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琛一瞬不瞬的盯着蘭若的頭上碧璽的簪子,青色瑩潤的光澤卻是襯的一頭烏髮越發如潑墨一般,蘭若見拓跋琛半晌不語,悄悄抬起頭來,正好見到拓跋琛盯着自己眼神中帶着些許的懷念神色。
尖銳的護甲,緊緊的扣住了漢白玉石的地面,指尖似乎也透出了的一絲酸澀的意味,她聲音越發的柔婉悽怨起來道:「陛下,因為一塊雪鍛,幾根蠶絲線,便質疑臣妾,這闔宮上下,也不止臣妾這有,許淑妃那,就連今日得寵的趙嬪處陛下也是賞了的。」
「陛下,臣妾也覺得這件事情與皇后娘娘無關。」禾曦突然開口道。
拓跋玥抬頭看了一眼禾曦的側臉,便有重新低下去,似乎只是無意間的瞟到了而已。拓跋琛沒有想到禾曦會站出來幫着皇后說話。
他將手裏面的東西放下,看着禾曦道:「事情發生在皇后宮中,你竟然覺得皇后是清白的?」
禾曦點了點頭,伸手翻過了那衣服,指給那宮裝前襟給拓跋琛看:「陛下請看,這處本不小心淋濕了,後來又沾染了煤炭的碳灰,夏季的衣服本輕薄透氣,但是被說這信箋上,就連那雪鍛上都沒有一絲絲的潮濕的痕跡。說明這東西是被後來縫製上去的,這針腳凌亂,也能說明做事的人十分的慌亂。若是皇后娘娘,想必準備萬全才是。」
冷若蹙了蹙眉頭,雖然這話聽着是為了自己申辯的,但是這後面的話,卻怎麼也不入耳。
但此時此景,蘭若只能硬着頭皮迎合道:「陛下,曦嬪妹妹說的有道理。」
拓跋琛又拿起了手中的信箋在禾曦的面前晃了一晃,道:「那這一模一樣的字跡,你又怎麼解釋?」
禾曦歪着頭,盯着拓跋琛手中的信箋,半晌,她伸出手來對着拓跋琛道:「陛下能把這信箋給臣妾看一下麼?」
拓跋琛伸手將那頁輕飄飄的紙扔在了禾曦的面前。禾曦拾起來,白紙黑字,觸目驚心,她仔細看過去,只見到那字跡幾乎和自己的字跡一模一樣。
她皙白的指尖一點一點的划過那字跡: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在「定」字處停了手,輕笑一聲:「當真是百密一疏,陛下,模仿人的字跡並不難,可是終究是因為這一字,功虧一簣。」禾曦不斷的摩挲着那紙張,輕聲道。
在場的眾人都不明所以,拓跋玥看向禾曦手中的信箋,卻被她白皙的手指,隱去了注意力,他呼吸一滯,連忙強迫自己抽離的那曖昧的情愫中。
深吸一氣,再看向那信紙上禾曦手指點的那個「定」字時,也露出瞭然的笑意。看來這局算是破了。
知道或許拓跋琛和蘭若等人並不知道自己話中的意思,禾曦輕聲道:「陛下,能那紙筆來麼?或許陛下只是看過臣妾的字跡,卻沒有看過臣妾寫字。」
拓跋琛不斷的轉動着手上的玉扳指,她看着心中不禁露出一絲冷笑來,這玉扳指本是先皇賜給他的,請了能工巧匠子在扳指的一側刻上了四個字:君子懷德。
或許先帝本意為勸誡,他卻以為是褒獎。
福清馬上帶着紙筆過來,禾曦別開了目光,福清回頭請示皇帝,拓跋琛點了點頭,福清這才命周圍的宮女攙扶着禾曦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又收走了桌上的杯盞,將宣紙鋪展開來。
禾曦不急不緩的磨着墨,隨後素手執筆,但是卻不是右手,而是左手。
拓跋琛看向了方才的那張紙,禾曦指的那個字,若有瞭然之意在胸,禾曦端直着身子,饒是雙腿上的疼痛一陣一陣的襲來,但是禾曦氣息不亂,皓腕轉動間,筆下便已經出現了幾行字。
一模一樣的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只是兩者相對比,便能看出不同來,「定」字的最後一筆,因着禾曦是左手寫字,所以那筆試微有收緩的勢頭,但是那紙上的「定」字,最後一個比劃卻延展出去。
「陛下,這便能說明,是有人故意模仿臣妾的字來陷害臣妾。」禾曦斬釘截鐵的說道。跪在下首的李斌,早就面無血色,臉上的汗水涔涔,似乎是剛洗了個冷水澡一樣狼狽,哪裏還有最開始的篤信?
