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戴着男式帽子,圍着圍巾,不仔細看以為是個男的,聽她說話才知道是個女生。
她不好意思的往下扒了扒圍巾,「我想找你們管事的。」
林小曼問:「你找管事的有什麼事?」
那人白了她一眼,「我跟你個丫頭片子說不着,你們管事的在不在,要在讓他出來,我有話跟他說。」
這麼一會就從大妹子變成丫頭片子了。
林小曼看她像真有事,一邊說話還一邊神神秘秘的四處打量,她不由無語:大姐呀,你在這轉悠半天了,連劉嫂都看出不對勁來了,你現在想出來防人了?
晚了。
「我就是管事的,你有話跟我進來說吧。」這大冷的天,站在外面多冷,她說着把人往屋裏讓。
那人狐疑的看着她,「你竟扯,哪有管事的這麼年輕的?我跟你說,你別看我這樣就以為我是農村的,我來城裏好一陣的,我見的多了……」
林小曼沒好氣的說:「我騙你幹什麼?你身上有什麼值得我騙?我是不是管事的,你進來問問不就知道了?」
那人一想也是,跟着她進去了,一進門,她眼睛就四處打量,嘴裏嘀咕着,「這麼好的店,說砸就給砸了,真是造孽噢……」
她聲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語,林小曼也沒聽清她說的什麼。
劉嫂看她把人領進來,上下把她打量了半天,才問:「小林啊,你晌午飯吃了沒有?要沒吃我給你端過來?」
林小曼這才想起自己沒吃飯,還真有些餓了,她剛要開口,就聽旁邊一聲響亮的叫聲,她驚異的看過去,那大姐有些扭捏的說:「我也沒吃飯……」
得,還得管她飯不成?
林小曼沒好氣的說:「我這是飯店,吃飯要給錢的。不過,你不是說有事嗎?你說吧,我讓人給你也端一份上來。」
劉嫂打量着她,「小林,真給她也來一碗飯?這不會是個叫花子吧?要不就是個騙子,她能有什麼事說啊?」
那大姐急眼了,「哎你怎麼說話呢,你才是叫花子呢,你才是騙子呢。」
林小曼攔住劉嫂,「你快去吧,然後抓緊時間休息一下。」
劉嫂這才嘟嘟囔囔的走了。
「你真是管事的?」那大姐看這架勢,心裏直打鼓,「咋這麼年輕呢?對了,她管你叫小林,你是叫林小曼不?」
這回反應過來自己是她要找的人了?
林小曼好笑之餘,卻又警惕起來,她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就是。大姐,你是誰?你找我有什麼事?」
那大姐愣愣的看着她,「你長得真好看。」
這是什麼話?她來找自己就是為了說自己好看?
林小曼沒有催促,直到劉嫂端了兩碗二米飯,一人一碗白菜燉豆腐,才指着她面前的飯道:「先吃飯吧,有什麼話一會再說。」
沒聽到坐下這麼兩分鐘,她肚子一直在咕嚕的叫個不停嘛。
那大姐看着飯菜咽了咽口水,再看看她若無其事的吃飯,忍不住問:「你就不怕我是騙子?來騙飯吃的?」
「不怕,你知道我是林小曼,那肯定是知道我。再者,就真是騙子,興許是你身上沒錢卻餓了不得已,不過一頓飯,誰都有不方便的時候。」
大姐愣了一下,突然就用手掌在眼睛上狠狠抹了一把。
林小曼猜測,自己是說出她的痛點了。
那大姐不說話了,端起飯碗,狼吞虎咽的吃起來,沒兩分鐘,一大冒尖的二米飯和二號碗燉菜吃得溜乾淨,放下飯碗時,她拍了拍肚子,打了個嗝,「好久沒吃這麼好了。」
林小曼起身給她和自己各倒了杯水,推到她面前,「喝吧,順一順。」
那大姐沒端杯,身體稍稍前傾,低聲道:「我是來給你報信的。」
「什麼信?」林小曼看着很平靜,可心裏卻很不安。
她直覺,從這人嘴裏能聽到讓她不可思議的事情。
那大姐咬了咬唇,「我跟你說了,不過你得答應我,以後留我在你店裏幹活……不不不,留在這裏不好,會讓人看見的,我沒地方去,你得幫我安排個活干,要不我就活不下去了。」
這話的意思是賴上她了,可林小曼並不反感,她隱隱感覺,她活不下去的原因,就是她要跟自己說的事。
「好,我答應你。」
這大姐叫張菊,今年三十歲了。原本是住在鄉下的,她前幾年男人死了,又沒有孩子,就被婆家幾十塊錢賣到更遠更窮的山裏,她半道偷跑了出來,沒地方去,就扒了火車來到省城。
她四處遊逛眼看就要餓死的時候,被人給撿了回去,給了她一個冷窩頭,靠着那個冷窩頭她活了下來。
她對那家人很感激,把撿她回去的那個男人叫叔,幫他們洗衣服做飯,留在了他家裏。
聽她從八百年前扯起,林小曼沒了耐心,「你先說,到底什麼事?」
張菊聲音一頓,顯然對她打斷自己的話很不悅,不過她只停頓了一下,就接着道:「我今兒早上,無意中聽到,他們在說要去對付開飯店的林小曼,說不僅要砸了店,還要把她弄走……」
她眼神古怪的抬頭看了她一眼,「他們說店裏有大個子要小心,不能再讓他們抓住人,說林小曼的男人有能耐,再抓住肯定跑不了之類的……」
林小曼聽着她的話,臉色漸漸變了,她沒想到,這位張菊大姐給她帶來這麼意外的消息。
正在此時,高建軍回來了。
「咦,你怎麼也剛吃飯?正好我也沒吃,去市里辦點事,回來就晚了。有沒有吃的了?沒有讓劉嫂幫我下碗麵條也行。」
他說完才注意到坐到對面的張菊,「這位是……」他遲疑的問,和媳婦坐對面一起吃飯,難不成是老家來人了?
