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靜悄悄的無人說話,眾人的目光都望着中間的年輕人,果然是年輕氣盛,一上來就彈劾馬周,說馬周貪贓枉法,貪污錢財甚多,建議徹查。
「不過就是一個宅子而已嘛?馬周做官這麼多年,難道連一點錢財都沒有留下?當初他營造燕京的時候,那個時候,房子可是不值錢,馬周想怎麼建就怎麼建,這不是很尋常的事情嗎?」李煜面色平靜,也不見有任何喜怒一樣。
「陛下,此一時彼一時,那個時候的燕京的房子不值錢,但現在燕京的房子卻很值錢,臣還聽說,馬周的書房內鋪的是波斯的地毯,甚至坐的椅子都是瓊州的木材製成的,家中金銀財寶也不知道有多少,這些東西都是簡單人家可以完成的,非千金而不可得,馬周為官這麼多年,有這麼多的積蓄嗎?」張盛大聲說道。
「臣還聽說馬周在年輕的時候,曾經將自己的俸祿接濟家鄉的讀書人,臣認為,馬周的錢財不足以支撐這麼大的消耗。」人群之中,又有大臣走了出來。
「你們都是這麼認為的嗎?認為馬周貪污了?」李煜看着眾人一眼,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陛下,臣相信馬周大人絕對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不過,為了顯示馬周大人的清白,臣認為還是請馬周大人將這些東西的出處交代一下,這樣也可以讓天下人都明白馬周大人是清白的。」竇誕出言說道。他臉上堆滿了笑容。
「不錯,臣也是這麼想的,陛下,現在世人都在說我大夏刑部如何如何,現在馬周大人的謠言相信不久之後,也會傳的沸沸揚揚,既然如此,不如派人去查一下,這樣也可以幫助馬周大人洗脫嫌疑。」楊師道大聲說道:「陛下,臣願意接下這個差使,為馬周大人洗脫冤情。」
「馬周,你怎麼看這件事情?」李煜忽然笑眯眯的望着馬周。
「臣請陛下聖裁。」馬周不緊不慢的回道。
劉洎一愣,他很想走出來,只是想到馬周說過的話,頓時又將自己的腳收了回去。在他看來,這麼一件簡單的事情,為何會變的如此複雜,只要到戶部,將皇帝的聖諭拿出來,不就沒事了嗎?為何會如此麻煩?最後他還是選擇了相信馬周。
「既然如此,那就是查查。」李煜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說道:「哪位愛卿願意接手的?大理寺還是燕京府?還是三司一起啊!」
「陛下,臣認為此事關係重大,還是由三司來審理比較好。」李綱面色冰冷,冷哼哼的說道:「而且老臣相信,馬周絕對是清廉的。」
「老大人,有的時候,知人知面不之心啊!」鄭烈有些擔心的說道。
「哼,那是針對別人,馬周絕對不是如此。」李綱對馬周很放心。
「老大人,這麼說就大好了,您這是對馬周有偏見啊!」鄭烈毫不畏懼。
「陛下,臣認為李綱大人對馬周有偏見,就不易於審理此案。」崔民燾終於走了出來。
「有些道理,那按照崔卿的說法,何人可以為之?」李煜脾氣很好。
「這個,鄭烈大人或許可以為之。」崔民燾想了想說道。
「鄭卿,你說呢?」李煜目光落在鄭烈身上。
鄭烈心中暗恨,但還是走了出來,沉聲說道:「臣恭請陛下聖斷。」有些話他是不能說的,只能是等着李煜開口說話。
「既然如此,刑部就用鄭卿吧!」李煜站去身,轉身就走,連朝會都不開始了。
「怎麼回事?」范謹忍不住低聲詢問道:「陛下為何會允許三司會審此事,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嗎?馬周怎麼可能出現問題呢?」
「查一查也好。不查總是會有人說話的,查了之後,就沒有人說話了。」岑文本若有所思的望着上面的御座,臉上露出一絲怪異之色。
「岑先生可是想到了什麼了?」虞世南低聲說道:「我總感覺到,這裏面好像有些問題。」
「有問題?很正常,我看以後每個離任或者履新的時候,都應該查一查,這樣更能讓人放心一些。」岑文本臉上卻多了幾分笑容。然後就這樣笑眯眯的離開了大殿。
「賓王,陛下是什麼意思啊!」劉洎忍不住說道:「那宅子?」
「陛下自然是有陛下的打算,還是那句話,一切看着就是了。」馬周輕笑道:「這樣最好能行個定製,任何一個官員離任或者重新上任的時候,都應該讓三司查一下,看看可有什麼問題。」
「可是?」劉洎還想說什麼。
「還是那句話,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就站在岸上,相信陛下那裏肯定是有安排的。」馬周顯然的對李煜充滿着信心。一件簡單的事情居然弄到了朝堂之上,而且是還是這樣的大張旗鼓。而且這件事情是皇帝安排,偏偏皇帝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
