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四月,春意正濃。一筆閣 www.yibige.com
矜持的一個寒冬的花草早已不耐煩,紛紛吐蕊飄香,要爭得一絲春色。於是乎,長安便陷入了一片奼紫嫣紅。
陽光漸暖,從開着的窗戶鑽進來,照在譚澤露的背上。
暖洋洋的感覺將春困喚起,譚澤露看書的視線便模糊起來,什麼也記不住了。
「福生,福生」,譚澤露伸了一個懶腰。
「嗯?」,李福生正在打盹,被喚醒後下意識的去擦掛在嘴邊的口水:「怎麼了先生?」
經過百日的修養,李福生比之前胖了一圈,兩頰鼓的圓圓的,透着粉紅色。
譚澤露用書在李福生的頭上敲了一下:「你倒是悠閒」
李福生「蹭」的一下站起來:「早上學寫字學的太累了······」
「那好,那你把老父的名諱寫一遍給我看」,譚澤露鋪開紙,將筆遞給李福生。
李福生接過筆,蘸飽了墨水,先寫下一個「李」字,又寫下一個「山」字,但「壽」字只寫了兩橫便停下了。抓耳撓腮半天,李福生放下筆:「忘記怎麼寫了」
「睡忘了?」
李福生點點頭。
「伸手出來」,譚澤露拿起放在案几上的戒尺。
李福生馬上就將手背到身後:「又打?早上剛打過了」
「早上吃飯了,你為什麼中午還要吃?你這般不用功,就不怕我告訴老父?」
「先生就會用阿翁嚇唬我」,李福生很不情願將手伸出來。
「那這樣吧」,譚澤露放下戒尺:「你告訴我郭閨女去哪裏了,今天的戒尺就先記着」
李福生嘿嘿一笑:「郭閨女去漿洗衣服了」
「洗誰的衣服?」
「當然是先生的」
「我不是不讓她洗麼?她怎麼······」
李福生仰起頭,用手敲打着自己的腦袋:「郭閨女說了,雜院老媽子洗的不乾淨,手腳又毛糙,衣服不能讓他們洗」
「郭閨女還說了,她沒有什麼報答先生的,只能做一些粗活。郭閨女害怕先生知道自己洗衣服,便趁着先生午休的時候偷偷去,要不就夜裏去」
「先生,郭閨女洗衣服可仔細了,手又輕,果然和那些老媽子不一樣,衣服晾乾之後,還會用薰香繚繞,所以你的衣服總有一股香味」
譚澤露向窗外望了一眼,見天氣晴好,日光和煦,便對李福生說:「福生,你去叫她回來,我有事要跟她說」
「是」
不一會兒,李福生便帶着郭淮璧回來了。
郭淮璧將雙手藏到身後,問譚澤露:「怎麼了?」
「陪我出去走走,大好的春色,別浪費了」,譚澤露又伸了一個懶腰。
「那你等我一會兒,我去化妝」
「福生,你也去,養了這麼久,你也該動一動了」
李福生顯得很興奮:「好啊好啊!」
(PS:女子化妝在唐朝是很重要的,不管是出門還是去見人,感興趣的讀者朋友可以去查相關的資料。不過化妝出來的那個效果嘛,大家自行體會)
紅梅投下一片殷紅,桃花映出一片粉紅,而梨與杏則生出一片雪白。
各種花瓣落進永安渠中,流水便將花瓣們混合在一起,混成彩色,直向北而去。
小孩子蹲在水邊,伸手去撈漂浮的花瓣,當做花鈿貼在額頭與兩頰,互相望着哈哈大笑。
才俊們踮起腳尖,攀着下一枝花,替心意的閨女別在頭上。女子們便羞澀的低下頭,心裏卻似嘗了蜂蜜一般甜。
李福生見狀,也想攀折一枝花,讓譚澤露別在郭淮璧的頭上。於是便跑到一棵出牆的桃花下,扶着牆踮起腳尖去折。可不管李福生多麼努力,總是差一寸才夠到。
李福生慪氣,就跳起來去抓。結果樹枝沒折下來,整個人卻往下掉,李福生腳下又沒站穩,結果失去平衡撞在了牆上。
李福生感覺鼻子刺痛,下意識放開抓着樹枝的手,整個桃樹便彈了回去,花瓣被震的紛紛而落。
李福生捂着鼻子,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周圍的人轟然大笑,李福生便起身跑到了譚澤露背後,委屈巴巴的對譚澤露說:「先生,給您丟人了」
譚澤露亦哈哈大笑:「福生啊福生,這桃花是有花神庇護的,你如此粗魯的去摘,是會受到懲戒的」
李福生瞄了一眼桃花樹:「先生,真的有花神啊?」
「有啊,怎麼沒有」
「先生見過花神?」
「見過啊」
「我聽阿翁說,花神都是特別漂亮,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就像郭閨女一樣漂亮」
李福生看了郭淮璧一眼,就痴痴的笑。
郭淮璧害羞了:「胡說」
三人就這樣有說有笑的往西市去,卻在醴泉坊附近碰見了鄭嬋兒。
譚澤露有點意外,便停下不走了,鄭嬋兒竟主動迎了上來:「少卿哪裏去?」
「去西市」
鄭嬋兒看了郭淮璧一眼:「郭閨女今日打扮的好生俏麗」
「謝鄭閨女誇獎」
「少卿可否接一步說話?」
「直言無妨」
「此事只能我們兩人知曉,還請少卿見諒」
無奈之下,譚澤露便對郭淮璧說道:「你先去吧,我等會去找你們」
郭淮璧看了瞄了鄭嬋兒一眼,拽着譚澤露的袖子說道:「那你小心點」
交代完之後,譚澤露便跟着鄭嬋兒走了到了一處偏僻的巷子,但鄭嬋兒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帶着譚澤露繼續往前走。
