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我遊歷妖城之時結識的揮棒子真人。」太朴子對同門介紹道:「當日在橫斷裂谷,這位道友面對妖怪挑釁,豪氣干雲,為人類張目,是我輩中人。這位是他道侶乘棒散人……」
程程心情不好,沒搭理他。這倒是美人特權,沒人在意,反而不少靈雲宗門下偷偷在打量,心中暗道這絕色仙子榜恐怕要添人了,這是哪裏忽然冒了一個騰雲境的絕色仙子出來?居然還是有道侶的了,這個揮棒子……咳,明顯的假名,誰家嫡系?
這靈雲宗倒確實是名門正宗,那種紅顏禍水招惹是非的情況不會在名門正派出現至少不會公然出現。
倒是秦弈臉上臊得慌。
在妖城不想暴露身份,隨口扯個揮棒子,這太朴子是真缺心眼呢還是故意的,居然真的當眾這麼介紹……
看着一群道士古怪的眼神,秦弈想想很快在大比之中也要見面,這個瞞下去也沒意思,便索性坦白:「揮棒子只是因為身在險地,遮掩了一下身份。在下萬道仙宮秦弈,這是我道侶,姓程。」
萬道仙宮……靈雲宗門下都愣了一愣,這麼說來這位很可能是這次大比的對手?不知道他有沒有參賽。
雲端的大能一直半閉着眼睛仿佛諸事不管,聽了秦弈的名字,倒也雙目微睜看了一眼,又微微頷首,表示基本客氣。
從這些反應可以看出,秦弈在修仙界的名聲確實沒有傳開,人們最多知道萬道仙宮和大歡喜寺那一場約戰之中,秦弈出手秒了對手,就這麼個戰績確實不可能多麼着名。說不定名頭還沒有在混亂之地的馬甲「齊武」來得響亮。
不過他身為戰堂堂主,這個職務倒是會被同道們多重視一些,大能的客氣也是源於此,萬道仙宮的一堂之主,已經足夠代言仙宮臉面了,確實不能當小蝦米對待的。
果然太朴子笑道:「秦弈,萬道仙宮戰堂堂主,怪不得群妖之中氣魄不凡。」
秦弈奇道:「道兄倒不在乎我之前瞞了你?」
「何須在意?」太朴子擺擺手:「不管名字還是道號,無非為了辨識,喊你有個名目能喊,你也能應,那無論是秦弈還是揮棒子又有什麼區別?」
秦弈笑道:「道兄當時的表情可不像這麼灑脫。」
「因為秦道友假得太過分了,這都不表示一下質疑,豈不是要被人當成白痴,貧道不要面子的?」
「哈……」秦弈覺得這太朴子還真有點意思。他也確實更喜歡和人類交流,人的思維,修道者灑脫或執着的一些表現,對道的探尋和踐行,都遠比滿腦子血脈繁衍實力強弱的妖怪有意思得多。
程程夜翎寒門較為特殊。程程半人血脈,性情顯然也受過母親影響;夜翎寒門都是在人類世界啟靈廝混的,思維受人類影響很大。三者都有很濃的人類思維模式,所以也就是秦弈關係最密切的三個妖怪。鷹厲那種典型妖怪思維的,再親近也有限度。
太朴子引秦弈去拜見那位靈雲宗大能:「這位是我師叔,黃石真人。」
秦弈行了一禮:「晚輩見過真人。」
這是一個秦弈能看得出暉陽境但看不出幾層的修士,這意味着最少都有暉陽中期,大概率暉陽後期,應當是這次大比的「領隊」。
黃石真人微微頷首:「賢侄此番是否參戰?」
「不一定。」秦弈笑道:「晚輩也是剛剛遊歷而歸,到時候看看師門長輩怎麼安排。」
黃石真人道:「你曾與太朴並肩除妖,也算淵源。」
秦弈瞥了太朴子一眼,太朴子一臉平靜。
感情你妖城晃蕩一圈被人丟出來,回家吹成了裂谷斬妖?托福托福,我還變成並肩除妖的戰友了……
這太朴子不要臉的樣子頗有秦某人幾分風範嘛。
黃石真人正在打量秦弈,心中也暗自納悶。他碾壓這秦弈一個大境界,居然看不出修行具體層級,只能大約判斷是騰雲。這就怪了,這本該是從低看高的雲霧,怎麼倒過來了?按說隱匿修行的術法沒有這麼高端,能騙騙同級就不錯了啊……
當然作為前輩大能不好意思去問,黃石真人沉吟片刻,忽然道:「既與太朴有戰友之誼,那最好不要出戰,免得傷了和氣。」
秦弈愣了一下,暗道這是什麼屁話?
