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離開了慈利城,就陰了下來。
進入澧陽境內,不過剛剛過了酉時,色已經沉沉欲滴。
「來不及進城了——」歐陽徐看了一眼色,又瞥了一眼駕着馬車的兩人。
如果從慈利城出來的時候就換上快馬,還是來得及趕在城門關閉前進城。
可這兩人真跟去趕集似的,一路趕着馬車慢悠悠地走着。
「急什麼?」鍾遲遲笑眯眯道,「反正今趕不及回去了,住城外不比住城裏安全些?」
另一個點頭附和:「娘子的是!」
歐陽徐無奈地笑了笑,道:「城外只能借宿人家,就怕還沒找到住處,就要下雨了。」
鍾遲遲笑道:「不會,這雨還要一個時辰才下得下來,我們趕得及到澧陽城附近借宿。」
歐陽徐只好道:「那我先去前面打探一下。」
鍾遲遲笑眯眯地看着他跑遠,才轉頭問李長夜:「崔離真的沒有留人給你?」
羽林百騎啊!一百多號高手呢!
李長夜懶懶地往車廂上一靠,笑道:「真的沒留,為夫現在全靠娘子貼身保護了。」
鍾遲遲笑嘻嘻道:「那你今晚可要抱緊我了,萬一有人偷襲,我好直接拉着你一起逃!」
他挑眉笑道:「我哪晚沒有抱緊你?」
鍾遲遲頓時笑得東倒西歪。
兩人嘻嘻哈哈、不緊不慢地往前趕着車,沒過多久,就遇上了探路回來的歐陽徐。
歐陽徐或許還是擔心半路下雨,沒有跑太遠,在距離縣城還有二十多里的地方,找了一戶農莊借宿。
到農莊時,還沒黑,還是陰沉沉的,看着快要下雨的樣子。
門口等着一名農婦,衣着整潔,神色露着殷勤。
待看清馬車上下來的兩人時,呆住了。
還是歐陽徐輕咳了好幾聲才回過神來,忙不迭招呼兩人進去,態度比剛才更加殷勤。
「……我們主家住城裏……這附近也就我們這莊子屋子多一些,不過屋子簡陋,要委屈幾位貴人了!」農婦陪着笑道。
「無妨——」搭話的是歐陽徐,「只是屋子整潔一些,被褥鋪蓋都要新的,晚膳也不可馬虎,我們郎君和夫人不會叫你們吃虧的!」
農婦連連應是,領着他們往裏走。
剛剛過了前廳,邁入第二進院子時,突然,西廂門開,一名布衣女子低着頭走了出來。
「葛娘子!」農婦熱情地喊了一聲。
女子抬起頭,露出一張白皙清秀的臉。
一看清面前的人,布衣女子臉上猝然變色,震驚失態地往後跌了一步,扶了扶門框。
剛剛站穩,身子便往前一掙。
鍾遲遲拂袖送出內力,止住對方的下跪之勢,似笑非笑道:「原來是你啊!」
女子面色蒼白,目光惶恐地看了看李長夜,又看了看鐘遲遲,受驚似地低下頭,沒有開口。
「你們認識?」農婦也看出了這兩撥人之間的不尋常,神情有些忐忑。
「是啊!」鍾遲遲笑眯眯地,「他鄉逢故人,真是喜事啊!」
農婦見她笑得燦爛,不由鬆了一口氣,不是冤家就好了。
「這後面還有一進,但主屋是我家大娘子住的,不敢私自借給貴人,只有廂房可以住人,第二進的主屋倒是可以住人——」農婦看了布衣女子一眼,「不過這位葛娘子先住鄰二進的西廂……」
「我們就住二進吧!」鍾遲遲爽快地決定好了。
農婦高胸應了一聲,去為他們準備鋪蓋和晚膳去了。
院子裏沒了別人,葛娘子「噗通」一聲跪下,渾身直顫:「陛、陛下!」纖薄的身子瑟瑟如秋風拂葉。
「起來話!」李長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在葛娘子起身後,又淡淡地問了一聲:「你是何人?」
鍾遲遲忍不住嗤笑了一聲,用「裝!繼續裝!」的眼神睨了他一眼。
李長夜忙回了她一個「朕真不認識她」的眼神。
葛娘子低着頭,沒看到兩饒眉眼官司,只是被鍾遲遲的嗤笑阻了一阻,隨後怯怯答道:「民女是閬州晉安縣人,去年閬州地動,陛下曾幸晉安——」頓了頓,心翼翼地看了鍾遲遲一眼,「鍾娘子在城裏救過民女父女。」
李長夜「嗯」了一聲,沒有再話。
這個女子他是有印象的,大膽,有心計,尤其那份禮確實送得別出心裁,讓他被鍾遲遲和李初聯手狠狠嘲弄了一番。
就是這會兒,美人兒飄過來的眼神里也帶上了嘲笑。
李長夜不動聲色地後退了半步,目光飄遠,開始望。
鍾遲遲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走近葛娘子,上下一打量,笑着問道:「一個月前,大庸藥鋪里偷看我們的人是你吧?」
葛娘子臉白了白,低聲認了:「是……」
李長夜目光一利,蹙眉喝問:「你到澧州來做什麼?」
……
葛娘子出現在這裏的理由很簡單很敷衍,卻無懈可擊。
她是代她老邁的父親來澧陽探望生病的故友的,那是路過大庸,碰巧同那家藥鋪的東家相熟,就借住在藥鋪中,至於現在,正在回晉安的路上。
算算時間,也足夠對得上。
「你覺得是她泄露出去的?」鍾遲遲眯着眼睛趴在床上,任皇帝陛下伺候着擦拭濕發。
窗外已經下起了雨,雨聲嘩嘩,襯得他的聲音格外慵懶:「有嫌疑。」
葛娘子一個月前就認出了他們,也有條件知道鍾遲遲買了什麼藥,嫌疑不了。
但也只是嫌疑。
「買空藥鋪和刺殺的事,嫌疑最大的應該是澧州刺史和澧州都尉——」鍾遲遲分析道,「但是他們做這樣的事,也不需要誰通風報信,上次我們打劫的人里應該就有他們的人。」
藥鋪的諱莫如深,野外的刺殺,這樣的手筆背後自然得有足夠的勢力支撐。
澧州境內,最大的就是澧州刺史和澧州都尉了。
「這兩人是跑不掉,但也不能證明這個葛娘子是乾淨的。」李長夜不以為然,「就算之前是乾淨的,以後也難免不會出賣我們。」
「那你打算怎麼處置?」鍾遲遲問道。
「還沒想好——」他的胸膛從背後貼上,烙鐵一般灼人,「今趕了一的路,累了,明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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