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軍 第一百零六章：離界者
離界者，是鐵衣門對鍾芳這類人的稱呼，具有這種能力的人有點類似民間傳說中所說的「走陰」。筆神閣 bishenge.com
但與走陰不一樣的是，離界者不需要任何儀式，甚至不需要做任何事，都可以在某些特定情況下，進入另外一個世界，看到這個世界的人所看不到的東西。
鍾芳第一次進入那個世界，是十二歲的時候，某個夜晚她突然渾身酸痛，很是難受，一會兒冷一會兒熱，感覺就像是發燒了一樣。
在她迷迷糊糊的時候，發現自己身邊站着很多人，很多她不認識，卻看起來很模糊的人，這些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似乎看不到鍾芳的存在。
但鍾芳卻可以窺視到他們模糊的身影，聽到他們對話中的支離片語。
從十二歲那年開始，鍾芳不時就會看到和聽到這些，她一直不明白是為什麼，直到她遇到鐵衣門的人，才告訴她，這種方式叫做「離界」。
索昌明說到這之後，尉遲然還是不懂：「我還是沒明白，是指師娘看到了鬼？」
索昌明立即道：「不，不是那個意思，和陰陽眼類似，但又不是，那些不是鬼。」
尉遲然納悶了：「既然不是鬼，是什麼？」
索昌明道：「你也知道，鐵衣門認為世間分六界，所謂離界，就是離開了你自己的世界，去了別的世界，看到了那裏的人和物，聽到了那裏的聲音，就是這個意思。」
「離開了自己的世界，去了別的世界？」尉遲然重複着索昌明的話，又問，「也就是其他五個世界中的某一個？」
索凝接話道：「對，但是離界者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個世界，因為看不清楚，也聽不清楚。」
尉遲然道：「就是因為師娘是離界者，所以才被選中的？」
索昌明道：「對，法者說，只有離界者才有可能看清楚邊界中的一切，但具體的卻什麼都沒說，我不知道他們是為了保密，還是實際上他們也只知道這麼多。」
尉遲然問：「這麼說，你和師娘進去之後，只有你迷路了？師娘卻沒有？」
索昌明道：「實際情況是，你師娘離開了我身邊，我試圖抓住她，但是她掙脫了，感覺她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
索凝聽到這裏急道：「爸！為什麼一開始你不說，你非得像擠牙膏一點點慢慢的說出來呢！？」
索昌明也很後悔：「我只是怕……」
尉遲然趕緊道：「我明白，沒事，現在還不遲，我再進去一次。」
索昌明不願意全部說出來，是因為他隱瞞了一部分，就必須隱瞞第二部分，就像謊言一樣，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來掩蓋。
尉遲然決定再次進入，這讓索昌明和索凝都有些意外，索昌明這次是真的認為自己沒有收錯徒弟，在這種情況下，尉遲然竟然還決定再次冒險。
尉遲然深呼吸一口氣，再次走進那片黑暗之中，按照索昌明所說的方向徑直走去。
索昌明告訴他，就是在走進黑暗中大概五十米的位置，他和妻子鍾芳走散的。且當時，鍾芳離開他的時候，站在西面的位置上，根據當時的感覺，很可能是朝着西面走去的。
所以，尉遲然在心裏計算着步伐，走了大概五十米之後停下來，又朝着西面開始慢慢前進。
走着的時候，尉遲然隱約發現前面有些許的亮光，他朝着那裏走去，卻又好像發出亮光的位置永遠走不到，無論他怎麼走，亮光的位置和他的距離都沒有縮短。
就在此時，尉遲然突然停了下來，因為綁在他腰間的繩子繃直了。也就是說，他已經走到了繩子長度的極限，要想繼續往前，只能解開繩索，不過那樣做，他也面臨在此處迷失的危險。
尉遲然看着漆黑的四周，覺得還是冒險試試，就在他準備解開繩索的那一刻，卻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就在自己不遠處。
尉遲然解繩索的手停住了，他定睛看去，可那個人再次消失了。
不會是眼花吧？尉遲然定睛看去，發現那個人影再次出現了，這次他看得很清楚，那人是背對着自己的，而且看身形是個女人。
難道是鍾芳？師娘？
因為尉遲然與那個人影之間保持着一段距離，加上繩索的關係，他想伸手去抓，卻抓不到，指尖距離那人還有幾厘米的距離。
尉遲然解開繩子，將繩子踩在左腳下，自己則探出身子去抓那個人。
