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對手,旗鼓相當,很難不讓人生出戰鬥意志。
兩個同樣深諳為官之道的官僚中門對狙,那叫一個精彩紛呈。
看的任永這個直性子的人只有發愣的功夫。
龔允首先出招。
「這是朝廷規定,是刑部公務,龔某想要做這個官,這個事情就必須要做,否則就是失職,要被問罪的,司馬都護不也是因為擔心失職嗎?為何不能理解一下龔某呢?」
司馬懿扼腕嘆息,接下這招。
「就是因為理解龔郎中,在下才會選擇在事前和任郎中一起找龔郎中商議此事,你說這件事情橫豎都要有人受傷,可朝廷明令不得不辦,辦了得罪民間,不辦得罪中央,我夾在中間兩邊為難,這又如何是好?」
龔允面露不滿之色。
「司馬都護,為官者怎能過於重視自身得失,而把國家安危置於不顧呢?這難道是正確的為官之道嗎?為官者,難道不該一力扛起肩上責任,為國分憂嗎?」
司馬懿連連搖頭。
「龔郎中怎能如此誤會在下呢?在下正是因為不敢耽誤國家大事,這才來和龔郎中商議辦事的細節和後續的處置,這正是因為在下心懷國事,不敢有個人私心的緣故啊!」
龔允也連連搖頭。
「為官者,怎能因為擔心事後尚未發生的事情,就在事前猶猶豫豫不敢去辦呢?太上皇說過,吾輩官員應當敢為天下先!」
司馬懿大為敬佩,拱手行禮。
「如此為者,懿敬佩不已!既如此,龔郎中願意配合我等行動?無論事後結果如何,都不予追究?」
「那是自然,龔某……」
龔允話到一半停了下來,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司馬懿。
司馬懿則立刻順着杆子往上爬,滿臉喜色。
「既如此,那就多謝龔郎中了!有龔郎中這句話,懿便無所畏懼!」
說完 ,司馬懿拉着沒反應過來的任永就往外走。
「等一下!」
龔允忙不迭的衝出去攔住了司馬懿。
「怎麼?龔郎中願與吾等同去?既如此? 甚好!同去!****說過,吾輩官員應當勠力同心,共同面對危機!有龔郎中與刑部的幫助? 懿敢保證? 絕對立刻解決問題!」
司馬懿空出來的手又抓住了龔允的一隻胳膊? 拉着他往前走。
該說不說,在中央做官的幾年,因為郭鵬號召官員鍛煉身體? 告知官員鍛煉身體的必要性? 所以司馬懿雖然忙碌,卻也打下了不錯的基礎。
他出身的河內司馬氏兩代人之前還是將門,家族子弟也有習武的習慣? 司馬懿不說武力多強橫? 面對一兩個身材不那麼強壯的成年男子? 他還是能放倒對方的。
龔允給他這一拉? 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 給拖着走了好幾步。
好容易止住司馬懿的步伐? 龔允就有點氣急敗壞了。
「司馬都護,我何曾說過要與你同去?你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情?!」
「我怎麼了?」
司馬懿滿臉無辜:「是龔郎中說我等官員要敢為天下先,要勠力同心,難道不是龔郎中願意與我等共克時艱的宣言嗎?任郎中,你也聽到了? 對吧?」
司馬懿瘋狂暗示任永。
任永立刻get到了司馬懿的暗示。
司馬懿在這場太極宗師大獎賽之中佔據上風了!
「咳咳? 沒錯? 我也聽到了? 龔郎中,你要反悔?你怎麼能反悔呢?」
「我何曾說過……你們兩個……」
龔允一臉看破了一切的表情:「哦!司馬都護,任郎中? 好算計啊,你們來我這裏,就是有着這樣的想法,對吧?」
「什麼算計?」
司馬懿還是一臉不懂的表情:「不是要共克時艱嗎?龔郎中怎麼說變卦就變卦啊?讓我等在前衝鋒陷陣,自己躲在後面坐享其成,原來龔郎中是這樣的人?」
你丫罵誰呢?
龔允明知道司馬懿這是借着由頭罵自己,氣的牙痒痒卻無法與司馬懿撕破臉皮對着幹。
調職到這裏之後,他何曾吃過這樣的虧,給人戲耍到這個地步?
司馬懿司馬懿,感情之前的交鋒你都是藏着掖着,沒把真本事拿出來?
好,好一個河內司馬氏,我小看你了!
