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軍回來以後,林小曼就只在他下班晚的時候讓飯店兩個小伙子送她一下,就這樣也沒多久,就傳出她不正經的流言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樓下的小媳婦在她再去交電費時,糾結半天,才婉轉的提醒她:「大晚上的,那兩個人中沒有你愛人吧?你還是要注意點,影響不好。」
林小曼氣樂了,不過,人家是好意提醒她,她倒不至於把氣撒到她身上,她笑着解釋道:「我開飯店,晚上關門晚,我愛人經常出差或加班,太晚了我一個人回來他不放心,就讓飯店員工送我回家。」
她說着立起眉毛,「誰這麼無聊?我愛人可沒說什麼呢,他們倒是話挺多的。」
高建軍穿着警服在樓里進進出出好幾個月了,樓里的人當然知道,小媳婦聽了這話義憤填膺的說:「我幫你解釋去,這些人,純是吃飽了撐了沒事幹!」
當初樓道里出現陌生人冒充她愛人的事還歷歷在目,別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得很,因此她主動攬過這事,也是對林小曼表達善意。
鄰裏間本就應該互相幫助嘛!
林小曼向她道了謝,去飯店裏看了一圈,然後去了婚紗店。
這店自打幾個月前轉給王建華夫妻倆,她一次沒有來過。乍一看到陶玉容時,她一眼沒有認出來。
如今的陶玉容穩重多了,成熟多了,也老多了。
本來比她也就大一歲,現在看起來,像三十歲似的。
還是她先認出林小曼的,看着比昔日更加光彩照人的「情敵」,她心裏挺不是滋味的,不過,生活早就磨平了她的稜角,她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迎上去笑着叫了聲:「嫂子,你怎麼有空過來?」
林小曼愣了一下,「陶玉容?」
陶玉容臉上的笑帶了些許苦澀,「是我,沒認出來吧?我老的不成樣子……」
只有婚姻不幸或生活困苦的人才會蒼老的快,可她……不至於吧?
雖說日子難了些,可再難也比大多數工人和農民強……
林小曼也知道自己的反應大了點,她忙解釋道:「你不老,只是成熟穩重了,和以前氣質相差很大,我一時沒認出來。」
陶玉容這些年在家裏帶孩子照顧生病的母親,和外界接觸的不多,她也就真信了她的話,她摸着自己的臉,有些不太自信的說:「真的?不是因為我老了你才沒認出來?」
林小曼斬釘截鐵:「不是。你才多大啊,能老到哪兒去?不過,你和以前確實差別很大,不僅氣質成熟了,你穿衣服的風格也變了。」
陶玉容不好意思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我在家照顧我媽和孩子,也沒法打扮漂亮……」
其實,像以前那種連衣裙之類的,王建華也不願意讓她穿,說她是孩子母親了,露太多不穩重。她這幾年的衣服顏色就都是暗色的,裙子也長到腳踝,對比林小曼那隻到膝蓋的裙子,可不就大了好幾歲的感覺。
林小曼轉移了話題,她和陶玉容還真沒到那種能談心的地步,「生意怎麼樣?」她這次來,是王建華和高建軍說,生意不太好,和旁邊相比差太多,高建軍說想讓她過來幫她一把,她這才過來看看的。
說到生意,陶玉容臉上卻很是滿足,「還挺好的,每天都能有一單兩單生意,上幾個月我們每個月都能掙一千來塊錢,趕上他上班好幾個月掙的了。」
她抿了抿唇,低聲道:「嫂子,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們也不會手頭這麼寬裕,有這麼好的日子過。」
林小曼聽了鬆了口氣,雖說比她們那時候掙得要少得多,但對比上班的工資當然不算少。
林小曼笑道:「那就好。」她環顧了四周一眼,「怎麼就你一個人?」
陶玉容說:「我一個人就能忙過來,多雇一個人就多付出一個月的工資,就不合適了。」
林小曼愣了一下,這時候,有人進來看婚紗。
陶玉容全程接待的過程她都看在眼裏,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這家店是市里第一家婚紗店,無論是款式還是質量,都是後來跟風者無法比擬的。所以店裏的營業額一直高居不下,很多人以能穿上店裏的婚紗而為榮。
可現在再看,陶玉容唯恐這單生意黃了,從一百五一件的租金主動讓到一百二,看到來人猶豫又降到一百,最後人家講到八十租出去了。
陶玉容做成一單生意很高興。
她回頭看到林小曼那有些苦笑的表情很是不解,不知道自己哪裏做得不好?
