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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理說:「可是太子態度堅決,還說過兩年不必再顧忌時,要帶着太子妃和孩子們去雲遊四海,說是既然命不在手,又何必考慮生死。」
扶意頷首:「你哥哥曾提過,太子比起眷戀龍椅皇位,更想親自去看一眼大齊的江山,如今也算是遂願了,今日我見太子妃,脫胎換骨似的變了個人,這人就要活得高興了,才能好不是?」
平理說:「太子走後,太后還派人打聽,您今天都和大伯母說了什麼。」
「這我料到了,她就是想找個人來,給大夫人一些活下去的希望。」扶意道,「她甚至算到了,我會是來的那個人。」
平理嘖嘖:「還以為,當初能放棄先帝,投靠王爺和世子,這一位是真放下了,沒想到竟出爾反爾。」
扶意說:「這位可是扶持自己的丈夫度過幾十年壓抑動盪歲月,最終屹立於高處睥睨天下的人。我想,那時候她不是放下了,而是識時務。」
平理問道:「這皇權天下,誰又不是用性命作抵押,人活一輩子,到底圖什麼呢,大姐姐她,也是越來越狠心。」
扶意笑問:「平理,將來,你想做些什麼?」
平理說:「聽太后和太子說話時,我想通一件事,其實誰掌兵權,皇帝都懷疑,不然當年勝親王和世子又怎會被迫害。如此說來,大姐要我顧忌的事,原沒有這個必要,只要我自己心術正意志堅定,只為保家護國,那就什麼也不怕。」
扶意問:「你還是要去從軍。」
平理點頭:「念完書,不論家裏答不答應,我立刻就走,若是無處收留,就去投奔姑父。不過這事兒,我還沒對人說過,嫂嫂,替我保密,三哥也不能說?」
扶意笑道:「就這麼信任我?」
平理說:「自從您來了我們家,公爵府真是大變樣,大伯二伯房裏的事我不多嘴,就我娘,她要還是從前那樣,我和我爹還有慧之,能頭疼死。」
「這也不是我的功勞,我什麼都沒做。」扶意說,「三嬸嬸一心一意為了你們兄弟姐妹,為了三叔,又孝順奶奶,她骨子裏原就是最好的。」
平理笑道:「那您也是那個改變了一切的貴人,是促成所有好事的變數,盼着嫂嫂保佑,我的前程也能一片光明。」
他一面說着,竟然朝扶意合十,拜菩薩似的虔誠,口中還念念有詞。
扶意又氣又好笑,惱道:「平理,你做什麼呢,我可是要告訴你哥哥的。」
平理哈哈大笑,請扶意早些休息,便就離開了。
夜深人靜,大夫人獨自在房中,靠着床頭擁被而坐,燭火尚未熄滅,在她視線所及之處,侍女將那把遮陽傘,靠在了屏風邊好讓她看見。
看着看着,不自覺地捧起自己的雙頰,摸到了粗糙乾澀的肌膚,縱然固執地要求避開陽光以免曬黑,但虛弱的身體和不再精細的保養,都讓她迅速老去。
言扶意那丫頭,實在細心,竟然從一把傘里,就能看出自己的心意。
不錯,她不想死,若要死,也不必拖到今日,她這輩子,還沒能為了自己好好活着。
門外有動靜,燈火驟明,是侍女們簇擁着太后到來,楊太后繞過屏風,不小心踢了那把傘,似乎原本心情就不好,不禁斥責婢女:「怎麼回事,東西到處亂放,絆倒了夫人怎麼辦?」
大夫人看着長姐,勸道:「您別動氣。」
楊太后怒的是兒子不爭,怕的也是他性命不保,自己一生要強,到頭來丈夫靠不住,兒子沒出息,成了一場空。
「怎麼樣,好些了嗎?」楊太后隨手替妹妹掖了掖被子,關心得很敷衍,「聽說涵之有了身孕,你該高興了吧,好好保重身體。」
大夫人搖頭:「她吃了那麼多年的藥,怕是毒素積攢在身體裏,能否生下心智健全的孩子,且要兩三年才能判斷,在證明孩子聰慧健康之前,我都……」
楊太后嘆息:「我還以為,你早就不在乎她。」
大夫人含淚道:「涵之是我的女兒。」
