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瑩瑩竭力掙扎着想要高聲求救,卻不管怎麼努力都只能發出一陣細弱蚊蚺的嗚咽。
在這夜黑風高、四下無人的黑暗環境下,沒有人能聽得見她那比夜風還要輕微的嗚咽,也沒有人能夠及時現身救她。
「嗚嗚嗚。」
白瑩瑩害怕得快要哭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角色,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還會面臨怎樣的遭遇。
不過,那個神秘男人的聲音卻是悄然變得溫和了許多:
「冷靜點。」
「是我,裴常樂。」
「柳菲菲,我可不會害你性命。」
「至少現在不會。」
裴常樂緩緩地鬆開了那隻摁住白瑩瑩肩膀的手,語氣淡然地道:
「你之前說得對:」
「我的確是一個虛偽的人。」
「說到底,我只是一個為了力量而不擇手段的魔修;而我所堅持的那個原則,也只是一個自欺欺人的藉口。」
「從我為了力量害死第一個人開始,我就沒法再回頭了。」
「謝謝」
「謝謝你讓我看清自己。」
他頓了一頓,聲音中陡然生出了幾分危險的味道:
「現在,我已經決定坦誠地接受真實的自己。」
「所以,柳菲菲」
「我要送你一份大禮,不允許你拒絕的大禮。」
說着,裴常樂就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塊閃爍着璀璨光澤的半透明黑色魔晶。
這顆魔晶遠比他之前「送」給餘慶的那顆魔晶體積要大,顏色更深,光澤更幽暗,其中凝聚的魔氣也更加凝實而濃郁。
「這是魔晶,是具現化後的成熟魔種。」
「它是我修煉種魔之法至今,培育出的質量最高、成色最好的一顆。」
「我一直將它完好無損地保存在自己身旁,從來沒有從它裏面汲取過一絲魔氣。」
「現在,我要把它送給你。」
裴常樂輕輕摩挲着那顆光澤璀璨的魔晶,幽幽地說道:
「柳菲菲,好好接受這份禮物吧:」
「在移植這顆魔種之後,你馬上就能獲得你想要的強大力量。」
「你的實力可以用一種讓魔修同道們都羨慕的速度飛速增長,不用出賣尊嚴,不用引誘男人,只要」
「只要你最終向我償還你的性命。」
「嗚嗚嗚!」
白瑩瑩聽不懂裴常樂講的那一大套廢話,但也能聽明白什麼叫「償還你的性命」。
她掙扎得更厲害了。
可惜,因為裴常樂剛剛在她身上施加的強力手段,白瑩瑩所有的努力最終都只化作了一陣微不足道的輕顫。
「別排斥它。」
裴常樂冷冷地笑了起來:
「相信我,在體驗到它的力量之後」
「你馬上就會愛上這種感覺。」
話音剛落,裴常樂驟然催動體內魔氣匯聚掌心,又以一種玄奧莫名的方式以自身魔氣勾動那顆魔晶中蘊藏着的魔氣。
在這短短一瞬之間,那顆看起來結實堅固的魔晶就這麼「融化」了:
它那光滑堅硬的晶體外殼就像是遇到高溫的黃油一般瞬間軟化變形,很快便化作了一團肉眼根本無法觀測的,在裴常樂掌心輕輕漂浮,不斷蠕動翻騰着的魔氣雲團。
下一秒,裴常樂驟然拍出一掌,便將這團不斷躍動着的凝實魔氣一掌拍進了白瑩瑩的脊背。
而那魔種剛一接觸白瑩瑩的軀體,就如同泥牛入海一般迅速融入了她的血肉。
「啊!」
白瑩瑩不受控制地發出了一聲痛苦的輕哼。
很快,那魔種直直地抵達了她的心臟部位,和她的心臟緊密而不可分離地融合在了一起。
這個融合過程迅速而猛烈。
白瑩瑩只是剛剛本能地覺得自己心臟部位多了什麼東西,一股煊赫至極的魔氣就從她的心臟處驟然爆發,又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向着四面八方衝擊而出。
她的血肉、骨骼、器官,還有根本就沒有成形的經脈和丹田,全都在這一刻受到了那海量魔氣的巨大衝擊。
「啊!!」
白瑩瑩呼喊的聲音陡然變得痛苦而響亮了許多。
在這魔氣浪潮的肆虐之下,裴常樂之前設下的封魔之法被瞬間衝破。
但白瑩瑩卻並沒有因此恢復自由,反而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地癱坐到了地上,如同觸了電一般劇烈顫抖。
「這」
裴常樂臉色微微一滯,下意識地有些茫然:
「怎麼會這樣?」
「她的反應,不應該有這麼大吧?」
柳菲菲本來就是修煉有成的魔修,能夠運用自如地控制魔氣而不被魔氣反噬。
按理來說,往柳菲菲的體內移植魔種,她應該就像是吃了一顆大補藥一般渾身舒泰,根本不應該像現在這樣因為魔氣失控而痛不欲生。
可是
裴常樂面前的這個「柳菲菲」,卻的的確確地出現了嚴重的魔氣失控跡象。
「不」
「這不是魔氣失控。」
裴常樂咽了咽口水,又仔細觀察了一下此刻「柳菲菲」的狀況:
她的眼睛已經魔氣侵蝕而變得一片赤紅,姣好的面容隨之變得扭曲猙獰,就連那纖瘦婀娜的軀體都因為魔氣侵蝕而出現了向肌肉魔人變化的趨勢。
同樣的東西,對魔修來說是補品,對普通人來說就是致死的毒藥。
此刻,白瑩瑩已經
「入魔了!」
「她入魔了?!」
