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越發讓我懷疑他們是有預謀的。筆硯閣 www.biyange.com馮老二和二瞎子都躲在背後,只是僱傭了一些毛頭打手而已,警察只是把其中的幾個打手抓去了。」武老三的臉上浮上了一層陰雲,「丁華山在幕後肯定跟他們有勾結,辦案肯定會就輕避重,弄不好還會顛倒黑白……」
「那我們怎麼辦?」武軍強急切地問。
「我已經讓人聯繫縣公安局咱們的關係了,別以為公安局裏都是一家人,他們不見得就能弄到一起……」武老三說又嘆了口氣,微微閉上眼睛連聲說,「大意了,大意了……」
武軍強還是第一次看到從爸爸的眼角流下了混濁的淚水。
武老三淒涼地躺在病床上,反反覆覆地回憶着自己的人生往事,到了這個年紀,他的心似乎就變小了,年輕時做過的許多事,現在想來都是那麼的飛揚跋扈,當時自己沒覺察到,這會一想起來,甚至有些心跳和後怕。
武老三比武軍強還小的時候就已經不上學了,成天跟着村裏的礦主去幫忙開礦,也給人看場子,像柱子和大肚子那樣給王大崗看場子收過路費的事情他幹過,像馮老二那樣霸佔別人金礦的事他也幹過,跟二瞎子那樣給警察的關係合股權找靠山的事,他統統都幹過,他們沒幹過的事他照樣幹過……
武老三覺得在密岩這些金礦的礦主當中,他比他們都強。這並不是他一定比他們有錢,比他們的關係網更大,而是他不惜萬貫家財,給兒子炮製出了冒名頂替的傑作,把兒子送進了中專校園。而跟他一般大小的礦主卻把下一代給耽誤了,這些人的孩子有的子承父業,開礦煉金,有的揮霍無度,拈花惹草,還有的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甚至染上了毒癮。
武軍強照顧了一段時間爸爸後,爸爸武老三的傷勢好多了,爸爸媽媽打發他趕緊回紫華鋼鐵廠上班,雖然這只是個臨時工的工作,但至少算是個正經差事,見習慣了打打殺殺和爾虞我詐,對武老三來說,兒子能夠安安穩穩地上班就是最幸福的事。
他大半輩子以來,好歹也算密岩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而今,居然也落了這麼一個下場,真是花無百日紅,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這天,武軍強回家收拾完行李,背着一個大背包來到病房向爸爸辭行,他就要回廠里上班了,可他還是放心不下病床上的爸爸。
「強強,你別操心我了,好好上班,從現在起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安安生生過一輩子。以後,你人生的路就全靠你自己了,爸爸已經沒有能力再幫你了。」武老三說,「記住,不要迷戀錢財,那是個害人的東西。」
武軍強點了點頭。
武軍強並不知道,當他去汽車站路上時,密岩縣公安局兩名警察已經趕來醫院,對武老三展開了調查……
武軍強回到紫華鋼鐵廠安頓下來以後,就通過傳呼機聯繫到了田慶文,田慶文又給浩達棉紡織廠打了電話,電話被轉到廠內線分機以後,終於聯繫到了張琰。
這天下午,他們三個在世貿大街見面後,便沿着紫華最具商業氣息的街道逛街。21世紀的腳步越來越近了,這座城市的發展可謂一日千里,一座座高樓大廈拔地而起,寬闊的街道像動脈血管一樣朝着城市的各個角落延伸,每遇到背街小巷,還會分出一個個毛細血管,城市的血管里流淌着時代發展的因子,這座城市正一天天舊貌換新顏。
「我們班有40個同學,可是在紫華市現在只有我們三個人,而且,還都沒有在同一個廠,互相都幫襯不了。要是我們在一起的話就好了,互相還能有個幫襯。」張琰說,「我們的副主任好像故意找我茬,給我穿小鞋,我覺得他是個小肚雞腸的人……」
「這社會我是看透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要是別人故意刁難你,該反抗時就反抗,別文鄒鄒的,社會上不認這一套。那些當領導的都是揀軟柿子捏,肯定是見你是個剛畢業的,又不是學紡織的,才故意為難你。」武軍強說,「這就是殺威棒!」
「殺威棒?」張琰驚訝地問。
「《水滸傳》你沒看過?林沖、武松,宋江都面臨過殺威棒……」武軍強撇撇嘴說,「你還是社長呢?連這都不知道……殺威棒就是被發配充軍的犯人一到邊鎮,管監獄的人為了殺殺犯人的氣焰,一般都是先打幾十棍、上百棍。」
「《水滸傳》裏這三個人當中你最喜歡誰?」田慶文問。
「武松。」武軍強毫不猶豫地回答。
「為什麼?」張琰問。
「不會是因為他也是你們武家的人吧?」田慶文笑着說。
「武松把西門慶殺了,痛快!武松的哥哥武大郎被害死了,他求助官府沒有結果,最終自己殺了仇人為哥哥報了仇。痛快!」武軍強說,「林沖就太窩囊了,妻子被人欺負了,也沒有膽量殺死仇人。」首發m.33xs.com
「宋江呢?」田慶文問。更新最快手機端:https:/m.33xs.com/
「他是個滑頭,把弟兄們都出賣了。」武軍強說。
「張琰,你喜歡哪個?」田慶文問。更新最快電腦端:https:///
「儘是些打打殺殺,我一個也不喜歡。」張琰說。
「他喜歡賈寶玉……」武軍強說着就哈哈笑了起來,「誒,你那個林妹妹現在咋樣?你們還聯繫着嗎?現在畢業了,啥時候喝你們的喜酒?」
「去,去,去。正在說水滸呢,別胡拉亂扯。」張琰趕緊轉移話題,「慶文,你喜歡哪個好漢?」
「宋江。」
他們都把目光投向他,等着他的詳解。
「宋江才是真正的老大,只有他在想,怎樣把這些兄弟帶上正道,不再當土匪草寇。」田慶文說,「而且他沒有功夫,還能帶領那麼多身懷絕技的好漢。佩服!」
「可是他把兄弟們大都帶到了死路……」武軍強說。
「遺憾也就遺憾在這裏,但畢竟他的想法還是對的,不被招安永遠就是草寇。不能說宋江有錯,只能說朝廷太狡猾。」田慶文說。
這是他們三個人畢業以後的第一次見面,在鋼筋水泥築成的陌生的城市裏,他們漫無目的地沿着大街走着,也漫無目的地扯那些無關緊要的閒話。傍晚,他們在地攤上每人吃了一碗炒麵,然後揮手作別,朝三個方向走去,消失在城市的毛細血管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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