沒等他找一句合適的回答,黃石真人已經轉向太朴子:「走吧,東海頗有玄奇,可多加參悟,別只顧着遊山玩水。」
太朴子有些歉意地對秦弈笑笑,很快眾人騰雲而去,消失在天際。
一直高冷沒說話的程程此時才開口:「這老道士話裏有話。」
秦弈很是納悶:「這話不對頭啊,怕傷和氣他們不會別出戰啊?我們和蓬萊劍閣的切磋本來就不關他們屁事,自己湊上來的還有臉了?」
程程沉吟道:「按理說你們同級宗門,他面上也算是給面子了,最後卻莫名來一句得罪人的毫無必要。說不定是在提醒你什麼,這次的大比未必如表面這麼簡單。」
「莫非這就是從兩家切磋變成了一堆宗門大比的原因?」秦弈皺眉想了一陣:「看來萬道仙宮也未必知道另有內情,否則給我傳信應該會提一句……」
程程便笑:「那我們可以先調查一下情況啊。」
秦弈有些不好意思:「本是想與你遊覽一番的……」
程程微微搖頭:「不想遊覽了。」
「呃?」
程程看着前方的妖屍,低聲道:「這虎妖在人類角度看是罪有應得吧,我知道沒理說,可還是有些不舒服,畢竟我是妖王。」
秦弈點點頭,理解這種心理。就像他秦弈初入妖城時看到賣人肉的鋪子。
對於一位妖王,更是等於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子民被人類殺了一樣的感覺。這種事情講的是立場不是道理,願意認人類規矩已經是程程在入鄉隨俗了。
程程道:「這一路,這類的事或許還會很多,我不想見。出手吧,我不佔理,也讓你為難;不出手吧,我怕我忍不住,心裏難受。索性不看,眼不見為淨,我們去查修仙界的事情,避開這些。」
秦弈輕撫她的發梢,程程的眼神有少許惆悵。
就像她此身尚未修行時,站在院子裏看着流水時的眼神。
秦弈不知道回答些什麼,好半天才低聲道:「好。」
程程挽上他的手臂:「那我們走吧。」
「稍等。」秦弈轉過身,施了一個翻土訣,地面如翻皮一樣掀開了一大層。又伸手一招,地面上的人屍妖屍分開安葬起來,蓋上了土。
程程看着他的舉動若有所思。
秦弈不修土系術法,只是基礎法訣,都能做到舉手之勞。靈雲宗的人卻想都沒想過……
他們除妖號稱是行俠仗義,這口號喊得自己都信了,可察其行,大概未必是對民眾真有多少悲憫之心,更像是一種……道德上的滿足?
「畢竟大部分修仙者也沒把自己當凡人看,淡漠慣了。」秦弈知道程程在想什麼,便道:「他們之前見此場面,勃然大怒並不虛假,這已經不錯了,配得上一句名門正派了。」
「嗯……」程程笑道:「你確實不像一個修仙者。」
秦弈把土填實:「我也沒什麼臉說……我太懶散,說着出仙入俠,最終出得多入得少,也只是個嘴炮帝,很是慚愧。」
「這種事情可未必看的是做多少次,而是看處事之時考慮的方向。逼我立不得進攻人類的血誓,妖城為人類立族,換了他們還真未必會去考慮這些。」程程歪着腦袋看他:「你這樣的修行者,是不是獨一無二?」
「不是。」秦弈很肯定地道:「絕對不是,我自己都是被人喚起的俠客夢,又怎麼會只有我一人?」
「還有誰?」
秦弈意識到好像說多了,有點尷尬地閉上了嘴。
原來是女的……程程秒懂。
她知道秦弈桃花多,但對別人不熟,心中第一時間浮起了對她來說印象最深的名字。
李青君?
若是如此,這個南離公主在他心中的分量,大概沒多少人真正意識得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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