裴常樂臉上的淡然已然蕩然無存,心中更是猛地生出了一陣錯愕:
「她明明就是魔修,怎麼會這麼容易就失控入魔?」
他不願相信這個事實,但白瑩瑩身上那失控爆發的魔氣、那已經發生畸變的軀體卻是根本做不了假。
「怎麼會這樣?」
裴常樂百思不得其解
而就在這時,有人卻給了他一個答案:
「混賬!」
「裴常樂,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一個和白瑩瑩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就這麼突兀地出現在了樓梯口。
「你?」
裴常樂看了看倒在地上痛苦掙扎的白瑩瑩,又看了看樓梯上那個滿臉驚怒的「白瑩瑩」,不由一臉駭然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誰?」
「我是柳菲菲!」
柳菲菲歇斯底里地吼道。
她剛剛正好端端地坐在家裏等着白瑩瑩回來匯報情況,卻是突然感知到自己樓下有一股強大而狂躁的魔氣驟然爆發。
柳菲菲小心翼翼地走下樓去查探情況,結果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老朋友裴常樂,還有已經被魔氣侵蝕得快要入魔的「員工」白瑩瑩。
「你是柳菲菲?」
裴常樂臉色一滯,又猛然回過頭去:
「那、那她是誰?!」
「我」
白瑩瑩忍着渾身上下傳來的那種血肉畸變的劇痛,頂着那魔氣對精神理智的衝擊,渾渾噩噩地回了一句:
「我是白瑩瑩!」
「什麼!」
此時此刻,裴常樂臉上再也沒有半分從前的淡定和從容:
「白瑩瑩?」
他眼前一黑,差點沒被這個消息噎得背過氣去:
「你一個人質,怎麼還出來扮綁匪?!」
片刻之後。
因為那顆成熟魔種里蘊藏的海量魔氣,白瑩瑩已經不受控制地進入了半入魔狀態,並且出現了理智喪失、身體畸變以及無意識攻擊他人的中期魔化症狀。
再往下發展一步,她就將徹底化作完全魔化的怪物。
所幸,白瑩瑩再怎麼發狂攻擊,也不可能傷得到裴常樂和柳菲菲這兩個修為高深的魔修。
他們合力將失控的白瑩瑩制住,又神色匆匆地將她帶回到了家裏:
「裴常樂!」
柳菲菲一邊竭力幫助白瑩瑩疏導體內失控的魔氣,一邊神情焦灼地對裴常樂吼道:
「快點!」
「過來幫我一起疏導她體內的魔氣。」
「這」
裴常樂微微一愣,馬上就反駁道:
「疏導魔氣?」
「那也只能緩一時之急!」
「我們的力量總有耗盡的時候,她要是自己聽控制不住那股魔氣,最後也照樣會變成魔化的怪物!」
「你想說什麼?」
柳菲菲憤怒不已地喝道:「就這麼讓她死嗎?」
「」
裴常樂一陣沉默,卻是有些冷漠地說道:
「我也不想這樣。」
「但是,普通人是很難挺過這種程度的魔化的。」
「我們成功的概率實在太小了。」
「與其冒着被牽連進去的風險和這個入魔者呆在一起,還不如趕在事情鬧大之前,早點離開這裏。」
「混賬!」
柳菲菲心中愈發惱火。
她本能地想要罵些什麼,最終卻還是強忍下了那股怒火,然後冷冷地說了兩句:
「裴常樂,你不是想從餘慶身上摘到果子嗎?」
「我向你保證,要是你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了,我絕對不會讓你如願以償地實現計劃。」
「你?!」
裴常樂驀地皺緊了眉頭,眼底陡然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殺意。
但是在短暫的猶豫之後,他卻還是放下了殺心,選擇了妥協:
「好吧!」
「我儘量幫你試試。」
第二天。
白瑩瑩昏昏沉沉地醒了過來。
魔氣衝擊帶來的刺痛感仍舊停留在她的大腦中遲遲未散,讓她的精神顯得有些恍惚,眼神也顯得有些迷離。
再稍稍一睜開眼,她就看到了柳菲菲那張近在咫尺又略顯疲憊的臉。
一睜眼就看到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當然不是什麼好的體驗。
但是,白瑩瑩這些天來也早就已經習慣了柳菲菲的存在。
出於那種疑似斯德哥爾摩綜合徵的奇異心理,再加上昨天晚上經歷過的前所未有的恐懼,現在一睜眼就能看到柳菲菲,白瑩瑩甚至還覺得有些安心。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迷迷糊糊地說道:
「柳姐」
「我我到底怎麼了?」
「額」
柳菲菲的表情頓時變得十分古怪:
「你人倒是沒事。」
「不過」
「不過什麼?」
白瑩瑩本能地有些害怕。
「魔種已經移植到了你的心臟,魔氣也被你成功控制住了。」
「也就是說」
柳菲菲沉吟片刻,有些無奈地說道:
「從今往後,我應該叫你『白道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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