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回到府邸,面色陰沉如水,今天的一場朝會,是他在大夏為官以來,最狼狽的一次,失去了大學士的位置之後,吏部推舉的官員居然被否定了。這裏面固然是天子的緣故, 更是因為還是群臣的反對。
「兄長。」長孫無逸走了進來,看見自己兄長的模樣,哪裏知道朝中發生了變化。
「東北的那些人不要聯繫了,放棄那邊的商路吧!」長孫無忌嘆息道:「今天朝會,魏徵插手了大理寺和刑部,他推舉馬周為大理寺卿, 高季輔為刑部燕京清吏司主事, 加上他身為大學士,就是監督大理寺和刑部的。」
「陛下就這樣信任他?」長孫無逸心中不滿,東北的商道可是賺錢的很,一旦停掉之後,自己的損失可就大發了。
「不是信任,是用到他。用他的時候,自然是什麼都依他,不用他的時候,自然什麼都不是。」長孫無忌冷笑道:「所以我們這個時候只能讓着他。」
「真是可惡。哼哼,我倒要看看魏徵他能幹出什麼來。」長孫無逸想到自己即將迎來的損失,雙目中噴出怒火。
「他現在背後靠着皇帝陛下,手握御史台、大理寺、刑部大權,先是御史彈劾,大理寺審問,刑部抓人,嘿嘿,倒是厲害的很,誰敢上前阻攔?」長孫無忌這個時候明白魏徵今天早上的操作, 心中暗自將對方的威脅提高了一個檔次。
「眼前只是感覺到魏徵是一個直臣,現在看來,此人的手段可不簡單。」長孫無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哪裏是一個直臣那麼簡單,明明是一個深謀遠慮的老狐狸。一招下來,打的長孫無忌毫無還手之力。
「這麼多年,沒事參奏一下陛下,還能活到現在,足見此人的不簡單。」長孫無忌以前還是很欣賞魏徵的,但現在搶了自己的位置,對魏徵的態度頓時變了許多。
長孫無逸聽了恍然大悟,按照長孫無忌這麼一說,仔細想想,事情不就是如此嗎?魏徵曾經站在關東世家那邊,屢次被天子厭惡,可還是活的好好的,現在更是成為崇文殿大學士,若是沒有一點手段,怎麼可能活下來呢?還能活的如此自由自在,步步高升,這也是奇蹟啊!
「下次絕對不能小覷了這些人。」長孫無逸看了自己的兄長一眼,魏徵尚且如此,長孫無忌估計只可能比對方更加厲害,也只有自己,還是老實的點好。
「京師風雲四起,隨時都會有事情發生,你就不要留在京師,去關中。」長孫無忌看着自己的兄弟說道:「你在京師牽扯很多,魏徵這個傢伙,將成為一個瘋狗,任何一點小問題,在他那裏都會放大,就會找你的麻煩。你的關係越深,背後站的人越多,他心裏面就越加高興。」
長孫無逸心情頓時不好了,關中長安雖然是他出生的地方,但長安哪裏有燕京繁華。但當他想到魏徵正在四處狩獵的時候,只能是應了下來。打不過,難道還躲不過嗎?