譚澤露見鄭嬋兒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便問鄭嬋兒:「鄭閨女,這裏足夠僻靜,有什麼話可以說出來了」
譚澤露話音剛落,鄭嬋兒突然轉身,一隻手捂住譚澤露的嘴,一隻手握成拳打在了譚澤露的側頸,譚澤露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鄭嬋兒便用早就準備好的布袋將譚澤露裝進去,而後肩抗回府邸。
郭淮璧他們在西市北門口等候了譚澤露一個時辰,見譚澤露還沒有來,便又折返回去,兩人分開在澧泉坊附近尋找,一直到宵禁鼓響都沒有找到譚澤露。
這下子,兩人徹底慌了神,郭淮璧叮囑李福生趕緊回李府找李德裕說明情況,自己則只身前往位於通義坊的鄭府詢問。
「鄭閨女回來了嗎?」,郭淮璧問正準備關門的鄭府的僕人。
「你是誰?」
「我是大理寺少卿譚沐甘的婢女,今日鄭閨女與譚少卿一同出遊,至今未歸,我來尋找」
僕人早已經得到了鄭嬋兒的吩咐,所以回答道:「鄭閨女早就回來了,未見譚少卿,你去別處尋找吧!」
「煩請通報一聲,我要見郭閨女」
「去去去!一個婢女,也想見我們鄭閨女!」,僕人不耐煩了。
「今日少卿與鄭閨女同游,至今未歸,難道鄭閨女絲毫不知緣由!」,郭淮璧故意將聲音提高。
「我已經說過了,鄭閨女早就回來了,隻身一人,未見什麼譚少卿,走開走開!我要閉門了!」
郭淮璧用身子將門頂住:「不行!請鄭閨女出來答話!!」
僕人交換了眼神,走出門來,將郭淮璧推搡到遠處:「快走開!這是當朝宰相的府邸,不是你能打擾的!」
郭淮璧知道他們是想將自己推到遠處,而後關閉府門,裝聾作啞。於是便抱住一個僕人的大腿,大聲喊道:「得不到鄭閨女的答話,我就不走了!我已經派人去請李文饒閣老了,他片刻便到!」
「你,你鬆手!不鬆手我動手了啊!」
「怎麼?你要當街毆打李府的婢女?先不說《唐律疏議》怎麼處置,李文饒閣老也饒不了你!」
僕人害怕了,便蹲下來哄騙郭淮璧:「那你把手鬆開,我去通報鄭閨女」
「你讓別人去!」
「你!」,僕人沒辦法,便遣另外一個僕人去通報鄭朗,真若是李德裕前來,那麼這件事就不是自己能處理的了。綁架朝廷命官,這可是死罪!他一個奴僕,犯不着為鄭嬋兒搭上性命。
過了一會兒,鄭朗急匆匆的走出府門:「哎呀!這不是郭閨女嗎?你怎麼······」
鄭朗急忙將郭淮璧扶起來,而後對僕人喝道:「沒有規矩的東西!滾!!」
郭淮璧顧不上寒暄,張口便問:「鄭閣老,譚少卿今日與郭閨女同游,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到府中,我特地過來尋找」
「這······」,郭淮璧如此一說,鄭朗當即就想起來,鄭嬋兒昨夜說過的話,他心裏一涼,背後起了一層冷汗:「你先到府內,我去詢問嬋兒,一定給你一個答覆」
「謝謝鄭閣老」
「快裏面請」
鄭朗將郭淮璧帶到正堂,命僕人奉茶,而後便去了東廂房找鄭嬋兒。
此時,鄭嬋兒正用閨房內,對譚澤露好言相勸:「少卿,你為何非要投在李德裕門下?我知道你不喜歡牛僧孺,實在不行······實在不行你脫離李德裕,只司己職也可以啊!」
譚澤露鄭嬋兒對自己來這麼一手,他着實沒有想到,但是他並沒有因此而驚慌,反而鎮定自若:「鄭閨女特地請我來貴府,就是為了說這麼話?好,話我聽完了,該放譚某回去了吧!」
「不行!你今天得給我一個準信!不然別想走!」
「既然這樣的話,那譚某就告訴鄭閨女,譚某歸來長安,不為別的,就為了扳倒牛僧孺極其僚屬,鄭閨女對這個回答還滿意?」
「你!你別逼我啊!」
「難道鄭閨女還想殺了譚某不成?當朝四品大員死在貴府,想必貴府也難辭其咎吧!請鄭閨女三思」
「你別以為我沒有辦法!我告訴你,你譚澤露,我嫁定了!」,說着,鄭嬋兒便抱起譚澤露扔在榻上:「今夜一過,全長安城皆知你我有夫妻之實,明天我就讓阿翁去皇帝那裏請求賜婚!」
說着,鄭嬋兒竟然將半臂褪去,伸手去解束帶:「你不喜歡女子劍擊騎馬,我以後便不再劍擊騎馬,你不喜王龍標與王季凌,我以後也不讀了,我去學琴棋歌舞,我去學女紅刺繡!」
「今晚之後,我仍歸李府。你儘管放心,令尊是不會向皇帝請求賜婚你我的,就算令尊願意,牛僧孺、李固言、仇士良等人也斷然會進言反駁的」
「你到底要怎樣!!」
譚澤露反問道:「你到底要要怎樣?」
「很簡單,娶我」
「不可能,我心有所屬」
「那個郭懷璧到底有什麼好的?她一個罪奴,我可是宰相之女!!」
「我也是罪臣之子,正好門當戶對!」
「我不管!」,鄭嬋兒將束帶解開,襦裙便滑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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