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情俠錄 第七十四章 紅葉谷

    小二看那塊銀子，少說有三四兩。他猶豫着終究禁不起誘惑，拿了銀子，帶着幾分神秘的拉着顧允文到客棧門口，指着掛月峰說道：「客官看見那邊的那座山峰了嗎？兩位到了那裏，往北再走十里路，那裏就是紅葉谷。據說紅葉谷那邊住着狐仙的，進去的人，尤其是你這樣的俊美青年，狐仙專門拿你們過去喝血。客官沒什麼要緊事，還是別去為妙。」顧允文問道：「是到了掛月峰後往北走五里是嗎？」

    小二說道：「正是，你看那漫山遍野都是楓樹林的地方就是了。」小二鬼鬼祟祟的往四周看看，忙回客棧去了。

    顧允文和沈玉芝聽了，那裏正是玉面狐住的地方，兩人往掛月峰而去。

    又是大半天的行程以後，兩人到了掛月峰下。這裏已經望不見掛月峰的峰頂了，孤峰的半山腰裏起，就雲霧繚繞。顧允文和沈玉芝在山峰腳下往北看去，磅礴萬山，都是墨綠色的一片，分不清那些是楓樹林。兩人照着小二哥的指點，往北而行。過了掛月峰山腳下，到處都是溝壑交錯、林深葉茂。兩人在遮天蔽日的深林里走着，顧允文不時的躍上樹頂，看着已經落下去一半的夕陽和身後的掛月峰辨別方位。

    走了一個時辰，兩人身邊的樹木已經儘是楓樹了，樹林裏漸漸陰暗下來。顧允文和沈玉芝懷疑今晚能不能找到小玉所在。林中虎豹嚎叫，顧允文對沈玉芝笑道：「玉芝，萬一找不到小玉，我倆今晚得在林子裏露宿了，你害怕嘛？」

    沈玉芝笑道：「倒不怕，走了這一天，有些餓了。我們要是像小玉師父那樣能學狐狸叫就好了，小玉就回來接我們了。」

    顧允文被沈玉芝一言提醒，他說道：「我試試，能不能叫的小玉聽見。」

    顧允文找到一棵粗壯的楓樹，躍到樹枝上。他舉目四望，四下里只有無邊無際，隨着山嶺高低起伏的楓樹林，沒有半點人煙跡象。身後是雲煙幻化的掛月峰，小玉常向顧允文說她和玉面狐嘯叫是怎樣用內力將聲音傳出去的，顧允文看沈宗周千里傳音的武功，自己私下已經琢磨了一些。眼看天色已經是薄暮時分了，顧允文在這深山老林里有些焦急起來，他暗運內功，望着北面高聲呼叫一聲：「林玉音，是我。」

    他內功修為已頗不淺，聲音像漣漪般一圈一圈的在山谷中迴蕩着，無數的鳥雀被驚飛起來，亂叫着在樹林上盤旋飛翔。顧允文等一聲稍歇，他又高叫一聲：「林玉音，是我。」顧允文和沈玉芝都有幾分意冷，貿貿然的過來，眼下怕是找不到小玉，有的打道回府了。顧允文站在楓樹枝上，四下眺望，凝神聽有沒有人回應。他想着能得到回應的希望微乎其微，不想過了半盞茶的時間，一聲悲切的狐嗥聲響徹天際，這是玉面狐回應顧允文了。

    顧允文不在叫小玉的名字，他用內功，朝着西北方玉面狐嘯叫的方向也長嘯一聲。這次回應的狐嗥聲淒清哀婉，顧允文笑逐顏開的對樹下的沈玉芝說道：「是小玉回應我的。」沈玉芝笑笑說道：「果然找到了。」

    顧允文下樹，想循着玉面狐的聲音往西北向而去。不一會玉面狐又嘯叫一聲，待到三聲嘯叫過後，玉面狐已經近在咫尺了。

    沈玉芝才笑說：「她倆循聲覓人的功夫真了得。」顧允文笑道：「小玉師父只要嘯一聲，小玉就能找到她師父在哪裏。」才說着，有人說道：「顧允文，你叫我做什麼？」顧允文看時，小玉和玉面狐帶着一個丫鬟，站在不遠處的一塊林中空地上。顧允文看小玉又是渾身黑紗的衣服，頭頂髮髻上扎着一塊黑紗巾，亭亭玉立的站在玉面狐身邊。丫鬟打着燈籠，顧允文揉揉眼睛，小玉笑着看他。顧允文笑道：「住的這什麼地方，叫人好找。」小玉抿嘴笑着走過來，她先向沈玉芝招呼：「沈姐姐，你大駕也過來了。」沈玉芝笑道：「走了兩天的山路才到這裏。」小玉笑說：「我們這就回去。」她轉身用她那哀怨迷離的眼神看着顧允文，才笑着，忽然小玉一把摟住顧允文的脖子，嗚嗚的放聲哭起來。

