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消退,黎明到來之前,d市。
一輛黑灰色的雙門跑車緩緩停靠在空曠的路邊,往前數第二個公共服務設備旁站着一名鬼鬼祟祟的男性。他身材有些瘦弱,帶着一頂編制的帽子,兩隻耳朵里都塞着無線耳塞,身體有節奏的微微晃動。
主宰按了一下喇叭。
男人抬頭瞥了他一眼,又不經意的環顧四周,大約幾秒鐘後,他若無其事的拉開車門,坐了進來。
「老黑呢?」約翰遜隨口問了一句。
「他在酒吧里等我們。」主宰開着車,也很隨意的回答他的問題,「東西呢?」
約翰遜只是隨口問問,並沒懷疑什麼,聽到主宰在催貨,他也不再廢話,從身上拿出一張巴掌大的卡片,說:「全程趕工,終於在約定的時間給你做好。總共四千,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很好。」主宰右手從口袋裏掏出一疊錢,遞給彼得,在他伸手接住錢的同時,主宰的右手卻如鷹爪般擒住了他的脖子。
稍稍一用力,約翰遜爆發出一陣掙扎,但主宰龐大的力量讓他爆發出的一切反抗都變為徒勞。車子開得飛快,風聲呼呼呼的響,而車廂內到底發生什麼,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大約十秒鐘後,一切又重歸平靜。
主宰看了一眼自己的新身份,然後把卡片塞到上衣口袋裏。
車輛繼續往前奔行着。
離開d市,跑車在一條被群山環繞的彎曲公路上奔行,一段距離後車子靠邊停下,車門打開,渾身僵硬的彼得被主宰拖出車外,往路邊的山溝里扔去,屍體沿着山坡滾了幾下,消失在一片雜草叢中。後備箱裏老黑結局同樣如此。
他設定c市為自己的目標,車子不停地跑,高能蓄電池耗盡能源後,又繼續在充能站更換新的電池。一刻不停地跑,終於進入c市。路上他曾經打開過車載電視,大多數都是關於恐怖襲擊的新聞。
其中,他全身圖像被多次提及,並列為重點追擊對象。雖然戴着的帽子能遮住他大半個臉,但根據相貌還原出來的模樣與他現在相差不大,如果遇到警察的盤查,絕對能夠認出他就是所謂的「恐怖分子」。
如若是他想躲起來,以蟲族的能耐,就算掘地三尺都不可能發現他。但逃避總不是辦法,何況他也對蘇恩一無所知,以前雖然聽過幾次,但卻從未有過機會做客。戰爭需要準備,他也不想浪費時間。
獲取消息的最好辦法,自然是某些龍蛇混雜的場所,譬如老黑嘴裏的c市就是其中一個,邊遠地區一家著名的pmc(私營軍事承包商)就坐落於此。實際上,這裏還有這許許多多規模不一的傭兵團。
在c市,假身份,洗黑錢,賭博,販毒等等你所能想得到的最邪惡事情在這裏理所當然,這一方面得益於它地處兩大行政區交界處,並且自身隸屬於某區域自治大區,因此在某些區法律與聯邦法律平行,導致這塊交界區更是難以約束。
但剛進入這個城市時,它表面上卻只是一片祥和與寧靜。城市規模不算太大,但來往的行人不少,早上上班的形形色色人物匆匆忙忙,公共磁懸浮軌道交通車每次都滿載離開,然後又是一輛輛騰空的無人公車停靠在車站旁,等待的行人一擁而上,車子又像鐵皮甲蟲一樣挪動着消失在人海中。
某些街道上大型的賭場大門緊閉,寥寥幾個清潔工在清掃地面,只留下用霓虹燈裝飾着的巨大廣告牌以及身形火辣的舞女大幅肖像。在白天它們像沉睡的獅子,一旦夜幕降臨,沉睡的獅子就會迎來即將捕食前的狂躁。
主宰把車駛入一家普通的酒店地下停車場,用他的新身份開了一間房間,前台睡眼惺忪的小姐只是掃了他一眼,機械的履行着職責,把房卡和一些注意事項告訴他,主宰與其他疲倦的客人一樣,轉身離開。
但他開始有點喜歡這個不拘小節的城市了。
……
c市的阿薩爾·莫斯利近日心情不佳。
在他人眼裏看來,他該興高采烈才對。他作為當地最大一家pmc——天啟兵團的老闆,自從發生天罰組織的恐怖襲擊後,政府加大了對該星球以及周邊星域的反恐打擊,而且甚至會僱傭有能力,信譽高的承包商。
「天啟」兵團絕對是其中口碑最佳的,面對十數億的承包費用,這無疑給年底的財政結算再添完美的一筆,而且以他們對蘇恩的熟悉程度來說,甚至連軍方的一些高官都會參考他們的意見。
這就是能耐。
能耐也能換來源源不斷的財路,他不光是軍事承包上,而且還是c市多家夜場、賭場的老總。
所有人都覺得他應該高興。
但他現在卻板着個臉,如今一些事情的發展都對他有利沒錯,但往更深處,更陰暗處去想——他恨不得撕爛政府代表那張虛偽、醜惡、無知的臉,以及用他的臭靴子塞進他胡說八道的嘴巴里,讓他吐出來的詞彙全部變得骯髒以及愚蠢!