「你放心,這件事情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事情,慕容家不也涉足裏面嗎?」長孫無忌看着自己兄弟緊張的模樣,頓時寬慰道。
他口中說的慕容氏,指的是涿郡燕氏,本姓慕容,是幽州大族,前朝洛川郡公燕榮的孫女,生的體態沉靜、舉止幽閒,節操高尚擅長女紅,詩文俱加,前幾年,各大世家敬獻女子的時候,燕氏女也在其中。
燕榮的名聲並不怎麼樣,當年被賜死,但他的兒子運氣很好,娶了觀王楊雄的女兒,慕容燕氏在幽州逐漸站穩了腳跟。
「燕敬嗣這個傢伙和他的祖父相似,甚至比他的祖父更加的貪婪。」長孫無逸冷笑道:「他的人出沒東北,利用燕氏的名聲,在東北無惡不作。甚至還主動挑起生番之間的戰鬥,和當地兵馬勾結,剿滅生番,獲取生番的一切。最後自己親自下場,獲得戰功,獲得錢財。」
生番活躍在東北的山林之中,對於這些生番,大夏的策略就是能勸降就勸降,不能勸降,就加以剿滅。而大夏的商人們經常活躍在山林之中,和對方交易皮毛、人參等物。
燕氏就不一樣,先挑起生番之間的戰鬥,利用大軍剿滅生番,然後出手從軍中收購這些皮毛和人參,軍方得到就了軍功和錢財,而燕氏得到的更多。
更讓人鬱悶的是,率領的大軍作戰的就是燕敬嗣。最後好處都被燕氏得到了,朝廷得到的只是表面上的好處,最倒霉的就是那些生番,生番也不知道被斬殺了多少。
「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長孫無忌聽了臉上露出駭然之色,這個燕敬嗣的膽子實在是太大了,勾結當地兵馬,甚至親自下場。
「這不是很正常的嗎?朝廷對東北山林中的生番都是這個態度。」長孫無逸不在意的說道:「要麼投降,要麼就是死。只是後者對於將軍們來說,是最划算的事情。」
長孫無忌聽了心中駭然,沒想到軍方的將領膽子居然這麼大,如此一來,也不知道有多少生番死於將軍之手,東北之地出了多少場大勝。
「聽說,燕敬嗣他們還和耶律涅虎等人產生過矛盾的。」長孫無逸又說道:「對於耶律涅虎這些異族出身的人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安撫這些人,將生番也變成自己的人,一味的殺戮並不能解決問題,事實上就是如此,東北這麼多年了,當年的尉遲恭、程咬金、羅士信、蘇定方等人,到現在的劉仁軌等等,到現在還沒有解決東北的問題,仍然有零星的戰鬥,甚至還有生番下山的事情發生,就是和這些軍方將領有很大的關係。」
「劉仁軌的才能雖然可以,但年輕,在東北的威懾力不足。」長孫無忌很快就找到了癥結所在,劉仁軌文武雙全,但對於當地的世家大族來說,力量還是差了一些。
「兄長,你說這件事情?魏徵他知道嗎?」長孫無逸臉上露出一絲異樣。
「知道又能怎樣,不知道又能怎麼樣?魏徵難道敢動軍方不成?軍方將領可不是那麼好惹的。魏徵要是出手,那就是捅了一個馬蜂窩。」長孫無忌搖頭,說道:「不過,這件事情重大,魏徵若是不出手。我準備出手,軍方將領這麼做,就是更改了我大夏的政策,我大夏興王者之師,豈能做出如此殘暴的事情。」
在長孫無忌看來,有些事情是可以做的,但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做的,燕敬嗣等人的做法,若是不加以制止的話,大夏的軍方將領都會跟着後面學習,想像那些軍方將領,為了錢財,為了利益,什麼事情都乾的出來,大夏遍地還不是烽煙四起,也不知道多少異族,都會死在大夏軍方的屠刀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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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長,我可是聽說燕妃最近一段時間很受陛下寵幸。」長孫無逸有些擔心。
「寵幸又能怎麼樣?這件事情是我一個人的事情嗎?這是所有文官的事情,將軍們立功就能封爵,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為了立功封爵,擅自挑起戰爭,那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了。」長孫無忌瞪了自己弟弟一眼,說道:「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立刻離開燕京,到關中去。」