楊太后苦笑,撥開妹妹乾枯的髮絲:「一場病,把你的稜角驕傲都磨光了,也好,將來涵之想通了,想你了,興許就會接你回京城共享天倫。」
大夫人垂眸道:「我的病一直不好,您心裏明白是怎麼回事吧?」
楊太后眼神一晃,但鎮定地說:「什麼意思?」
大夫人冷笑:「這些事,我曾經都做過,姐姐,這是報應。」
楊太后雙拳緊握,字字冰冷含恨:「我也是,為了我的兒子、我的孫子,難道坐以待斃,在這裏渾渾噩噩,不知哪一天就成了刀下魂?」
大夫人說:「所以我死不了,也活不成,您就能利用我,設法拉攏祝承乾?」
楊太后避開目光,說:「他在朝廷和祝家都失了勢,如今和坐牢沒什麼兩樣,完完全全被看管軟禁起來,我拉攏他做什麼?」
姐妹倆彼此凝視,她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更是幾十年風風雨雨共同度過的夥伴,各自的心思都不難猜,有些話,就不必明說了。
大夫人道:「涵之君臨天下的氣度,是您一手教養的,換做是您,您會怎麼對付自己?姐姐,可千萬別自尋死路,到頭來沒人要殺您,您自己殺了自己。」
楊太后臉色驟變,惱道:「這是怎麼了,你是為了什麼才跟我來這裏,如今卻來告訴我,你們母女情深?」
大夫人抓着姐姐的手:「不是母女情深,姐姐,我不能看着你去死。」
楊太后推開了妹妹:「就算是死,也好過一天天活着,看曾經屬於我的一切,落在別人的手裏。」
大夫人無奈極了:「當初,您可不是這樣說的,姐姐……」
楊太后冷笑:「我不過是,為了保命。」
姐妹二人幾乎反目,但大夫人身體虛弱,無力說更多的話,眼睜睜看着長姐拂袖而去。
一夜過去,隔日天才亮,扶意起得早,已梳妝打扮整齊,想在去見太后和大夫人之前,到街市上逛一逛,看看本地民俗風光。
正要出門,只聽平理在門外問:「嫂嫂,您起了嗎?」
扶意打開房門:「這麼早,什麼事?」
平理說:「有幾個人鬼鬼祟祟,被我抓了,結果竟然是太子妃,她說是來找您的。」
扶意很驚訝,趕緊跟隨平理來,驛館的空屋子裏,太子妃和幾個隨侍,正被他們從京城帶來的家丁看管着。
「退下吧。」扶意道,「沒什麼事了。」
眾人領命,平理順便要那幾個太子妃的隨侍也跟自己走,她們擔心主子,反是太子妃落落大方:「你們去吧。」
屋子裏再無旁人後,扶意才行禮:「不知是娘娘駕到,多有得罪,求娘娘寬恕。」
太子妃說:「是我貿然來訪,時間緊迫,就不繞彎子了,我有事求你。」
扶意神情嚴肅,躬身道:「請娘娘吩咐。」
同是這一日,當天邊日頭濃烈,朝堂散了朝,秦太尉和幾位同僚商議着事走出大殿,忽然有人圍上來,連聲恭喜討好巴結。
秦太尉一臉茫然,細問之下,才知道,皇帝和皇后選中了他家的孫女秦影,代替長公主遠嫁和親。
「胡說八道,皇上不曾對老夫提起。」秦太尉惱怒道,「爾等,豈能輕信謠言?」
偏偏這時候,那幾位滯留在大齊的雍羅國使臣,殷勤地來向秦太尉問候,說着生硬的漢語,夾雜着幾句雍羅語,聽得人直犯糊塗。
祝鎔和大哥從朝房出來,見這裏圍着一群人,平珞道:「你看見那幾個雍羅使臣了嗎?」
祝鎔應道:「是,人高馬大的,再好辨認不過。」
平珞說:「我昨天就聽幾個下屬提到,皇后已經選中了秦家的孫女,看樣子這事兒,是定下了。有傳聞,那日遊園會,秦影單獨去見皇后,恐怕是主動請纓,橫豎誰去都一樣,皇后也免去強人所難的麻煩。」
祝鎔垂眸不語,平珞則道:「剛好平理還沒回來,看樣子,娘娘都計算好了。我知道,你想幫平理,但千萬別多事,關乎兩國聯姻,你我都擔當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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