「但是這人竟然篤定與你青梅竹馬,你又該如何?」拓跋琛的語氣輕快了些許,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樣子,就算他在昏庸,也自然是知道禾曦被利用了,只是他更加好奇禾曦到底該怎麼保全自己。
這種心態就像是貓捉到了老鼠,但是不馬上吃掉,而是看它在自己的掌心費盡心思想要逃離,卻逃不掉一般,殘忍非常。
禾曦淡淡的道:「陛下不是已經派人去查這人的檔案記錄麼?」
福清拱手道:「回小主的話,這禁衛軍有幾萬人,查起來一個人來還是需要點時間的。」
拓跋琛笑道:「如此,我們便等等,只是若是他當真是江南洛城人士又當如何?」禾曦側首看向那人,隨即意味深長的道了一句:「陛下,就算真的是洛城人士又怎樣?人心易變,莫不是這人我不認識,就算真的如他口中所言,他為何句句都是置我於死地?魚死網破麼?可是陛下看他的樣子,根本就沒有被背叛的憤怒。」
「陛下,臣妾也覺得曦嬪妹妹說的有道理,方才臣妾一時被這人的謊言矇騙,一想到在臣妾治理的後宮中發生這樣難以見光的事情,便是失了分寸,好在曦嬪妹妹聰慧,這才沒有釀成大禍,後面的事情臣妾一定仔細排查,將幕後的主謀找出來,親自向陛下請罪。」蘭若每一句都是滴水不漏,還迎合了之前禾曦的話。
拓跋琛臉色沉了下來,看向了禾曦,禾曦垂着首,不知道在想什麼,片刻便抬眸道:「皇后娘娘治理六宮,並不能面面俱到,被有心人鑽了空子也是有情可原,既然娘娘願意還給臣妾清白,臣妾自當願意,只是趙嬪那裏……」
蘭若心頭一跳,不知道,好端端的怎麼說到了趙嬪那裏,她心中有鬼,面上尷尬了許久,才問道:「趙嬪……趙嬪怎麼了?」
「皇后莫不是忘了,朕方才說,趙嬪身邊的婢女說趙嬪撞破了曦嬪和這人在假山處幽會,這才牽扯出這許多的事情,既然這件事情是個誤會,那便要宣趙嬪前來問問了。」說罷,拓跋琛起身,吩咐了福清去婉秀宮傳旨。
彼時趙如雪正坐在美人榻上,手裏是一個鴛鴦戲水的刺繡,突然手下一歪,那繡針竟然直直的刺進了指尖。
她唯一蹙眉,血珠滴在了自己面前的白色絲絹上,氤氳開來,原本繾綣柔情蜜意的一幅刺繡,就這般毀掉了,趙如雪氣悶,猛地將那刺繡丟在一旁,輕輕的含住了流血不止的指尖。
驀地,陰沉的天空中炸響了一個悶雷,
趙如雪被驚了一下,她心中愈發的不安起來,伸手摸向身邊的杯盞,茶已經涼了,她心中更加惱怒煩悶,她大聲的對外面的宮人道:「你們是都死了麼!身邊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當真眼裏是沒有我這個主子了,到時候每個人都去領五十大板!」
聽見裏面的聲響,外面候着的小宮女連忙推開了宮門進來,見趙如雪臉色不虞,心中一凜,連忙跪在趙如雪的面前道:「小主可是有什麼吩咐?」
趙如雪眸色閃過一絲狠厲,她狠狠的將手中的杯盞扔了出去,正打在那宮女的頭上,馬上就有血從額頭留下來,混着淡黃色的茶水的,顯得十分的狼狽,那宮女根本來不及顧忌自己頭上的傷,只是不斷的叩首求饒道:「小主,奴婢該死,請小主饒了奴婢吧。」
「饒了你?悅心不在,你們連斟茶倒水這樣的事情都做不好,我留着你們還有什麼用!還有你叫我什麼?」趙如雪蹲下身子,逼近那宮女道。
「娘……娘娘……奴婢知錯了,還請娘娘恕罪。」那宮女眼神中滿是驚恐,這後宮之中,只有妃位以上,才能被稱呼為娘娘,其餘都為小主,但是趙如雪私下裏面便叫宮人稱呼自己娘娘,可見其野心極大。
這一聲娘娘似乎十分熨帖趙如雪的心情,她看了看自己大紅色豆蔻指甲,指尖還有點火辣辣的疼,她嬌聲吩咐道:「你去太醫院請太醫來,就說本宮傷了手指,還有換杯熱茶來。」
那小宮女忙諾諾的退下了,卻不想還未退出殿門,便看着未央宮的一個小太監冒雨前來,身上都是雨水,看來是來的時候來不及慢走,必然是有急事的。
見到滿是狼狽的小宮女,那小太監明顯是一怔的,他面上帶着急色的問道:「趙嬪小主可是在?」那小主點了點頭,又引着他進了殿,她走在前面,趙如雪見她回來,冷聲道:「回來做什麼?還不快去太醫院,是想要疼死本宮麼?」
但是見到那宮女身後跟着的小太監,連忙收了聲。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2s 3.949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