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之災 第二章 吃土

    黃五就這麼出生了。和記憶中某個漂流到孤島的奇人一樣，開始審視起自身和周邊的一切。

    他的身體裏似乎有一台電腦，所見所聞，只要他願意，都會化作線條伴着各項數據出現在他的腦海里，包括他自己。

    剛開始的時候他以為是錯覺，當時他想確認一下自己是弟弟還是妹妹，一眼長度便出來了，精確到小數點後三位，當時便驚了。

    他的身體似乎特別的強壯，這種力量速度，是絕不可能出現在一個「嬰兒」身上的，聽「黃四」說，他的身體素質會越來越強，簡單兩字就是「進化」，前提是得有足夠的資源，所謂資源就是他日常食用的石油，礦石這些東西。

    還有他所處的環境，有點奇怪，看起來像是一個，傳統建築技術和綠化工藝完美結合的產物，可他的「本能」卻告訴他，這是「高度發達的文明結晶」，可他瞅來瞅去，看不出「高度發達」體現在哪裏。

    他問「黃四」，黃四說：「再過一段時間，你就全都明白了。」

    為什麼非得過一段時間？他不明白，各種陰謀論出現在他的腦海里。這段時間，他越來越睡不着，最後的時候，他連續幾天都沒閉眼，仍感覺身體像注射了興奮劑似的，於是他迎來了那個叫「黃零」又叫「黃四」的中年人。

    很奇怪。他們五個人，似乎是一個圈子，除了他，其他四個人各有兩套稱呼，分別對外和對內。

    內部，分別是「黃零」「黃一」「黃二」「黃三」「黃四」「黃五」，可簡稱為「零」「一」「二」「三」「四」「五」，對外分別是「黃四」，「一」，「二」，「三」，「四」，「黃五」。

    看其他「人」的態度，「零」似乎是他們這個圈子的老大，再加上一副面癱臉，對他，黃五雖然算不上畏懼，卻多抱了幾分小心的心思。

    「黃四」和「零」一起來了後，「零」說了句「開始吧」，便將手搭在了他的頭上，他只覺得好像有一股電流從天頂鑽入身體，身體沒有傳來不適，反而有種酥暖酥暖的感覺，他只覺得渾身倦意，香甜地睡了過去。

    然後他做了一個夢，這個夢超帶感，跟看科幻大片似的，卻比記憶中的那些特效大片真實了無數倍。

    這個夢從一個機械人出生之日起開始……

    夢是一個很奇怪的狀態，虛幻與現實交雜，有時候做着夢，卻清晰的知道這是在夢裏。

    黃五現在就是這樣一個狀態，他懷着好奇的心思看着這樣的一部「科幻大片」。

    直到……

    「小男孩」一族遭遇滅絕性打擊，「母后」被毀滅的前一秒，為了保留火種，釋放了所有權限……然而敵軍強盛，圍殲之下，「小男孩」是唯一的倖存者。

    「小男孩」改名為「零」……

    這一刻，黃五不再是一副輕鬆的心態了，他突然想到「黃四」和他說過的一句話，「再過一段時間，你就全都明白了」。

    難道，這個夢是真實的？

    「小男孩」隱藏在多種族的聚集地上，靠一點點礦石強大着自己，到最後，就連天生強悍的牛頭人徒手也不是他的對手。

    後來，「小男孩」探險中發現了一輛樹精文明遺留下來的飛船……建立了「01」聚集地……受到奧古斯大公的敕封……他的出生！

    夢戛然而止。

    他突然全都明白了，這並不是夢！

    當初「黃四」說，「我們，不會哭」，這一句應該加上一句「小時候」，確實，機械人一出生，便跨過了「人類」的稚嫩懵懂階段，直接開始與外界進行全面的接觸，他們足夠強壯的身體，這個時候還接觸不到足夠刺激他們「哭」的事物……

    為什麼他對數據如此敏感，就好像身體裏配備了一台電腦一樣，因為機械人最原始的形態便是「電腦」……

    那個「高度發達的文明結晶」，分明就是「零」一次探險中獲得的樹精飛船……

    「黃四」和他說，「過一段時間，你就全都明白了」，原來過一段時間，是為了積攢足夠開啟這部「電影」的能量，至于越到後面越睡不着，只是因為能量攝入過剩了……

    「他們」為什麼有兩套稱呼，因為自始至終，子爵大人就只有一個，那就是「零」，「他們」的「母后」……

    他也明白了，為什麼「他們」舉世皆敵，因為「他們」的食物是所有的一切，石頭，泥土，樹木，岩漿，各種飛禽走獸，以至於人，如果非到這種境地，都是「口中」之食，「他們」從中分解獲取所需的成分，不斷壯大，不斷「繁衍」……可以說「他們」是食物鏈，真正的最頂端的種族，沒有之一。

    黃五睜開的雙眼，慢慢變得清明，他看向似乎自始至終都站在原地的「零」「黃四」二人，心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既陌生，又感覺親近……

    「零」那張似乎永恆不變的撲克臉，露出淡淡的笑容，說：「好好休息吧，為了我們更美好的明天。」

    黃五隻覺得心中一松，內心的芥蒂一下子消失了，「零」似乎有種安撫人心的力量，好像天塌下來，他都有辦法，更重要的是，「零」目中透露的專注和認真，放佛在這個世界上，他的目中就只有你這麼一個人。

    這種坦誠與重視，黃五第一次感覺到，他可以確定，「零」是不會害他的，既然這樣，那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這般想着，濃濃的倦意襲上心頭，朦朦朧朧中，他聽見…

    「要不要給五準備些食物？」

    「這段時間吃的太多了，讓他好好消化消化吧。」

    隨後，徹底陷入了黑暗……

    醒來的時候，四下里一片寂靜，黃五習慣性地摸了摸床頭，想要看看時間，摸了一會兒，手指傳來的冰涼觸感讓他清醒過來。

    他起身，看到鐵床右手位比昨天多了一輛餐車，上面堆滿了各色石頭和幾瓶黑稠黑稠的液體，液體散發着一股濃濃的刺鼻味道。

    咕咕咕…空蕩的房間裏，突然響起奇怪的聲響。

    黃五內心還有些排斥，可那濃烈的味道不斷地刺激着他的鼻腔味蕾，像一陣風暴般，最終吞沒了他。

    人的語言是不足以取信的，機械人也逃不過這個魔咒，他的身體極好地證明了這一點。

    放佛松鼠嗑瓜子似的，餐車上的各色石頭一點點減少，黃五的滿足感無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