可這個人他好像並不認識啊?
張菊有些受驚似的站了起來。
高建軍低頭瞅瞅自己,好像他沒有那麼可怕吧?
林小曼說了句:「先吃飯,吃完飯再說。」喊了劉嫂讓她給準備飯,又說張菊,「這是我丈夫,你不用怕,」這話她自己說的時候覺得怪怪的,這個張菊,給人的感覺一會膽大一會膽小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裝的……
高建軍看出妻子心情不好,他正色道:「出什麼事了?」
「先吃……」
「吃飯不急,還是先說吧。」高建軍打斷她的話,「你這不說出什麼事了,我心裏不安,也吃不下去飯啊。」
林小曼抿了抿唇,「那好吧,張菊姐,你來說吧。」
張菊猶豫了一會,才低聲把早上聽到的話又跟高建軍說了一遍。只是這次說的又詳細了許多。
林小曼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她有些訕訕的道:「聽那些人的意思,你家男人好像挺有本事的……」
高建軍強壓住心裏的怒氣,又問了她好些問題,當聽到那人曾救過她時,挑了挑眉不解的問:「你跑來告密,這不是成了忘恩負義了?說說吧,為什麼?」
張菊知道,要不解釋清楚人家是不會相信她的,她本來也沒想瞞的,可是剛才林小曼沒讓她往下說,現在對着個男人,她有些說不出口。
好半天,她才吭吭哧哧的說了,原來,她去沒多久,就把瘦骨嶙峋的身體養了回來,小臉上也有肉了,身體也胖乎了,那位大叔就把魔爪伸到了她身上。
她木着一張臉道:「我恨他……我聽到他說你厲害,我就想來告訴你,要是你能把他抓起來才好呢。」
「他,這樣對你,你為什麼不報警?」林小曼說完就知道自己說了蠢話。
這個年代,和她以前不一樣。
女人出了這種事,不是她的責任她也會被吐沫星子給淹死。
高建軍站起來道:「我這就出去一趟……」
林小曼拽住他,「這些人,肯定是有後台的,最好是證據確鑿,不容他們抵賴,否則像上次似的弄成聚眾打架之類的,以後……」
高建軍想到李榮剛答應他解決之後這種事再也沒有出現過。
那現在呢?
他不相信這些人會無緣無故的就去找小曼的麻煩,還想要對她那樣……
做事總要有理由,或者有利益。如果小曼真的被這些人得逞,那麼受益的又是誰?
如果是他想換媳婦,受益的肯定是他和另外一個女人……
另外一個女人……
他閉了閉眼,有些不敢相信這個猜測,他記憶中的秀芬,雖然驕傲,雖然瞧不起農村人,但她不是能做出這種事的狠毒人。
除了她,還能有誰?
為了女兒的幸福,她的父母也是能做出這種事的……
不過,現在一切都是猜測。
林小曼看他在那沉思,也不打擾,低聲問張菊,你出來時間久了他們會不會懷疑?
張菊搖搖頭,「從那事發生後,我經常在外面閒逛,他都習慣了。」
林小曼有些不解,「你既然不願意,那為什麼不跑?」
「跑?我能跑到哪兒去?我沒有家……再說了,我還想看着他遭報應呢!」張菊說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的,看來真是對那人恨得很。
怪不得她先讓自己收留她。
這時高建軍抬頭,看着二人道:「我有一個主意,你們聽聽看行不行?要是能行,咱們有了證據,就不怕這些人逍遙法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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