「兄長,還是小心一些為好,我可是聽說了,除掉謝映登要駐守西北,其他的將軍都即將返回燕京,你這麼一鬧,那些將軍們還不恨死你了。」長孫無逸有些擔心。
皇帝重視武將,現在長孫無忌這麼一弄,那些將軍們還不恨死長孫無忌了,群起而攻之是肯定的。
「你知道什麼,這麼戰爭打下去,且不說國力的損耗,更重要的是每次戰爭都會有爵位產生,有了爵位就有了封地,朝廷將會支付大量的錢財和封地,這如何能行?」長孫無忌長嘆了一口氣。
長孫無逸聽了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大夏最近一段時間,所攻取的地盤並非肥沃富饒之地,但分封給將軍們的卻是好地方,這樣一來,兩者就不平衡了。長孫無忌自然就有些着急了。
「既然如此,小弟以為這件事情並不應該讓兄長一個人承擔,應該拉攏更多的人,甚至讓魏徵搶先出手。這樣一來,有可能造成的後果,魏徵將會承擔大部分。」長孫無逸想了想,說道:「兄長放心,我有辦法讓魏徵知道這件事情,只要魏徵知道這件事情,他肯定會搶先出手。三把火,才燒了一把火呢!」
長孫無忌略加思索,就默許了這件事情,玩正道,長孫無逸不如自己,但若是論那些歪門邪道,自己還真的不如長孫無逸。
「做完了這件事情,立刻離開燕京。」長孫無忌叮囑道。
「兄長放心就是了。」長孫無逸連忙說道。
皇宮大院內,燕嬪小心翼翼的看着身邊的男人,她和李煜接觸時間並不多,除掉剛入宮的時候侍奉過一次,也就是最近一段時間接觸的比較多。
「陛下,臣妾的兄長送來一張虎皮,還是白虎皮,他不敢據為己有,所以送入宮來。」燕嬪朝身後的宮女點點頭。
「白虎皮,這可是好東西。」李煜看着眼前的白虎皮,嘖嘖稱奇,在後世,老虎都是保護動物,哪裏像現在,想殺就殺,一旦有人知道有純白色的老虎,恐怕會發動所有的獵人,入山狩獵,將其擊殺。
「他不是在東北剿滅生番勝利,也算是戰功,怎麼不派人送到武英殿啊!讓你來轉交,這功勞可就小了。」李煜忍不住詢問道。
「陛下,一張白虎皮而已,哪裏能算得上什麼戰功?」燕嬪不在意的說道:「而且,這白虎皮最後都是給陛下的,還不如直接敬獻給陛下。」
李煜點點頭,輕笑道「馬周、劉仁軌在東北多年,也未曾給朕帶來一張白虎皮,你那兄長去東北才多長時間。」
燕嬪聽了臉上一絲不自然之色,嘴巴張了張,最後並沒有說話,只是化成了一聲長嘆。
大理寺卿馬周府邸,雖然皇帝賞賜比較多,馬周貴為二品,但府上還是稍顯清貧,他此刻正在家中接待從東北回來的劉仁相,他是劉仁軌的弟弟。
「你是和燕敬嗣一起入京的?」馬周面容清正,相貌儒雅,一雙眸子之中,閃爍着智慧的光芒。
「哼,我跟在這個屠夫的後面。」劉仁相喝了一口酒冷笑道,顯然並沒有將燕敬嗣放在眼中。
馬周看了對方一眼,輕笑道:「怎麼,你對他立功感到不敢,還是嫉妒對方,我可是聽說了,他這次剿滅了一個近千人的生番部落,這個部落可是殺了不少大夏商旅。陛下聽了很高興。」
劉仁相看了馬周一眼,不屑的說道:「馬大人,您真的以為,現在還有生番敢殺我大夏商旅?是,小規模的生番部落有可能,但近千人的大部落還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這些大部落,就算不聽從朝廷的命令,但也不敢得罪朝廷。」
馬周聽了面色一變,他在東北多年,也是知道東北的一些事情,近千人的部落可不是一般的生番,他的頭領一般是非常聰明的。能活到現在更是不簡單。按照道理,這樣的是,是不會得罪大夏,更別說擊殺大夏的商旅了。
在東北山林之中,商旅是很受歡迎的,尤其是針對那些大部落更是如此。按照道理這樣的部落是不可能截殺商旅的。
「這是怎麼回事?」馬周頓時察覺到這裏面有問題。
「馬大人,不出意外的話,燕敬嗣這次將會敬獻一張白虎皮給陛下,這白虎皮可不簡單,被人兩箭手中虎目而亡,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傷痕,十分完整。」劉仁相讚嘆道:「這樣的白虎皮世所罕見,放在哪裏都是祖傳寶物,可是這張虎皮,引來了滅族之禍。近千人的部落被滅。」
馬周聽了勃然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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