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君瞪着祖宗。
李斷玄抬手,作勢欲打。
李青君下意識抱頭。
手抬到一半,覺得這動作很蛇化,很不青君。也不知道怎麼傳染來的……可能是秦弈被傳染之後帶來的?於是又放下手,梗着脖子繼續瞪祖宗。
結果意外的更萌。
李斷玄看得啞然失笑,作勢欲抽的手又放了回來,笑道:「我要是烏龜,那你是啥?你罵誰不好……真是叫做傷敵一千自損一千……」
李青君強行道:「不管,按秦弈說的這叫極限一換一。」
李斷玄實在拿她沒辦法,搖頭道:「行吧,這次我隨你去。我的後人……雖然我不想管,也不是任誰欺負的。」
李青君大喜:「師父英明!」
「少來這套。我會去,但我不會跟你們混在一起,老夫自有行事。」
結果李青君更喜。
這不是更好嗎?
看她那小模樣,李斷玄失笑道:「其實……如果我說這次的事,按理是根本用不着我來插手的,你信不信?」
「不信。」李青君道:「太一宗全面涉足的話,我和秦弈根本頂不住。」
李斷玄悠悠道:「但你侄女有巫神宗。」
李青君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這是個什麼展開?
「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正魔之爭不但沒有消停,反而愈演愈烈?」
「嗯,大致看得出一些。」見過棋痴,李青君和秦弈就知道萬道仙宮暫無壓力,棋痴都有閒工夫亂跑,也就是說巫神宗還沒法騰出手去給萬道仙宮施加什麼壓力。
說明正魔之爭還持續着,沒有消停。
但他們都沒想過,這場主角根本不是萬道仙宮,而是太一宗。萬道仙宮反而是個看戲的……
聽李斷玄講解了半天,李青君才大致理清楚始末。
原本太一宗是暗示幾個附屬外門參與了這次大乾鼎立,這是挺正常的,歷朝歷代都會有些仙家「為了蒼生」,扶持「人間明主」,終結亂世。
當初葉別情就做過這事,當然後來秦弈知道他的本意和「為了蒼生」無關,而是試圖在他的畫卷之中添加山河國運之氣。
這次的太一宗也差不多,說着「為蒼生擇主」,「儘快結束亂世」,實際上是有深層次原因的。
他們包括古心在內的三個年輕一代最優秀的弟子一股腦兒死在血幽之界,這可不是一般死了幾個騰雲那麼簡單,而是宗門的種子出現了斷檔,堪稱傷筋動骨了。
修仙界的師徒是道統傳承,某種意義上比血脈後人還重要。有很多人寧可一輩子不找徒弟,也不想弄個廢物丟人現眼,影響名譽不說,指不定還有氣運影響,遺禍終生。所以不少人收徒都是遊歷人間很多年慢慢尋覓,即使看對眼了也要經過好幾番考驗,最終才成就師徒之緣。
但對於宗門來說,不找不行,否則你宗門就比不過別人,此消彼長很容易漸漸衰弱下去,所以宗門都有專人去網羅好苗子,不能傻等緣分。
優秀的天才弟子並不好找,世上哪來那麼多天才?
有靈根、有福緣、有品行、有心性的四有弟子,幾千年也不一定遇得到一個,所以很多正道宗門也不得不放棄完美要求,只要有靈根就可以了,人品心性是可以培養的嘛……
所以古心那些人的人品不咋地,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連古心他們都算是挺勉強的,這次還被這麼一斷檔,短期內想要補上談何容易?
解決這個問題有一個最直接的辦法,直接藉助人間國勢。
只要你是國教國師,要收羅好苗子那就太簡單了。當然眾所周知弊端也有很多,太一宗也知道不能自己直接下場,於是讓外門參與逐鹿。
往年這種逐鹿各家多少都有一點,目的差不多,但輸贏也就截止在外門層面,上頭一笑而過,也就那樣。甚至曾經還有過外門修士被純人類勢力射成了刺蝟的,大家也就一攤手,笑嘆一聲「天命在彼」,還是很超脫的。
結果這次太一宗變成志在必得,性質就有些不一樣了,別家看面子都沒去下場。但搞笑的是,太一宗幾個外門扶持的勢力都被大乾生生干翻,活脫脫的「天命在彼」的情況下,太一宗終於忍不住親自下場了。
一開始下場還有點底線,只是讓幾個騰雲修士出手,大敗了一次乾軍,反佔了一個城池。結果等開打第二戰的時候,乾軍那邊就來了幾個巫師。
李無仙請來了巫神宗,而且看上去是早有準備。
人間戰場徹底變成了仙家鬥法,如果秦弈看見,肯定第一時間就會想起《封神演義》。
這次太一宗被巫神宗打得大敗虧輸而回,高層終於忍不住出動了。
若是別家還可以談判,是巫神宗?
古心他們死在血幽之界的鍋不就是巫神宗的嗎?大家這幾年正魔之爭還沒消停呢,居然在人間戰局也出手搗亂,是可忍孰不可忍,真當我們太一宗是泥巴做的?
正魔之爭就此升級,主角徹底變成了太一宗,在人間和世外各個戰場和巫神宗打得不可開交。
「體量上,太一宗當然打不過巫神宗,但我們也算盟友,一起施加壓力,只要巫神宗無相不出,反而是我們上風些。」李斷玄道:「後來我察覺巫神宗居然是在幫無仙的,我們蓬萊劍閣這些時日就按兵不動了,沒出過手。萬道仙宮那邊大概也差不多,已經開始袖手。」
李青君哭笑不得,原本和巫神宗的仇怨是秦弈為主,她為輔,也就是萬道仙宮和蓬萊劍閣才是與巫神宗敵對的核心,結果現在反過來了,萬道仙宮和蓬萊劍閣一起進入了看戲模式。
這就是因果的典型影響,太一宗的斷檔與仇怨前因,加上李無仙的身份關係,讓這件事的走向完全變了個樣,奔向事先秦弈根本沒想過的方向。
「所以……」李斷玄意味深長地道:「知道我為什麼要自己行事了吧?這事鬧個不好,居然會演變成我們兩家幫着魔宗打正道盟友了,出手一定要謹慎,真要弄死太一宗的人也一定不能被人知道,連天機測算都必須設法抹消……」
很好,幫魔宗打正道盟友都毫無壓力,只是說要手腳乾淨,這不要臉的風範果然是李家祖宗。
李青君極為舒坦:「是,師父。」
李斷玄道:「現在最大的問題,難道不是巫神宗和秦弈有仇?這事兒變成這樣,已經敵我難分了,謹慎出手也不僅是遮不遮掩的問題,而是出手本身就要想清楚,搞個不好就跟幫敵人自抽耳光沒兩樣。」
李青君沉吟半晌,才終於嘆了口氣:「總算知道棋痴前輩為什麼會讓秦弈多看,少做,不入局中了。」
「這是一場敵我難分的迷局,弈棋者居然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真是讓人震驚。」李斷玄撫須:「身上有我的血,果然就是不一樣。」
李青君道:「我也有你的血,我怎麼就沒這麼聰明?」
「沒辦法。」李斷玄籠着袖子道:「就算生兩個孩子,一個聰明一個白痴也是有的。」
「白痴的那個才是你的血脈影響。」李青君沒好氣道:「她這麼妖孽,大概要考慮考慮,是前世影響有幾分才對。」
李斷玄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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