「我……」在內行人面前,外行人總是不免有些束手束腳。
她剛一開口,林小曼就問:「你一件婚紗才租八十?」
「是啊,」陶玉容愣了下連連點頭,緊接着她就反應過來,趕緊解釋道:「要是太貴了,她們就不肯租了,八十其實也不少了。」
林小曼有些無語,想了想說:「你知道我們以前一件婚紗租多少錢嗎?特別是剛才你八十租出去的?」
陶玉容搖了搖頭,她不知道,她接手後就把員工辭退了,她去過婚紗店,知道那些店裏大多都是八十、一百一件,還有個別的只租五十呢!
林小曼有種撫額的衝動,「剛才那款,以前我們出租一件最少二百。」她走到架子前,指着架子上另一件,「這件,三百,這個,二百,這個,五百。」
她放下手,認真的看着陶玉容,「你都租多少錢?」
陶玉容怔怔的看着她,好半天才不敢置信的說:「怎麼能租上那麼多錢?這麼多錢都能買一件婚紗了。」
林小曼苦笑道:「你買到的是這樣的款式這樣的質量嗎?有些婚紗穿在身上很美很仙很高貴。有些,會給人很廉價的感覺。再說,要買婚紗要去南方,你認為誰會這麼有錢,只為了買一件婚禮當天穿過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穿的衣服去一趟南方?」
以後會有,可現在沒有。
陶玉容咬了咬唇沒說話。她現在腦袋裏有些懵。好一會,她覺得生鏽的腦子轉動了下,才弱弱的說:「可是,可是我要是租的太貴了根本沒有人租啊?你也聽到了,我要一百五人家還嫌貴呢……」
說到最後,看到林小曼很是無語,她的聲音更弱了。
林小曼沒吭聲,怪不得王建華說不太好,可這種狀態她已經維持了好幾個月,牌形象建立很困難,可毀掉卻很容易。
想回到過去,那種市里第一的狀態已經不太可能了。
「讓我好好想想,不過,你這種方式不對,你不能這麼急着降價,你想想,你去買東西,看老闆這麼急切,你會不會往下壓價呀?會不會故意說不要,使勁往下講價?其實道理是一樣的。」
正說着,又進來一對年輕的情侶,林小曼攔住她,低聲道:「我去,你看我是怎麼做的?特別是表情,看着點!」
陶玉容臉色很複雜的看着她上前,看着她笑語嫣然的夸着那位身材一般的女孩漂亮喜慶,看着那女孩一連試了三件她推薦的婚紗,都是避開那姑娘的胳膊粗的缺點,效果都很好,看着那年輕情侶嫌貴,她是怎麼說的……
「不貴了,你這麼漂亮,穿上它肯定會是婚禮上最漂亮的新娘子,那種便宜的,你穿上之後只能遠看,近看一種廉價感,你會不會有些遺憾?人生就這麼一次婚禮,你難道不想留下一輩子美好的回憶嗎?而且,你看,二百塊錢,我們還給你配上各種配紗,還會送你一盒粉餅,非常划算的。」
陶玉容張了張嘴,想說我沒有粉餅,就看到林小曼打開包,笑着把粉餅拿給那姑娘看,「就是這種,我剛剛去拿回來的貨,你看看,全新的,還是牌的,百貨里賣三十幾塊錢呢!非常划算噢!而且,我們贈送只在這個月,過了這個月就沒有……」
陶玉容想到王建華曾說過,「建軍媳婦不太愛說話,挺安靜的一個人……」
這是安靜的人?跟她相比,自己才是吧!
