億年之約第三十五章你若離去後會無期

北邙解除了暗幕天華法術以後，貝拉本來已經摩拳擦掌地想要撲上來揍他了。可是當她看到北邙一副悽慘的模樣，又看到了林中空地上隨處可見的殘肢血跡。小臉一白，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也沒有理由再責怪北邙，走到旁邊大吐特吐去了。

兩個路人甲只比貝拉堅持得更久了一點點，然後也去吐了。

稍微輕鬆下來的北邙心裏又開始感嘆：新一代年輕人是垮掉的一代，這點心理承受能力都沒有。

劉離看起來狀況的確很糟糕，背靠着大樹，不知道是昏迷了還是在恢復養神。但是北邙懶得理他，管他的死活。貝拉等人知道劉離干出來的慘絕人寰的事情以後，最後一點對他的好感也煙消雲散，索性無視他。

由於死了一半以上的人口，現在的灰斑氏族籠罩在一片悲傷的環境中。除了低低的哭泣以外，很少聽到其他的聲音，整片林子裏靜得可怕。

那些紅黑色的藤蔓又從四面八方聚了回來，像是油脂塊熔進油鍋一樣，融入回劉離的身體。劉離在回收能量補充身體的消耗。

但是劉離回收回來的只是很小一部分。大部分紅黑色的藤蔓，都被劉離遺棄。讓它們自行枯死在森林裏，即使那種藤蔓有劇毒。

劉離方圓二十米都是旅鴉的禁區。所有的旅鴉都下意識地繞着他走。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從他身邊經過。沒有人敢在他身邊哭泣，更沒有人敢對他指指點點。

要不是北邙力挽狂瀾中流砥柱，今天這個名叫灰斑的旅鴉小部落將從這塊大陸上被抹去。

然而，正如劉離所說的，即使他放過了這些剩下的旅鴉，他們也很難再活下去了。首先他們生存最大的憑仗——神靈的武器拉瑟，被劉離全部報廢了，變成了一些好看的激光手電筒一；其次，因為灰斑族長已經首當其衝地翹辮子了，所以啟明儀的使用方法繼而也失傳了，失去了外部的補給，灰斑氏族的前途將更加渺茫。

一個怯生生的身材瘦弱的小旅鴉，看起來還沒有成年，他戴着一頂灰斑族長專屬的翎羽頭冠，身後跟着一大群婦女和老人。這樣一群人走到還在養傷的劉離面前，然後一起向他匍匐，磕頭如搗蒜，口中念念有詞。

劉離沒有理他們。

然後這群人又恭恭敬敬地退下。不一會兒，他們抬出來了很多風乾的肉食和水果，其中甚至還包括一頭上千斤重的鏟角牛。

這應該是他們部落里剩下最後儲存的食物。

年輕的雌性旅鴉把這些東西吃力地抬到劉離面前，然後又在他身邊跪成一圈。

劉離這時候才淡淡地掃了這些食物一眼，然後心安理得地全部接受。

「簡直太無恥了！最後剩下的食物如果也被那傢伙吃了的話，那麼這些沒有捕獵能力的旅鴉該怎麼活下去啊！是他把旅鴉部落里全部的青壯年勞動力都屠殺乾淨了，為什麼還能毫不慚愧地接受這些？」貝拉咬牙切齒，她也不避諱劉離了，這些話是大聲的說出來的。

「而且，北邙，那些愚蠢的旅鴉難道不知道就是這個人殺死了他們的親人嗎？為什麼還要把他繼續當神明一樣對待？」

北邙不幸地躺槍了。他本來不想參與到貝拉幼稚的憤青中間去的。

在劉離剛剛出現在這個自古以來就有至高神傳說的氏族裏面時，旅鴉對他的態度是尊敬與崇拜的。這樣一直下去也就算了，可是與劉離接觸最多的灰斑族長開始懷疑劉離至高神的身份。劉離是夜魔，本就不可能是什麼至高神。懷疑是沒錯的，但是以灰斑族長這一個弱者的身份去懷疑志強的存在，就是天大的錯誤了。灰斑族長擅自做了一手大死，挑戰了劉離的權威。於是他間接地引導了他們這個氏族走向滅亡。

但是普通的灰斑族人會怎麼看？他們會覺得是他們的族長千錯萬錯，不該觸怒了至高神。於是乎至高神降下了神罰，懲罰了他們這些罪該萬死的愚民。凡人忤逆了神靈，神靈的怒火引發天災毀滅凡人，天經地義。他們需要付出更多來平息神靈的怒火。

然而這種愚昧的信仰是貝拉這樣從小生活在科學民主環境下的女孩子不能想像的。雖然格瑞特城也有一部分的人信仰智慧之神，睿智之道也幾乎快成為了類似國教的玩意兒。但就和劉離那個時代很多歐美國家的科研工作者，一邊誦讀着聖經一邊進行遺傳學研究一樣，科學與信仰並不矛盾。

「可是北邙，如果灰斑族長死了以後，那麼啟明儀的使用方法不是失傳了嗎？那我們連佔卜也得不到了，接下來該怎麼辦？」貝拉問。

「嘎？」北邙一下子怔住了。

俗話說得好，智者千慮，必有一疏。北邙前段時間神經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還真是不小心遺漏了這麼重要的事。

劉離是肯定知道啟明儀的使用方法甚至工作原理的。從他那輕蔑不可一世的態度上來看，似乎對這樣的煉金機器司空見慣，甚至習以為常。如果劉離也能夠洞悉啟明儀的使用方法的話，那麼憑北邙的智商和知識，稍微用點功摸索出方法那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只是作為啟明儀關鍵部位的那片晶片，似乎掌握在對方爪中啊……真是讓人頭疼啊，現在兩方的關係已經鬧得僵死，不用說和解，就是交涉也不太可能。

偷？搶？既不符合道德，好像也不太現實吧？

北邙眯着眼睛朝劉離那邊看了一眼。

劉離正在用一種恐怖的方法吞食旅鴉們送上水果和肉食，具體到底是什麼方法北邙在這裏不想形容。他好像發現了北邙正在暗中觀察他，於是眼睛轉了過來。

北邙嚇得花容失色，忙不迭地把腦袋轉回去。

北邙雖然還是個少年，但是心智已經比較成熟，也是見過大風大浪見過不少世面的。可為什麼這次像一個偷窺未遂的小屁孩兒一樣受到了偌大的驚嚇？

因為劉離轉過來的，的確是眼睛，只有眼睛……

劉離的兩隻眼睛又好像是兩隻長了腳的蟲子一樣，從他的正臉慢慢移動到了側面，排列成比目魚那樣。然而他臉前面的嘴巴還是在不停地像吸塵器那樣吞噬着食物。

天哪，簡直是吃貨的最高境界。要是世界上每一個吃貨都get到了這樣的技能，那豈不是在餐廳裏面可以看到處都是亂跑的眼睛了？

「隊長，你打算怎麼辦？」貝拉搖了搖北邙的肩膀。

「讓我想想，明天再說吧。」北邙感到很頭疼，他揉了揉太陽穴。

第二天北邙醒來時，發現門口放着一張手繪的泛大陸世界地圖。

他感到很疑惑，但是劉離已經從灰斑氏族裏徹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