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便看見了丑兒手裏牽着拓跋麟從後殿走過來,小小的人兒,一步三晃,眼睛好像都沒有完全睜開,微微張口大了個哈欠,模樣十分的可愛。
他步子小,丑兒也不急,就這樣慢慢的等着他一點一點往正殿走,白芷還是第一次這般仔細的觀察這個孩子,那般乖巧懂事的模樣,當真是讓人心疼。
剛睡醒,神色還有些慵懶,自己手腳並用的想攀着禾曦的腿爬上來,卻發現自己的小手根本抓不住絲質順滑的西番蓮花的衣裙。
禾曦俯身把他抱起來,放在腿上,他小臉上這才浮現出一絲笑意來。
白芷湊近了,逗了他一小會,見到他也不怕生,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看向自己,心中滿是愛憐的道:「大皇子也算是有福氣了,能得姐姐教養。」
「能教養麟兒,才是我的福氣。」禾曦幽幽嘆道,白芷也不與她爭辯,跟着大皇子玩了半晌,直到夜色深了,這才離開。
禾曦送她出去,只覺得天氣異常的悶熱,空中悶雷炸響,麟兒有些害怕的往着如意的懷中縮了縮,禾曦抬頭望了望天空,只覺得大雨將至,直了一名小太監,帶着傘,將白芷送回儲秀宮。
轉身回去的時候,卻見到冰泉宮的門口,綠蘿正站在那,眼神陰鷙的盯着這邊,見禾曦發現了自己,也不閃躲,狠狠的用力關上了朱紅色的宮門,嘲諷的說道:「真是一丘之貉,以後就不要假惺惺的貼上來,我們可不稀罕!」
臉上的神色,愈發的不善,禾曦並不理睬她話中的指桑罵槐,笑了一下道:「從今往後,我們比鄰而居,好多事情還要互相照料,綠蘿姑娘莫要如此不近情理,如意,我們回去吧。」
如意似乎是在想心事,一時之間沒有反應,禾曦察覺,只是當前回了靈秀宮。
剛入正殿,就讓乳母嬤嬤帶着大皇子下去,殿內只留下了如意和丑兒,禾曦坐在上首,緩聲道:「說吧,今天發生了什麼事情。」
如意臉上又是羞憤,又是氣惱,跪在地上,哽咽的道:「請小主給奴婢做主。」
禾曦微微蹙眉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如意便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原來今日她同李忠一起留在合歡殿輕點雜物的時候,李忠便對自己動動手凍腳的,言語間也摻雜了輕佻下流之意,如意不看受辱,便警告李忠,卻不想李忠當下拉住了如意,靠近了,如意甚至能聞見他身上那股難聞的味道,他惡狠狠的用手在如意的身上捏了一下。
甚至還威脅如意道:「在這宮中,多少宮女願意與我對食,你莫要不知死活,否則,我稍微做點手腳,別說是你了,就是你那個剛晉升夫人的主子,也要吃些苦頭的。到時候看誰還護的了你?」
甚至還湊上前,將頭埋在如意的頸間深深的嗅了一下,如意被李忠如此輕薄,滿院子內務府的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話,全都埋頭低首,做着自己的事情,對這件事情,充耳不聞。
說着,如意伏在地上哭了起來,她哽咽的道:「小主,那李忠堂而皇之的欺辱奴婢,奴婢——」
丑兒也憤憤不平的對着禾曦道:「這李忠當真是目中無人,難道他小小一個內務府主管,便可隻手遮天不成?」
丑兒和如意相處的久了,難免也生出一絲絲的愛憐的心思,大家同是女子,自然感同身受。
「如意,今天的事情,委屈你了,你放心,我會讓李忠跪在你面前求你饒了他的狗命。」禾曦眸色漸冷,李忠,當真是得意忘形了,前有於嬤嬤,後有如意,難道真的以為她禾曦是泥捏的不成?