二百塊錢租出去了,陶玉容有些慚愧,要是她,可能一百就租出去……
看着林小曼不急不緩,甚至在那個人說還要去看看別人家時,她都笑着說:「沒關係,你去看看吧,要是沒有合適的你再回來,說實話,比我們便宜的肯定沒有我們的好,和我們一樣質量的,最低也要三百塊錢。」
那二人出去的時候,她急得差點就想把人叫回來。
幸好,那二人出去轉了一圈後又回來了……
「你怎麼知道他們會回來的?」
「這一片很多婚紗店,但這家店是第一家,你明白嗎?也是以前最貴卻生意最好的一家。大多數人都會挨家去看看,咱們的款式質量版型都是無可挑剔的。唯一的就是價錢,而現在,你主動把價錢降下來了。」
這件婚紗以前都是租三百,現在只要二百,再租不出去,林小曼覺得這生意可以不用做了。
「你最大的問題就是急。你總怕客人走了不回來,總怕租不出去,覺得不如便宜些租,這樣你降低了你這家店的檔次,好多條件好些的,不願意在你這租,因為太便宜了,顯示不出她們有錢,有檔次,你明白嗎?」
「便宜店有很多,講講價還可以更便宜,人家索性就認便宜了,你和他們比又沒有了優勢。」
陶玉容認真聽着,一臉羞愧,「我太笨了。可是,以後這粉餅要一直送嗎?太貴了……」
「不用,我找地方你去批一些,拿貨才十六七塊錢,就送這個月。還有,你以前沒做過生意,着急也是正常的。你做錯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不該把之前的服務員給辭了,要知道她們可是幹了很多年,非常有經驗的,你應該和她們學習怎麼銷售,然後再去學習怎麼管理,怎麼經營。」
專業的事就要有專來的人來干!
陶玉容現在倒是能聽進人勸,她後悔的說:「其實,我也後悔了,我一個人在店裏,有時候出去上廁所都不太敢去,就怕這檔口來人。還有,孩子接送也只能是建華下了班去,常常是幼兒園小朋友都走沒了,只剩她一個人,她跟我哭了好幾回……還有我媽,這陣子稍微好一些,可是我走不開,她在家吃飯就對付……」
她說到最後,祈求道:「嫂子,你能幫我找一個合適的服務員嗎?」
她能認識到自己的不足,林小曼當然會幫她,「這沒問題,我幫你找找看。不過,這些日子你不能再往下降價了。這降下去容易,再漲下來難啊!而且,這三個月了,你一件新婚紗都沒上吧?」
「這麼多……」陶玉容看她挑眉,急忙改口:「嫂子,那你幫我看看,再上幾件婚紗合適?」
林小曼知道她心疼錢,「先發一件吧。我把那邊斷了的關係給你續上,你以後,一年怎麼也要進幾件新婚紗,不能這人結婚穿了這件,過兩年她妹妹結婚,來租的還是這件,再過幾年侄女結婚還是這件吧?」
她的話把陶玉容逗笑了,也讓她更不好意思了,「我知道了。嫂子,以後你要是有時間,就常過來坐坐唄?我跟你好好學學。」
「行,這沒問題。」
林小曼把找服務員的事託了付華,她一聽笑道:「這好辦,之前在你那店裏乾的小張,現在就在這附近一家飯店當服務員,我問問她願不願意回去?」
那位小張,當初和於華因為些事鬧得不好,但她很會搞銷售,林小曼挺欣賞她的,分店的時候就把她要到這邊了。只是沒想到,陶玉容會把人辭通,而她一來忙着自家的事,二來也不想過多過問別人家的事。
小張一聽說回婚紗店,就同意了,不過,她提出了,以後如果不想用她了,要提前一個月告訴她,給她留出找工作的時間。
這也是怕臨時辭退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沒有收入。
陶玉容答應了,還按照林小曼的意思給她漲了底薪。
雖說答應漲薪,她挺心疼的,可是隨後,她就做成幾單生意,連婚紗帶回門禮服的,她這心裏立刻覺得這錢給得值!
「嫂子,多虧了你。你可要常來啊,時常提醒我教教我才是。」
林小曼都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和陶玉容這麼親近,她會這麼依戀自己。
雖說,這種依戀利益的成分比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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