就在尉遲然的手快要觸碰到那個人的時候，那人卻朝着前方挪動了一步，無意間又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尉遲然張口呼喊，可依然發不出聲音來，就在此時，那人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樣，轉身來看着尉遲然。
人影靠近尉遲然，似乎在打量着他，尉遲然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人」，也只能謹慎地看着對方，同時一隻手摸向腰間那支左輪手槍。
突然間，那人伸手抓住了尉遲然的手腕，也是同一時間，那人的模樣清楚地呈現在了尉遲然的跟前。
這是個五十來歲的婦女，看樣子必定是鍾芳無疑了。
鍾芳疑惑地看着尉遲然：「你是誰？」
她竟然可以說話？尉遲然很吃驚，但下意識回答：「您是鍾芳前輩吧？」
問完後，尉遲然也很吃驚，自己竟然也可以說話了。
鍾芳微微點頭：「對，你是？」
尉遲然笑了：「我得叫您師娘。」
鍾芳更疑惑了，尉遲然立即將遇到索昌明，又被索昌明收為徒弟的事情說了一遍。
鍾芳聽明白後，卻問：「你還是沒回答清楚，你為什麼會來這裏？」
尉遲然道：「一時半會兒說不完，我們先離開這裏吧。」
鍾芳依然堅持：「我們有的是時間，回答我。」
尉遲然只得將事情說了一遍，但卻隱瞞了必須隱瞞的事情，着重說了下，他遇到索昌明之後發生的事情，特別是索昌明的坦白。
聽尉遲然說完之後，鍾芳還是沒鬆開他的手腕，只是舉起他的手腕道：「我一直扣着你的脈門，如果發現你撒謊，你必死無疑。」
尉遲然問：「師娘，為什麼我先前看不見你，現在卻可以看到了？」
鍾芳皺眉道：「我也不清楚，我推測大概是因為我是離界者的關係，而且離界者進入這個地方也需要時間來適應，因為一開始進來，我也是看不到，說不出，聽不到。」
尉遲然點頭道：「這麼說，您適應之後，只要被您觸碰，就可以看清楚對方了？」
鍾芳道：「看情形應該是這樣。」
鍾芳說到這的時候，又看向先前所注視的方向。
尉遲然趁機問：「師娘，您之前和師父走散，是看到了什麼嗎？」
鍾芳看向尉遲然：「你看不到對嗎？」
尉遲然搖頭：「現在我除了您之外，什麼也看不到。」
鍾芳遲疑了下，又轉向那個方向：「是一片沙漠。」
尉遲然疑惑：「沙漠？」
鍾芳道：「對，沙漠，除了沙子之外，還有一些城市的廢墟，樓房和其他的一些廢棄的建築，但這些東西好像並不屬於這座沙漠，而且天空中似乎不止一個太陽，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尉遲然看向鍾芳所望的方向，他依然什麼都看不見。
鍾芳又道：「我過不去，有一面看不見的牆壁擋住了我前進的路，我只能止步於此。」
尉遲然眼前除了黑暗還是黑暗，此時的他並不知道，這裏的確是所謂的邊界，而那片沙漠則是邊界的中心，被稱為邊緣空間的地方，而且那片沙漠中還困着一個人，一個曾經拯救過這個世界，卻不被人所知的英雄。
許久，鍾芳扭頭道：「我們該回去了。」
尉遲然卻問：「蘇妮呢？那個警察在哪兒？」
鍾芳搖頭道：「她消失了，我沒找到她。」
尉遲然看向四周，似乎決定去尋找，鍾芳卻打消了他這個念頭：「這個地方其實並不大。」
尉遲然問：「什麼意思？」
鍾芳看向四周道：「這個怪異的空間，實際的面積按照我的測算，只有一百來平米的模樣，是個循環的空間，也就是說，當你走到東面的盡頭，最終會從西面的盡頭出現。」
循環重複嗎？尉遲然看着這個不可思議的地方。
尉遲然不解：「既然只有一百來平米，她又為什麼會消失呢？」
鍾芳道：「在這個地方，發生什麼都不會再讓我驚訝了，總之，現在我可以確定，蘇離和密諱甲冑都不在這裏，蘇妮也消失了，雖說不清楚這裏是不是邊界，但我該做的都做了。」
似乎每一個謎題解到最後，雖然可以得到答案，卻始終有模糊不清的地方，啞村如此，地鳴樓也是如此。
尉遲然順着繩索與鍾芳又回到了院內。
看到妻子返回，看到母親還活着，索昌明和索凝兩人激動不已，一家三口擁抱在一起。
尉遲然癱坐在石獅下面，帶着笑容看着一家人的相聚，剎那間，又想起了自己曾經和父母在一起的歡樂時光，但那段回憶只是在眼前浮現了短短十來秒就被尉遲然掐斷了。
索凝上前，向尉遲然伸出手去：「謝謝。」
索凝感謝尉遲然所做的一切，也很慶幸自己沒有信錯人。
尉遲然起身道：「現在，我們應該想想到底如何從這個鬼地方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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