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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隻魚精依舊守在院門口,寸步不離,敖睺的陰神從空中落下,穿過房頂,徑到了肉身之中。
魂歸本竅。
下一刻,石榻上,鯉魚動了動眼皮,醒了過來,眼神中,一抹陰霾一閃。
《祖龍經》!
老烏龜的院子裏竟然有習練了《祖龍經》的痕跡。
是誰在修習?
是老龜,還是屋子裏的那個女的?
《祖龍經》乃是四海龍族的傳承法訣,非四海嫡脈不傳。
敖焰敢傳於他,一者是因為,她是東海龍族七公主,身份尊貴,再則,是因為,她乃菩薩的隨身近侍,是大能者的身邊人,地位早已超出四海。有着這一層關係,便是她將這法訣外傳,四海之內也無人敢於置喙。
但這也畢竟只是特例。
水府內的《祖龍經》是從哪兒來的?還有,那間屋子裏的女人……
「看來,明天是無論如何,都得再在到那院子裏去一趟了……」
敖睺躺在石榻,眼神閃爍,喃喃道。
……
一日夜的時光飛逝。
又到了晚上。
石榻上,敖睺如昨日一般躺倒,然後陰魂升起,飄到了水府的半空。
半晌。
在和昨夜差不的時間,老龜又從屋子裏鑽了出來,去往正廳,敖睺便趁機,悄咪咪的又鑽進了院子。
「大人,是您麼?」
似乎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屋子裏的聲音響起,含滿了喜悅。
「是我!」敖睺的眼神中全是戒備,下一刻,單刀直入的,他開口問道,「我問你,昨天你是你是怎麼猜出我的?」
小片刻的沉默,隨後,鱖婆的聲音慢慢的響起,有些低落。
「很簡單啊,因為昨天白日裏,老黿對我說,這通天河裏,來了一個龍嗣,這水府里,只有您一個外人。」
「只有我一個外人?」
「是啊,」鱖婆接着道,「您應該也看到了,這處院子裏是沒有小妖巡邏的,而老黿,他才剛剛出去,我熟悉他,半夜裏出去,沒有半個時辰他是不會回來的,那麼這院子裏的,除了是您又還會是誰呢?」
這答案並不算理想,敖睺聽着眼神閃爍了一下,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又接着問道:「你剛剛說,你熟悉他,熟悉——老黿?」
「是啊,熟悉」鱖婆道,聲音中似乎是含滿了苦澀,「這世上,恐怕沒有人比我更熟悉他了,畢竟,我們兩個……是夫妻啊……」
夫妻!
刷!
敖睺的眼睛猛然睜大,含滿了警惕,驟然間,他魂體便往後飄了有十來丈,立時便想要離開,但下一刻,他眼神閃爍了一番,卻終於還是咬緊了牙,將身子在小院門口停了下來。
「你們是……夫妻?」
敖睺的聲音猛地變的低沉。
「我看不見您了……您能夠稍微的把身子往裏面靠一點……往窗口靠一點……就一點……」鱖婆道。
敖睺站在原地沒有動。
「一點點,就一點點,求您了……您放心,這屋子是有禁止的,我根本就碰不到您……只要靠一點點,一點點就夠了……」
屋子的聲音開始變得軟弱,似乎是帶上了一點的哀求。
片刻後,咬着牙,敖睺往裏面移了一點,只微微的前進了數丈,依舊遠遠的離着屋子。
位置,只堪能夠透過窗戶看見屋裏。
「好了。」
敖睺沉聲道。
「大人,您……您看……」
鱖婆的聲音愈發的低沉。
透過窗,敖睺定睛朝着屋內看去。
屋外,老龜所佈下的禁制,微微的閃着白光,由於沒有被觸動,光芒倒也沒有太盛,如同薄霧輕紗一般,將整個屋子包裹着。
敖睺幾乎是窮盡了目力,終於勉強能夠看見屋內的佈置。
石桌,石椅,屏風,石榻……
內里的佈置簡單而又隨意,除了為了遷就老龜,而特意放大的尺寸之外,和他所住的那間屋子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大人……您……您往中間看……屏風後面……」
屏風後面?
敖睺滿眼的狐疑,但目光卻還是跟隨着鱖婆的聲音移向了屏風,下一刻,猛地,他的瞳孔忽然微微一縮!
在石屋的中央,那張足有五六丈寬大的屏風後,花鳥的背影下,一個數米高的石台立着,石台上,一枚黑紅色的,樣子像是寶珠的東西,正一閃一閃的亮着微弱的光。
那不是寶珠,而是——
內丹!
而那石台,也不僅僅只是石台,還是禁制!
禁制中的內丹!
誰的?
「您看到我了吧……」
消沉而又低落的聲音響起。
敖睺眼睜睜的看着,那黑紅色的內丹一閃一閃,那和自己溝通到現在的聲音,竟分明是從這內丹中傳出來的!
「你……」
敖睺張了張嘴,聲音似乎有些乾澀。
「二十九年了,他毀了我的肉身,就這樣將我的陰神囚禁了二十九年,」鱖婆輕聲道,聲音似乎有些顫抖,「我現在這幅模樣……您……您能相信我了吧。」
敖睺無言,緩慢的,他的魂體掠動,走到了窗前。
「現在,您……您願意聽我說話了吧?」
內丹的聲音低沉而又虛弱。
「我本是東海陛下兵器司都司的獨女……自小也是在東洋大海中長成的……」
緩緩的,鱖婆開始說起了他的來歷。
「那一年我三百六十歲,托着父親的關係,我被安排到了三太子殿下的房裏,做了個使女……我知道父親是為我好……他是想着,近水樓台,也許哪天,三殿下會寵幸我……雖然不可能會被封為龍妃,但憑着父親都司的身份,一個名分我還是可以有的,這對於我們這些從鄉下湖泊里出來的小妖而言,已經是頂頂好的結局了……可惜啊……」
回憶中,鱖婆像是苦笑了一下。
「可惜……我沒有這麼好的命……入府的三天後,海里來了一個小孩,他先是打死了巡海夜叉……後來……後來又將三殿下的龍筋抽了去……父親為我做的籌謀,就這麼付諸流水了……三殿下不在了……不久,我就從龍宮裏被打發了出來……」
鱖婆的聲音愈發的苦澀。
「原本的前途沒了,而且,由於在三殿下的房裏待過,我的名聲……我的名聲也……總之那幾年我過的很難……找不到好人家了……直到那一天,是從龍宮出來的第三個年頭吧,龜丞相,忽然到了我家,代他遠房的表弟求親,就是老黿……」
「這老黿的老婆已經死了有幾百年了……我嫁過來做的是填房,剛開始也還好,老黿雖然歲數大了點,但對我倒也還算是溫柔解意,慢慢的我便也接受了他,夫妻兩個不說是夫唱婦隨吧,倒也勉強還算是和順,我尋思着,這一輩子就這樣吧,也挺好……但沒想到……」
鱖婆接着道。
石台上,那顆黑紅色的內丹,閃爍的愈發微弱,像是陷入了沉思。
「那一天,是我嫁過來第二十一年,也就是二十九年前……是晚上吧,我多吃了一盞酒,有了些醉意,見他還在一旁修煉,無意間,我就對他說出,我主修的功法是……」
「《祖龍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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