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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御書房。
毛果兒傳完了旨意回來,第一件事自然是拉了秦耳嘀嘀咕咕把溫雒坊余家的事情大略一說。
這不懂事的余家聽得秦耳直皺眉頭。
那邊永熹帝從御案後頭抬起頭來,挑了挑眉,笑問:「怎麼?有故事了?毛果兒不是剛去了余家宣旨?」
秦耳現在永熹帝看不到的角度使了個眼色,接着卻又陪笑着攔:「您今兒事情多,忙,這些閒話過一時再聽罷……」
這便說明余家那邊的故事兒不是什麼好事兒。
太好了,朕就愛聽這種事兒。
永熹帝放下了手中的硃砂筆,認認真真地把奏摺們挪到一邊,饒有興趣地架了胳膊在案上,看向毛果兒:「來,說說。」
正在那裏歪臉擠眼砸吧嘴的毛果兒一聽,眼睛一亮疾步上前,有些心怯地看看秦耳瞪過來的目光,橫移開三步,這才添油加醋地把余家的反應說了:
「……哎喲奴才的陛下喲,您可是沒看見。那余家大房的那幾個,那臉色兒!幾乎要把咱們郡主給活吃了!
「真是合家子沾了咱們郡主的光,還滿心滿眼地覺得咱們郡主欠他們的!
「尤其是那個餘六!奴才就不明白了,這世上怎麼就能有這麼不要臉皮的小娘子,偏還那般年幼,偏還那般惡毒!
「這皇恩浩蕩的,肯給你,是你的福氣,好生歡天喜地接着。不給你,那也不是欠你的呀?你算是哪根蔥哪頭蒜?憑什麼宮裏排宴,就非得就着你,把整個宮宴的品級層次都拉低了?
「皇上,奴才跟您說,奴才當時真是覺得自己是去宣旨的,代表着朝廷的臉面。若奴才是自己去的,奴才啐那小妖精一臉!」
永熹帝看着毛果兒掐着腰捏着蘭花指那一臉的妖氣,笑得前仰後合,半天才停下來,臉上的笑容也就漸漸收起:
「聖人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不過一個才脫下白衣的小小軍器監少監,不過是韓震和蕭敢拿來打擂台的棋子,一家子竟然輕狂成這個德行!
「餘四……離珠幾次入宮,朕聽說都很有規矩。能不說話的時候、不該她說話的時候,安安靜靜。但是該她說話解圍的時候,不假思索。
「也難怪太后娘娘一定要保下來離珠,瞧瞧,若真是留在余家,真真的早晚被這一家子親戚拖累死!」
秦耳和毛果兒再不說話,都低頭屏息靜聽。
「朕生平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以為自己什麼都能伸手的蠢貨!」
永熹帝的臉色陰沉下來,告訴秦耳:「你去請羅相,順便把吏部的侍郎叫來。」
慈安宮,梨花殿。
沈太后和沈沉正在吃飯,椎奴看了一眼殿外,放下了布菜的筷子,走了出去。
等她回來,滿臉怪異。
沈太后心情好,便不肯「食不言」,微笑着問她:「怎麼了?我這吃飯呢,你做得哪門子的鬼臉?」
「剛才陛下傳了羅相過去,跟他說,原先一直以為這床弩是余笙做的,他家又有個能射出九箭連珠的侄女兒,所以才這樣破格拔擢。
「可是如今才知道,這床弩、九箭連珠,都是我們離珠的手筆,跟他這個一輩子對侄女不慈的大伯父半分干係也沒有。
「原先那個少監做得好好的,聽說人緣也都不錯,上下同僚相處的一團和氣。這樣的人,閒置起來還是太可惜,讓叫回來……
「還說,這余笙的本事不在主持局面上,少監一職做了這麼久,也沒見絲毫起色,監內更被他攪得一團糟……說量才量才,他既然擅長做弩,不如還是去弩坊……」
椎奴邊說邊去看沈沉的臉色。
沈沉平靜地吃飯,一字不發,甚至還有心情從盤子裏挑了兩顆鮮甜蓮子擱在了沈太后的碗中。
「弩坊署令,正八品。也夠了。調過去也好。這轉弩的事情,皇帝還是心裏不大踏實。
「這余笙只要還想往上爬,正好在弩坊里把這個轉弩做出來,將功折罪也好、積攢功勞也罷,早晚有一天,皇帝還是會把他提起來的。」
沈太后也不太當回事,隨口解釋完了,繼續吃飯。
「還會提起來嗎?」沈沉終於開了腔,卻是一臉失望。
沈太后失笑,伸過筷子去敲她的手:「你才改了姓,就這樣打壓余家的家主,看別人說你涼薄!」
「別人說就說唄,又不會少塊肉。」沈沉嘟囔了一句,繼續吃飯。
她倒是真希望余家大房合家都滾回幽州去,別在京城給她作妖。
只是聽母后娘娘這個話,余笙看來一時半會兒卻是趕不走的。
「消息傳進宮來,皇后把陛下請了去了……」椎奴小心地看着沈太后的臉色。
嗯,看來余笙被降職不是事兒,而是潘皇后的這個舉動……
沈沉停下了咀嚼。
因為沈太后咳聲嘆氣地把筷子給撂下了:「這個皇后!哪兒都好!就是笨!」
皇后嫂嫂笨?
開什麼玩笑?
日新當年可是讚不絕口,夸皇后聰明的詞兒都不帶重樣兒的呢!
沈沉好奇地看着沈太后。
「你也是個笨蛋!」沈太后看着她的樣子,又氣又笑地一指頭戳在她腦門上,然後才解釋:
「你嫂子心裏看重你,必定是想讓你的事情面面俱到,宮裏宮外人人都贊你好,她才開心。
「可是如今,前腳封了你的郡主,後腳卻降了余笙的品階,這外頭講你的話絕不會好聽。
「依着她的脾氣,她是必定要做些什麼替你圓場的。如今,還有什麼比得上到了冊封賀宴當日,把余家的女眷都叫進宮來,更能替你撇清的?」
沈沉恍然大悟。
可不是麼?
余笙沒本事被降職,那還可以說是朝廷上男人們的事。
若是六月十九,余家無一人入宮,那永熹帝貶斥余笙,便是無私也有了私。
可若是余家的女眷被特旨詔入宮中參與賀宴,那就說明余笙這件事,跟沈沉沒有關係,甚至跟皇帝都沒有關係。
既保全了沈沉的臉面名聲,也免了讓人說永熹帝「任人唯親」。
想通了這一條,沈沉撇了撇嘴,哼哼:「她那可不是為了我,那是為了皇兄……」
沈太后和椎奴噗嗤一聲笑,對視一眼,各自都用了憐愛的目光看向沈沉。
「跟小時候一眼,什麼都搶!那是人家丈夫,在人家心裏自然排第一!」
沈太后親昵地捏着沈沉的腮幫子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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