龔允惱火不已。
不過此時此刻,官府里的辦事吏員們看到了這裏的情況,紛紛好奇的注視過來,也有人過來圍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眼看着人越來越多,龔允也不好意思在大庭廣眾之下發怒,和司馬懿還有任永撕破臉敵對。
司馬懿還緊緊抓着他的手不放開呢。
深吸一口氣,龔允冷靜了下來。
「此事,還需商議,事關重大,我不能擅自做決定。」
龔允試圖後退一步,把局面穩定下來,然後慢慢和司馬懿周旋,只要局面回到既定軌道,龔允就有十足的把握拖死司馬懿。
「都知道事關重大了還要商議?!」
司馬懿瞪圓了眼睛滿臉驚慌:「龔郎中啊!火燒眉毛了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關那些店鋪已經不行了啊,現在不關,之後一定要出事,一旦出事,整個安南都護府都要動盪不安!
安南都護府出了問題,動盪不安,到時候出動警察與否就不是可以商量的事情了,甚至駐軍都要出動,到那個時候,龔郎中能承擔起這個責任嗎?」
任永終於跟上了司馬懿的節奏,意識到司馬懿這個節奏大師正在狠狠地帶龔允的節奏。
而作為當局者,龔允居然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我的責任?
這是我的責任?
任永抓住了這個寶貴的窗口期,發動猛攻。
「是啊!龔郎中,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早已不是單獨某個部門的問題了!而是我們所有官員的問題!一旦你這裏拖後腿,讓司馬都護猶豫不敢派出警察,耽誤了大事,那可怎麼辦?
這個命令是天子的命令,是天子讓咱們辦事,這種情況下還能區分你我嗎?還能區分財政部和刑部嗎?耽誤了事情,你,我,司馬都護,誰都跑不掉!還不快一起去?!」
任永也抓住了龔允的胳膊,給司馬懿使了一個眼色,司馬懿心領神會。
然後兩人一起動手,一起把龔允拉出了刑部官衙,一路拉着龔允往都護府走,走了好一陣子,龔允才終於反應過來。
他劇烈掙扎,強行掙脫了兩人的鉗制。
「你們兩個!這是要害我嗎?」
任永終於怒不可遏,指着龔允痛罵。
「害你?這是防着你害我們!事情到了這地步,司馬都護束手束腳,還不是你總是在事後折騰人?這一次要是打傷了人出了問題,你敢說你不會在事後彈劾司馬都護?」
龔允無法繼續保持理智和冷靜,大怒。
「這是規定!是我的職責!我要盡到我的職責,否則我就要被彈劾!我就要丟官!你負責啊?」
「事急從權,還管什麼狗屁規定!都是你這種人,只顧自己不顧大局,才讓地方主官束手束腳不敢辦事!」
任永繼續罵。
「你還說我?我問你要點辦事經費你挑三揀四,這個不准那個不准,我想辦點事情都寸步難行!誰在束縛誰的手腳?你告訴我!你說!」
龔允指着任永的鼻子痛罵。
任永一把拍掉了龔允的手。
「那也是我的職責!你要辦事我就不要辦事?你怕被罰,我就不怕?出事了你不管,事情結束了你冒出來處置功臣,有你這樣辦事的?你問問朝廷其他部門,哪個部門談到你們刑部不是一臉晦氣?」
龔允被氣笑了。
「晦氣?就我一個這樣干是不是?全國上下,哪個刑部郎中不是這樣乾的?你告訴我?哪個刑部郎中不這樣干還不被處置的,你告訴我!我立馬拜他為師!」
「那就是你們刑部的問題!出事了躲起來,事情解決了又冒出來,從上到下都是這樣!上樑不正下樑歪,就沒一個正經的好貨!」
「刑部沒好貨?那你們財政部呢?鬼鬼祟祟,手腳不乾不淨,每年都有人給查出來丟到詔獄裏去,還死不悔改!你現在說我?下一個被丟到詔獄裏的就是你!」
「你咒我?」
「我就咒你怎麼了?你等着進詔獄吧你!你就等着給程黑面逮進去吧!我告訴你,程黑面還沒死呢!」
「要進也是你進!我馬上就上表彈劾你!明天就讓程黑面來找你麻煩!你就等着被法卒鎖到詔獄裏去體無完 膚吧!」
「就你會上表?我不會是吧?裝腔作勢!你彈劾我?來啊!我就在這兒等着你彈劾我!你彈劾啊!」
「我……我打死你我!」
兩人吵着吵着就吵出了真火,心底壓制很久的對對方的怒火一朝傾瀉而出,就顯然不是罵戰能解決掉得,不動手,很難發泄如此怒火。
別說地方和中央官員之間矛盾很大,中央官員和中央官員之間矛盾也是很大的,各個部門之間出於各自的利益訴求,打起來並不是難事。
兵部和財政部,民政部和工部,吏部和禮部,那都是有名的矛盾大。
至於刑部那是到處惹人白眼,處處不招人待見。
於是兩人就在司馬懿面前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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