天罰怎麼可能發動愚蠢的恐怖襲擊?
只要是稍微清楚一點內幕,長點腦袋的人都會明白,他們不屑於做這種事情,要做,向來也都是光明正大。
只要是他們做的,天罰一定會全力承擔。
但襲擊太空港和攻擊地面這種損人利己的事情,天罰是絕對不會做出來的,他對他的真正老闆一直非常自信。
他現在就坐在一家賭場高層的豪華套間內,面前的投影屏幕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着手下們收集到的錄像。
他腦海里無數次閃過每一個被政府公佈的恐怖襲擊人員名單以及相片——但都一一被否決。
這些人他完全不認識。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抽完一包又一包的煙,弄得屋內一陣煙霧瀰漫,幾乎看不清面前往來的手下時,屋內的通訊器響了起來。
「換點新鮮的空氣。」莫斯利對空氣說了一句,然後房間的排氣系統啟動,沒一會兒功夫就把煙霧吸盡。
這是一條由安塞波中繼站轉移過來的超遠距離通訊,他站到全息通訊掃描器前,按下了接通按鍵,無數的線條和細小像素在計算機的渲染下,以最快的速度描繪出一名溫文爾雅的中年男性。
他看上去四十多歲,留着棕色的頭髮,看上去不慍不火,屬於那種就算你撞了他一下,他也能微笑着接受道歉的人。
「先生。」莫斯利恭敬的說。
「阿薩爾,我的朋友,你臉色看起來不是太好。」視頻里的人坐在一張椅子上,關切的問了他一句。
「是有點小麻煩,閣下,但我會儘快完美解決它。」莫斯利說道,不過話裏帶着的意思更像是保證。
「我相信你的能力。但也別太擔心,我會幫你處理的。」此人微笑着說,「關於政府的栽贓,雖然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必要的宣傳措施還是得做好。畢竟瘋狗要咬人,是分不清好壞對錯的。」
「我會做好的,閣下。」莫斯利說。
「關於恐怖襲擊的通緝名單,我查清了一部分人。」視頻里的人語氣依舊平淡,溫和,「一大部分屬於政府秘密特工,有某些人的身份難以追蹤,但我想要你完成這些事情並不難。」
莫斯利內心興起震撼,但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儘管對方不知身處何處,但總會對每一件事情,每一個結果把握十足。
就像這次能夠如此之快的查清原委一樣。
「但其中有一個人我很好奇。」視頻里的人點了幾下他那邊的屏幕,另一幅圖像出現在莫斯利面前。他也見過,此人是通緝名單里一名假扮成軍人的匪徒。
「此人我暫時弄不清楚他的來由,但可以確定他依舊呆在蘇恩上,我很好奇他的身份。如果你們能夠發現他,請他來做客,我想與他聊會兒天。如果很難辦得到……不太完整的人也是能聊天的。」
莫斯利神情一凜,目光集中在圖片上。
「我會全力去查,先生。」
視頻里的人輕輕點頭,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道:「關於兵團的事情,抓得太緊並不一定能起到促進的作用,反而在某些時候引起反彈。從歷史上的經驗來說,做自由鬥士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有些人支撐了下來,他就成了英雄;有些人半途而廢,大意疏忽,他就成了罪大惡極的代名詞。」
「是我處理事情的方法過於焦急,先生。」莫斯利低頭說,他原以為自己做的很隱秘,但沒想到對方還是完全了解一切。
「我不怪你這些,但我既然把你拉上這條路,自然有責任去引導你,或者去協助你。我們這條路一個**出去的人是走不出來的。」他說,「你的一舉一動也許看似不經意,但在往後的日子裏,會成為難以磨滅的因素。」
「多謝先生的關心。」莫斯利說,他雖然看不太清楚遙遠的未來,但卻能從對方身上看到無窮盡的希望。
「不用謝,我很樂意幫助每一個迷茫或者疲憊的鬥士。」他再一次微笑着,使人永遠都無法從中感受到半點惡意。
視頻斷開。
莫斯利長長舒了一口氣,與老闆交談雖然看似一件輕鬆的任務,但實際上,他必須把握運用好每一個詞彙,客觀的描述任何一件事情。否則,就如同他曾經強行逼迫某些手下做出些不甘願的事情一樣,看似天衣無縫,但實際上仍會有雙眼睛在無時不刻盯着他,提醒着他,矯正他。
他為聯邦擁有這種對手感到悲哀。
他同時也為自己的將來感到興奮,再次拿起通訊器,接通後用嚴肅的口吻吩咐道:「今晚在我辦公室召開會議,要求全部到位。」
然後,他把目光再一次停留在那名高大的男性身上,同時也是殖民星目前最兇惡的匪徒之一。莫斯利仔仔細細的觀察着,記住他的每一項特徵,嘴裏喃喃自語:「兩米三幾,紅頭髮……你始終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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