這裏面的一切,都顯得很詭異,詭異讓人當事人心中就感覺到一絲心悸。
劉洎聽了頓時露出一絲思索來,他也感覺到這裏面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最後點點頭,默然不語。
「馬大人,這段時間恐怕有所得罪了。」鄭烈臉上多了一些尷尬,拱手說道:「大家同殿為臣,這麼做,下官也沒有辦法,還請大人恕罪。」
雖然他想動馬周,但絕對不是現在。
只是現在既然有人動了,鄭烈也只能順勢而為,只是他比較謹慎,表面上還是維持正常親切。
「沒事,既然你我都是刑部之人,自然按照朝廷法律行事,這段時間,我就在刑部大牢裏帶着,老娘和妻子尚在老家,府上無人,鄭大人想幹什麼,可以自行前往。」馬周笑眯眯的說道。
鄭烈聽了瞳孔收縮,瞬間就多了幾分笑容,說道:「馬大人這話說的,讓下官無言以對,實話說吧!這次我也是聽命行事,李老大人吩咐什麼,下官就做什麼,至於你府上的一切,下官是不會動的。」
鄭烈這個時候猛然之間有種不妙的感覺,想也不想,就解釋起來。眼前的這個馬周實在是太平靜了,平靜的讓讓人感到恐怖。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馬周深深的看了鄭烈一眼,世上聰明人還是有不少的,眼前的鄭烈就是其中之一,在這個時候,已經發現到這裏面有什麼問題了。
馬周雙手靠着後背,在大殿內走過,周圍的大臣們都用複雜的眼神看着對方,或是惋惜,或是幸災樂禍,或是用仇恨的眼神望着對方。
鄭烈看着那個瘦削的身影,腦海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目光中儘是複雜之色。他很想將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訴崔民燾等人,但他最後化成了一聲長嘆,還是出了大殿。
他已經感覺到這件事情的背後有大問題,甚至是有人在佈局着什麼,誰敢在這個時候泄露機密,誰就會倒霉。
鄭烈想自己倒霉嗎?肯定不是的。
「鄭兄,留步。」身後傳來崔民燾的聲音。
「崔兄,這件事情是你出手的?」鄭烈忍不住詢問道:「你不是說這次不出手的嗎?」
「我可沒出手,只是說了一番話而已,我從鴻臚寺卿到刑部?可能嗎?」崔民燾搖搖頭,說道:「是另外一個人,這個人是誰,你今天在朝堂之上,不是看到了嗎?」
「清河張氏?」鄭烈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面色一緊,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說道:「刑部郎中張正。」刑部有尚書、侍郎,侍郎之下,就是郎中,最重要的是刑部郎中,也是最可能晉升為侍郎的可能。
「他自以為是張妃的叔叔,就能成為刑部侍郎,真是笑話。」鄭烈露出一絲不屑。張氏只是清河的望族,當年是依靠清河崔氏的。現在清河崔氏實力大減,張氏就想取而代之,只是他的底蘊還是差了許多,鄭烈根本就不屑於清河張氏。
他沒想到清河張氏的膽子居然這麼大,這是在火中取栗啊!能逃得過皇帝這一關嗎?
「再怎麼樣,清河張氏也是關東世家的一員,在清河崔氏沒落的時候,有張氏來彌補這種勢力方面的漏洞,也不是不可以的。
「我總感覺到這件事情透着一絲詭異,這次我連馬周的府邸都不準備進去了。」鄭烈低聲說道:「你認為馬周這樣的人是一個貪污之人嗎?他以後可能位列台閣之間,按照道理是不會做出這樣不智的事情。」
崔民燾聽了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經過鄭烈這麼一說,他也感覺到裏面有些問題,他很慶幸的是,自己並沒有插足其中,否則的話,以後就不好交差了。
「張氏?哼,見利忘義,似乎已經忘記了世家之間的規矩了,小小的望族也想成為世家,還想着單獨行動,絲毫沒喲將我們放在眼中啊!」鄭烈聽崔民燾並沒有捲入其中,頓時放心了許多。至於清河張氏,已經不在對方的考慮之中。
崔民燾想了想,苦笑道:「犬子已經和張氏女定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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