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自清垂着眼皮,一聲不吭,仿佛老僧入定。
令狐敏之靜靜的站在旁邊,神情從容,不急不躁。
過了良久,嬴自清才抬起頭,苦笑道:「敏之,你知道這是什麼陣嗎?」
令狐敏之點點頭。「九九八十一人,男女各半,如果我猜得不錯,應該是九佾之舞。」
&然你知道這是九佾之舞,為什麼還要答應他?你覺得天子能答應嗎?」
令狐敏之眼神微閃,瞥了嬴自清一眼,不緊不慢的說道:「大師兄,你覺得天子是願意讓二師兄一時僭越,用九佾之舞以度難關,還是願意他隻手遮天,挽大廈於將傾?」
嬴自清愣住了,眼神變得游移起來。
&師兄,二師兄要演練這個舞陣,不過是為了保住天書院,保住天書院,就是保住朝廷的尊嚴。他是這個舞陣的核心不假,可是參與舞陣的人卻是由大師兄選出來的。大師兄……」
&懂了。」嬴自清揮揮手,示意令狐敏之不用說了。
九佾之舞,是天書院特有之舞。
天子八佾,諸侯六佾,大夫六佾,士二佾,這是古禮,代表的是上下尊卑。天書院九佾不是真正的古禮,而是天書院的特色,目的之一就是表示天書院猶在帝國之上。
朝廷顯然不喜歡這件事。第十三世天子登基之後,就禁止天書院再用九佾。倒沒有明令禁止,但是天書院近幾百年沒用過九佾之舞,卻是事實。
天書院的尊嚴,從那時候起其實就被剝奪了,只是當時的人沒有意識到而已。
現在無忌提議再用九佾之舞,也就是要重新表明天書院比朝廷還有尊貴。嬴自清不敢說,是因為他知道天子根本不會接受這一點,最大的可能是碰一鼻子灰。
可是令狐敏之說得也清楚。天書院面臨危機是事實。現在天書院多少還有一點空架子。可以幫襯着朝廷壓制其他六院。如果天書院被人徹底擊垮了,對朝廷沒有任何好處。
如果必須要保住天書院,你是希望無忌一人獨大,還是希望由八十一個人組成的九佾舞陣來實現?
幾乎不用想,都可以知道天子寧願接受後者。通過選擇組成九佾舞陣的人員,天子可以通過嬴自清將控制權掌握在手中,而不是由無忌一人說了算。
其實,無忌主動提出用九佾之舞,就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這應該是天子樂見其成的結果。
一旦想通了這個道理,嬴自清心情立刻愉快起來。他和令狐敏之又商量了一下。興沖沖的去了。
……
正如令狐敏之分析的那樣,天子初始勃然大怒,聽了嬴自清的分析之後,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利害,轉怒為喜,一口答應。不僅安排人立刻挑選合適的人選,而且重賞了天書院眾弟子。
受賞最重的,當然是嬴自清、無忌和令狐敏之三人。
僅僅用了兩天功夫,八十名青年男女就被送到了天書院。無忌看了一下花名冊。就知道這些人大多是天子親信的子侄,有一大半是贏氏家族子弟,有皇室血脈。至於有多少是嬴自清的親信,他就分不清了。
無忌要求他們先入寂寞塔。能坐滿一個時辰的留下,不符合要求的一律清退,缺的人員請天子再補。與此同時,他要求嬴自清向朝廷請撥三千顆歸元丹。一千顆百變丹備用。
嬴自清很痛快的答應了。
在嬴自清安排這些人考核的時候,無忌也開始忙碌起來。他親自動手,為那些通過考核的人疏通經絡。
能在寂寞塔坐滿一個時辰。證明這些人的心性、資質都算上層,大部分人的境界也在靈境中階以上,疏通經絡之後,再配合歸元丹和百變丹,可以在短時間內將他們的境界提升到靈境巔峰甚至玄境初階。
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出,天子其實還是留了一手的,否則,他完全可以送八十個全是玄境以上的青年才俊來。偌大一個咸陽,堂堂的天子,僅是宮裏的禁衛軍就能輕鬆挑出百十個玄境高手。
無忌對此心知肚明,卻什麼也不說。天子有天子的心機,他也有他的算盤。
又用了三天時間,八十人挑選完畢,開始演練九佾舞陣。
訓練非常緊湊,白天練陣,晚上也要在天書塔內靜坐冥想。這些人的底子都不錯,經無忌之手疏通經絡,再加上天書塔內海量元氣的灌注,這些人的修煉進展神速,幾乎每天都有人升階,越發的刺激着其他人刻苦修煉。