夜色沉沉,掩去了多少見不得光的事情,御花園後山,李忠面前站着一個俏麗的宮裝女子,那女子眉眼清秀,手中舉着一把小巧的油紙傘,但是雨水淅淅瀝瀝,不少濺到了裙擺上,濕滑的雨水,裹着紗織的宮裙,貼在腿上,身姿玲瓏曼妙,正是巧兒。
她滿臉的不耐,看着李忠道:「什麼事情,偏要這個時候出來說,哪裏都是濕漉漉的,真是討厭,有話快說,娘娘還等着我回去伺候呢。」
李忠餘光親不自禁的往巧兒腿上撇瞟去,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來的竟然是如意的身影,他笑意諂媚的往巧兒的身邊湊了湊道:「小的,想讓巧兒姐姐賞賜給我一個人。」
兩人的對話有些奇怪,但是巧兒卻聽得明白,不禁壓低了聲音對着李忠道:「我說你,上個月不才要去一個人?怎麼這個月還要?」
李忠從袖中拿出了一個金簪子,塞進了巧兒的手中,笑道:「那不是上個月的事情的了麼,那個身子弱,沒有幾次就不行了,這次要是巧兒姐姐能賞了我這個,我敢保證這幾個月都消停。」
巧兒用手顛了顛手上的金簪子,分量十足,顯然並沒有偷工減料,她臉上也染了一些笑意,在雨幕的後面看不真切,她嗔怪的瞪了李忠一眼道:「你李大主管看上的人,還用的來求我這個小宮女。」
「巧兒姐姐服侍着皇后娘娘,這宮裏除了太妃,便是皇后娘娘最尊貴了,姐姐又是皇后娘娘身邊說的上話的,這宮裏的下人,誰不以姐姐馬首是瞻。」李忠嘴巴最甜,說出的話也十分的熨帖。
「好了,你留着點力氣伺候主子們吧,少在這裏跟我貧,說吧,這次又看上誰了?」巧兒,越打量自己手裏的金簪,心中越是歡喜,卻不想當聽見了李忠說出來那個名字的時候,巧兒手指一抖,竟然將那金簪掉在了地上。
方才還光彩熠熠的贊子此時在泥濘的雨水中,猶如棄履一般,失了顏色。
李忠連忙撿起來,用袖子小心的擦着上面的雨水,他聽見巧兒幾乎是有些憤怒的聲音道:「你看上什麼人不好?你可知道那如意是什麼人?」
李忠不以為意的笑笑道:「還能是什麼人,不就是曦夫人身邊的大宮女麼?」
「既然你知道,你可知道現在曦夫人撫養着大皇子,又深受聖寵,她身邊的人你也敢打主意,我看,你真的是好日子過夠了。」巧兒咬牙切齒的說到。
李忠似是有些不悅,這麼多年,他明里暗裏孝敬了多少好東西給巧兒,現在她竟然不想幫自己。
但是想了想巧兒身後的人,又硬生生的將火氣壓了下去,將那簪子往巧兒的手上硬塞去,聲音也在雨中飄遠的聽不出情緒來:「巧兒姐姐便收下吧,這件事情,也不急,總有能捉住她們把柄的時候,便要看娘娘能不能容他們,屆時還請姐姐費心,事成還有重謝。」
見巧兒猶豫,李忠又湊近了補充一句道:「還有一件事,小的要說,這大皇子雖說血統不高貴,但是也終究是皇室血脈,還是應該養在皇后娘娘的膝下。」
說完便藉口有事,躬身退下了。
只留下巧兒一個人站在雨里,望着手中的金簪,眼中滿是掙扎的神色。
回到未央宮的時候,有人看見了巧兒撐着傘回來,忙快步迎了上來,接過了巧兒手中的雨傘,輕聲道:「巧兒姐,您總算是回來了,皇后娘娘問了您好幾遍呢,說您回去便去見她。」
巧兒也來不及換衣裙,便徑直走到了蘭若的寢殿,寢殿中,蘭若正單手支頤,微閉着美眸,休息,巧兒輕手輕腳的在半人高赤金蓮花紋的香爐中,換上了安神香,這才走到了蘭若的身邊。
熟悉的幽香慢慢的在宮中瀰漫開來,蘭若幽幽的睜開了雙眸,貝齒輕啟道:「這麼晚了,又冒着雨,去了哪裏了?」
巧兒小心翼翼的跪在蘭若的面前輕聲道:「奴婢去見了內務府的總管李公公。」
「李忠?」蘭若有些狐疑,復又轉眼在巧兒的臉上轉了一圈道:「有什麼事情?」
巧兒攏在袖子中的手不禁緊了緊,只覺得那枚簪子沉甸甸的似乎要墜壞她的衣衫掉落出來一般,她只能死死的攥着,垂首說道:「只不過是因為今日李忠幫着曦夫人遷宮,來給奴婢遞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消息罷了。」
「已經是曦夫人了,再往上,便要升妃了,看來本宮還真的是小瞧了她。」蘭若只覺得額角一跳一跳的疼着。
巧兒也符合道:「可不是麼,現在大皇子也都在她的宮中養着,惠妃那——」
「不要跟本宮提那個蠢貨,送上手的東西都不要,跟她娘一個德行!」蘭若心中惱火,話語間也難免有了一些刻薄,巧兒見到蘭若轉移了注意力,心中鬆了一口氣,神色也自然了許多,她道:「娘娘,難道真的就這般容忍曦夫人這般,一步一步的往上爬麼?」
「她現在到了這個位置,只要再往前走一步,自然而然會有人針對她,本宮只要在她們的背後輕輕的推一把——」主僕二人,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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