    顧允文也緊緊抱着小玉，玉面狐說道：「我先過去了，你們稍候過來。」沈玉芝向玉面狐見禮，玉面狐點點頭，轉身飄然而去。

    小玉抱了顧允文一會，她笑着擦擦臉上的淚水說道：「你倆怎麼來了？姨娘小嬋她們呢？」

    小玉說着一手拉了沈玉芝，一手牽着顧允文的手，往前走去。顧允文說道：「我師父被魏忠賢殺害了，沈城主和我們來了一趟臨清，我就順便過來了。」顧允文說着看小玉肚子，她的小腹已經微微凸起了。小玉先是一驚，又說道：「好啊，原來你是順道來看我的。還滿樹林子的叫我的芳名，叫的大家都知道了。」

    沈玉芝說道：「不是的，顧大哥本來要來看你，我們送他去西山島。還沒到西山島就遇到了杜公子和我兩個哥哥，杜公子說顧大哥的師父被人殺害了。爹爹帶着我們先去了臨清。爹爹他們回去了，我和顧大哥就來了這裏。」

    小玉點頭笑道：「這還差不多，你倆怎麼找到這裏的？師父過來給我說大哥哥來了，我還不相信。跑到院子裏一聽，滿山谷是他叫我名字的聲音。」小玉歡快異常，咭咭咯咯的說着。顧允文笑道：「都說是狐仙住這裏，我還想着你是住在山洞裏的，原來還是住在屋宇里的。」

    三人說着走過一片矮坡，蔥蘢稠密的楓樹林裏是一條蜿蜒的羊腸小道。

    小玉拉着顧允文和沈玉芝，穿過濃密的楓樹林。小玉問道：「你師父被殺了，小嬋怎麼樣？」顧允文說道：「小嬋後悔不該逃離臨清，我和師弟也連師父的最後一面也沒能見上。」小玉問這些天顧允文他們做什麼，顧允文說魏忠賢進攻西山島的事。往北在走出幾里路，這時林中已經全然暗下來了，眼前一座連綿疊嶂的孤高險峰，似乎前面沒有路了。顧允文和沈玉芝看見山峰腳下幾點黃豆般的燈火閃耀，小玉笑道：「那裏就是我住的地方，我們過去吧。」三人一直走到山峰腳下，林中暮靄沉沉，頗有幾分陰森之感。來到山腳下的一座大院門前，大院甚是雄偉莊嚴，——依然透着幾分詭異之氣。小玉拉着顧允文和沈玉芝進入大院中，院子裏亭榭屋宇也甚是華麗，籠罩在燈籠朦朧的光亮里。

    小玉三人往裏走着，一個丫鬟出來說道：「主人有令，讓小大姐帶着客人們去客房裏。主人安排下了酒宴，小大姐和嘉客不必再去給主人見禮。」小玉往裏走着說道：「我知道了，等會酒宴上來，你們也去歇息吧，不用過來侍候了。」

    丫鬟領命而去，小玉帶着顧允文和沈玉芝走到坐西朝東的一排廂房處。三人進入客房裏，客房裏燭火熒熒，桌子上已經放着四樣涼菜，四樣點心。丫鬟過來接住小玉的披風，小玉一身黑紗的衣服，和顧允文沈玉芝入座。小玉先取了一樣點心遞給沈玉芝，沈玉芝看一眼小玉的衣服，笑說：「今天走了一天，一點東西沒吃。」小玉回頭吩咐丫鬟道：「先煮兩碗粥過來，菜慢慢上不遲。」丫鬟去了，小玉黏着顧允文問這問那的，說着她撇下沈玉芝讓一個丫鬟陪着，她拉着顧允文到自己的閨房裏。顧允文看去，依然黑色的帳幔枕衾。小玉笑道：「你倆這麼遠的過來，一味只看我衣服，我這衣服不好看嗎？」小玉說着從柜子裏取出一摞疊好的衣服。

    顧允文笑道：「也好看，看着有些怪異。」

    小玉說道：「我和師父離開西山島以後去了一趟京師，從京師帶着先前那些東西回來的。」小玉說着拿起一件湖綠色的綢衫問顧允文道：「我這件好看嗎？」小玉自己說不好看，她翻撿了一會，挑了一件杏紅色的薄紗外衫。小玉當着顧允文的面，把里里外外的衣服換上。顧允文只是轉頭打量着屋子，偶爾看一眼小玉。小玉給顧允文看自己的肚子，讓顧允文摸。小玉換好衣服了，又留了一件米色的外衫和緋紅色湘妃裙說道：「這件留給沈姐姐穿。」她和顧允文出了屋子，小玉在院中的丁香樹邊抱着顧允文，認真深情的吻了一會顧允文。回到屋裏，菜餚已經上來了。

    小玉陪着沈玉芝和顧允文吃菜，聊到深夜，幾人才睡去。

    第二天早上，顧允文被白鳥的鳴叫聲吵醒，沈玉芝坐在椅子上，用藥水擦腳。小玉面對面的斜身躺在顧允文身邊，顧允文先嚇一跳。小玉笑道：「你對沈姐姐做了什麼？。」顧允文茫然看着小玉，沈玉芝說道：「你以為那晚我睡着了嗎？昨晚睡覺時才看見腳上磨了這麼大的一個水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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