦弈心中一震,頓住了腳步。
是啊……
如果事情得到解決,李青君能離開最好了,那大家一起行走天下,自在瀟灑。
怕就怕如果李青君真的需要困守南離,自己何去何從?
留在這裏陪着她,永遠留在這裏做個國師與駙馬?
這不僅不是李青君原先想要的人生,同樣不是他秦弈想要的人生。
兩人站在街頭,安靜地對視着,過了好久秦弈才道:「我……」
李青君伸出食指豎在他唇上:「先不要說。」
秦弈便住了口。
李青君目光閃動,低聲道:「親我。」
在這大街上……
秦弈二話不說地重重摟着她,用力吻了下去。李青君激烈地反抱着,在南離最繁華的街頭,熱情擁吻。
…………
長生觀封存的倉儲,確實無數奇珍。
南離又小又偏僻,資源不多,可東華子十幾年來的搜刮也實在不容小覷。
秦弈找到了無數適合他自己用的東西,甚至找到了幾件藥材有益於延緩李青麟繼續衰老。但可惜的是,流蘇想要的養魂之物還是非常稀罕,最終只找到了幾株「縈魂草」,還因為保存不善而效果大降。
秦弈拿了縈魂草,對於其他藥材只是略略挑了幾件,便重新封存了倉儲。
李青君倚在門邊問:「不多拿點?」
「夠了。」秦弈掂着一塊根莖,笑道:「知道這是什麼嗎?」
「我怎麼知道……」
「這就是當初我隨你出山之前,煉藥所缺的紫蓮根。」
李青君笑了起來,目光里頗有些懷念。
秦弈道:「這東西是煉製一種有助於真氣滋養的藥浴所用,當初需要它主要是為了助我突破先天。可如今我已入先天,現在它是給你用的。」
李青君咬着下唇:「用這破根就想賄賂本公主嗎?」
秦弈上前抱着她,附耳道:「我另有好根賄賂公主,公主一定會喜歡。」
李青君便臉紅紅地笑。
流蘇也倚在一邊聽得牙酸。原本多純情一對男女啊,現在是天然污化都不需要任何人教。
不對,本來秦弈也有點小污,現在算是在這路上狂奔,又把李青君帶壞了才對。
那兩人又親起來了,手還亂摸。流蘇真恨不得自己立刻長手,能捂着腦袋不去看了。
眼不見心不煩。
唔……可以閉了魂力啊。
流蘇開始自閉。
正在此時,外面傳來整齊的聲音:「參見王上。」
親吻中的兩人匆匆分開,李青君手忙腳亂地收拾被秦弈揉得亂七八糟的衣裳,頭都抬不起來。
李青麟慢慢地走了過來,秦弈遠遠看着,心緒也很快從旖旎之中抽離,反而有點沉重。
因為李青麟的步履很慢。
他從來龍行虎步,大步流星,哪怕昨天剛剛中了詛咒的時候在眾人面前也是堅持着大步而行,今天這是秦弈第一次見他慢慢地走,如同蹣跚的老人。
秦弈再度提醒自己,眼前所見的年輕李青麟不過是明河的幻術,內里已經是個真正的老人。
李青麟走到近前,看着滿臉通紅的妹妹笑了笑,慢慢道:「國師安樂否?」
秦弈嘆了口氣:「國師之封,收回去吧。這裏的東西我看着用,其中有些對你的狀況有益……至少能延緩。」
「我還在繼續衰老。」李青麟仿佛沒聽見他說什麼,自顧道:「按照這樣的趨勢,我可能連一年都過不去。」
李青君豁然抬頭。
李青麟又道:「秦兄,現在有個大問題。」
秦弈道:「請說。」
「我發現我精力不濟,思維也比以前遲鈍許多。」李青麟低聲道:「這樣老態龍鐘的我,根本無法完成我想做的事情,就連把南離這些年被東華子折騰的亂象撥正了,都覺得力不從心。」
老態龍鍾,精力不濟,思維遲緩。
這已經不僅僅是面臨死亡的問題,而是這樣的狀態,根本完不成想做的任何事。
可若是修仙,同樣完不成,甚至可能更糟。
怎麼選擇都沒有用,唯一的選擇是讓位。
但這件事上,李青麟有私慾,不想讓;秦弈也有私慾,不想李青君繼任。
於是默契無言。
「青君。」李青麟轉向妹妹:「你來參政吧,今天就來,先學學。反正你和秦弈的吉日……你自己定便是,不差這一時。」
李青君嘆了口氣:「好。」
李青麟最後看了秦弈一陣,嘴唇蠕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卻終於用力一咬下唇,堅持不說出口,繼而轉身道:「延緩的藥物……拜託秦兄了。」
回到太子府,秦弈把縈魂草汁液滴在狼牙棒身上,又把草藥搗爛,均勻地塗抹上去。整個過程都有些心中恍惚。
流蘇一邊享受他的塗抹,似乎很舒服,一邊卻又沒好氣道:「你在走什麼神?」
「我在想,這個南離,是不是要成為李青麟和……和我,私心的祭品。」
「祭就祭吧。」流蘇無所謂道:「這是他的國度,又不是你的。南離滅了更好,你不就可以帶着李青君遠走高飛了?這爛攤子事,愛咋咋地。」
秦弈被說中心事,手上頓了一頓。
也許明河以為他秦弈為了友情而糾結,真性情高潔,天知道他居然心中真正纏繞着的卻是這樣自私的念頭,那是人心中隱藏最深的魔鬼。
只有流蘇朝夕相處,把他看了個通透。
秦弈沒再說什麼,默默塗抹完狼牙棒,小心地放置一邊。又拿出挑選的藥材,準備煉丹。
爐火升騰而起,秦弈一動不動地坐在爐邊盯着,幽藍的火焰映得他的面龐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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