平時少有人問津的寂寞塔,一時也成了香餑餑,必須排隊申請才行。
看着突然上進起來的師弟們,感受着天書院日新月異的新面目,嬴自清很滿意,非常有成就感,覺得自己的前景一片光明。
……
秦濟世走進了天策塔,一屁股坐在殷從周的對面。
殷從周笑了起來,起身走到秦濟世面前:「秦兄,你這是怎麼了?」
&書院演練九佾舞陣的事情,你知道嗎?」
&道。」殷從周笑道:「歸元丹吃緊了?」
秦濟世嘆了一口氣,點點頭,一臉的無奈。「那小姑娘太能吃了,不僅她能吃,那頭玄獸辟邪也能吃,我每天要供應她們不下一百顆歸元丹,一個多月,我已經耗掉了五六千顆歸元丹。本來還想從宮裏挪用一些,現在天書院將歸元丹全調撥走了,我供應不起了。」
&有效果嗎?」殷從周不緊不慢的說道。
秦濟世難得的露出一絲笑意。「這小姑娘不愧是天生道體,那麼多歸元丹服下去,一點事也沒有。僅是從她身上散溢出的這些元氣就讓我受益匪淺。待她氣滿,將她煉化為道丹,我有七八成把握破境。」
&然如此,區區幾千顆歸元丹又算得了什麼?」殷從周微微一笑:「豈不聞一顆道丹,萬金不換。秦兄放心吧,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三千顆歸元丹,夠你再用一個月的。」
&哈哈……」秦濟世忍不住笑了起來,又不太好意思的說道:「殷兄如此大恩,我何以為報啊。」
殷從周嘴角微挑。秦濟世一進門,他就知道他的目的。天書院演練九佾舞的事,他搶在秦濟世前面就知道了。對秦濟世的客套,他當然不會當真。
&秦兄入了道,別忘了提攜我們這些後進,我們就感激不盡了。」
&敢,豈敢,一旦入道,第一件事就是為殷兄效勞,繼續在修行路上結伴同行。」
兩個相視大笑。
……
&看他有幾分把握?」
&該有八|九成。」殷從周輕聲說道:「當然了,這還要看機緣。如果機緣不夠,就算是九成九,終究還是跨不進去。畢竟那個境界只是傳說,沒有任何先例可供參考,只能看各人的悟性和天資。」
&就是我最擔心的地方。」殷郊眉心微蹙。「那個賤民的悟性和天資超過任何人,連我都覺得後生可畏,望塵莫及。再被他找到相關的典籍,我們很可能會功歸一簣。如果是那樣的話……」
殷郊沒有再說下去,顯然不太樂觀。
殷從周也嘆了一口氣。他想了想,隨即又說道:「不過,聽說那個賤民正在演練九佾之舞,應該會耗費不少時間。再者,當年為了九佾,朝廷和天書院幾乎翻臉。現在他們為了對付我殷家,再用九佾,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兄長,也許,我們可以以退為進,待敵自潰……」
&行。」殷郊反問道:「你焉知這不是他的疑兵之計?我若去了前線,就算你盯得再緊,稍一疏忽,傳信前線,一來一回也要幾天時間。有了這幾天時間,他完全可能控制住整個局面。」
殷從周閉上了嘴巴,半天沒有說話。
殷郊抬起頭,看着西南方向的天空,一聲嘆息。「那隻白鳳凰究竟在猶豫什麼?」
殷從周咬了咬牙。「我讓蓋無雙再去試試?」
殷郊一口否決。「不用。打草驚蛇,智者不為。」
……
&了,大家站好。」無忌舉起定秦劍,輕輕的晃了晃。「斂氣自守,神不外馳。手中有劍,心中無敵,就當成一次正常的練習,不要有任何其他的想法。這幾位大人不會傷了你們的。」
眾人笑了起來,氣氛變得輕鬆了些。
此刻,無忌化作巨靈,身高丈余,七尺長的定秦劍在他手中輕若竹枝。他站在中間,八十名男女弟子圍在他的四周,手持不同形制的利劍。有的重如巨闕,有的輕如魚腸,有的直如定秦,有的曲如吳鈎。
這些都是仿造那四口名劍所制,雖然不如那些名劍鋒利,其他的尺寸卻是一模一樣。
八十名弟子,再加上他本人,共九九八十一人,九列九縱,形成一個方陣,面對着從宮裏派來的三位玄境九階的高手,旁邊還站着一位彎腰如弓的老宦者。
也就是天子身邊的那個其貌不揚,卻實力驚人的老宦者。
今天,是九佾舞陣第一次實戰演練,是對他們大半個月來的修煉成果的一次檢驗。
嬴自清和令狐敏之互相看了一眼,笑得有些不太自然。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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