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未央宮,只見到巧兒正端了幾盤精緻的點心,禾曦只見到裏面有蘭若最愛的芙蓉餅,當先垂下眼眸來,如意討巧的說道:「巧兒姐姐,我們小主來請安,還勞煩巧兒姐姐通傳一聲。」
禾曦位份低,沒有皇后娘娘的召見,是不能入殿的。
巧兒瞥了一眼階下的禾曦,眼神雖然不喜,但是還是強牽起一抹笑意來:「今個怎麼這未央宮這麼熱鬧,許昭儀和趙美人都在殿內陪着娘娘說話呢,我這就進去給曦答應傳個話,還請小主慢等。」
說完,輕俯了一禮,便扭着步子往殿內走去了,腳下不慌不忙,一點都沒有焦急的意思。如意看着巧兒身上霞影色半臂蜜色襦裙,頭上攢着玫瑰色的珠花,不由得低聲說道:「小主,您看巧兒那身打扮,比尋常位份低的小主穿的都要氣派,皇后娘娘也不管管。」
禾曦凝了一眼如意,如意低下頭去,自知自己失言,這是未央宮不是合歡殿,小主早就囑咐過,要管住自己的嘴,省的禍從口出。
但是如意心中就是不平,尤其是看見巧兒那副居高臨下的樣子。禾曦輕嘆一聲道:「她是皇后娘娘的家生婢女,從丞相府一路跟過來,身份地位比一般的大丫鬟還高了一些,加上皇后娘娘寵着,也無可厚非。」
兩人站在階下等了許久,終於巧兒笑着迎了出來道:「小主看奴婢這記性,方才進去,娘娘喚了奴婢去做了什麼,就把通傳的這個事忘記了,小主不會怪罪奴婢吧。」
手指緊了緊,聲音沉穩道:「皇后娘娘中宮事多,一時有個疏忽,也是應當的。」
禾曦說的是中宮,而非她巧兒,這話中的深意,或許自然會有人理解。
跟着巧兒進了內殿,果然見到幾人正吃着糕點笑語閒話,好不愜意,禾曦福了福身子道了一聲皇后萬福。
蘭若讓她平了身,有讓巧兒在趙如雪的身邊加了個座位,才道:「本宮以為你臉上的傷還要好些時日才能好,沒想到這才幾天,就急匆匆的往本宮這跑。」
許晴兒自那天宮宴便再也沒有見到禾曦了,私下也沒有說幾句話,此時見到,未免親切,加上方才和皇后等人聊的正酣,所以就笑盈盈的回了句嘴道:「想必是禾曦姐姐心中掛念着皇后娘娘的病情,像我們二人一樣,這才不顧及臉上的傷就過來了。」
許晴兒話說的討巧,蘭若聽着也高興,但也只是笑了一下便輕輕的跳過這個話題,一旁的趙如雪一直提着的氣,一下子鬆了下來,要知道禾曦臉上的傷可是自己弄得,要是娘娘這會想起來,怪罪下來,自己必然要受到責罰。
禾曦淡淡的笑着,她偏頭看向蕭奈,眼神中全然都是陌生好奇的神色,蕭奈被她這樣一看,有些心虛,但是也知道此時不能流露分毫,只能強迫着自己垂下頭,伸手去拿那芙蓉糕,芙蓉糕清甜可口,入口即化,但是此時的蕭奈卻如同嚼蠟。
禾曦笑着道:「要是臣妾沒有記錯,這位可是宮宴上賢王殿下身邊的小姐?」
即便是轉了頭,也掩飾不住眼裏的好奇,面容被面紗遮住,只露出一雙水霧似得雙眸和一點殷紅的硃砂,更是什麼情緒都看的出來。
蘭若見她好奇,也只是嗯了一聲,禾曦卻看不出來皇后的敷衍一般道:「那不知道臣妾來的是不是時候,皇后娘娘在和姊妹們說什麼?」
許晴兒笑着道:「這不在跟蕭小姐打聽南疆風情麼?我們都是足不出戶的,我和趙美人還好的,還未出嫁的時候,也算是跟着父親到過不同的地方,倒是皇后娘娘,生來就是京城的尊貴的小姐,更是好奇。」
禾曦眸中有什麼閃過,蘭若,打探南疆做什麼?
蘭若輕抿了一口茶道:「可不是麼,本宮倒是十分的好奇,聽聞南疆這幾年被賢王殿下治理的井井有條,百姓十分愛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蕭奈一聽見蘭若這般說,臉上親不自禁的浮現出自得的表情來,剛想說什麼,只聽見禾曦輕聲的對如意說:「如意,我記着我們給娘娘帶了一藥囊,你可帶來了?」
如意一怔,自己和禾曦一路從合歡殿過來,禾曦根本沒有提及什麼藥囊的事情,但是又見禾曦一臉認真的模樣,當下會意道:「小主贖罪,奴婢忘記帶了。」
禾曦不滿的蹙起眉頭,蘭若看着禾曦道:「什麼藥囊?」
禾曦笑着道:「前些日子娘娘不是病着麼,我想起我們老家有一種偏方,把錦香草,妍頁,參丹,杏仁,這幾樣東西打磨成粉,配以艾葉,有定神安眠,祛除濕氣的作用。」
說完,禾曦倒是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坐在皇后身邊的蕭奈,蕭奈不明所以,但是她也不是十分蠢笨的人,深知禾曦不會無緣無故的打斷自己的話,說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
她仔細的咋摸着禾曦方才說的話,錦香草,妍頁,參丹,杏仁,錦……妍……參……杏……謹言慎行!
她驀地睜大眼睛看向禾曦,蘭若察覺到她的異常道:「奈兒也知道這個事情?」
蕭奈猛地回神,只覺得後背竟然浸出層層冷汗來,濕透了絲綢緞面的裏衣,她緩緩的笑道:「我原來在南疆的時候,倒是見過這樣的做法,倒是沒有想到是曦答應老家傳過來的。」
蘭若似乎是有些狐疑,趙如雪嗤之以鼻的道:「我們宮中的太醫可都是醫學聖手,那些個不入流的民間偏方怎麼能入得了娘娘的眼,有些人怕不是要在什麼藥囊里放什麼東西毒害娘娘吧!」
這個帽子扣的倒是大,禾曦連忙起身離座,俯身跪下道:「還請娘娘明察,奴婢也只是想要為娘娘分憂,斷然不會有一絲不臣之心。」
髮鬢的簪花隨着禾曦的動作輕輕的顫抖着,似在狂風中備受摧殘的嬌花一般。蘭若見到蕭奈的神情,冷冷的道:「你們兩個一湊在一起,就沒個消停,你分位高些,現在又得着聖寵,莫不是有些恃寵而驕了不成?」
這話顯然是對趙如雪說的,趙如雪神色一凜,悻悻住了嘴,但是那雙丹鳳的眸子,卻死死的盯着禾曦,禾曦懷疑,要是眼神能殺人的話,自己早就被處死了。
蘭若一陣頭痛,這後宮中有個願意調撥惹是生非的,不是什麼好事,轉念,又想起方才問蕭奈的問題,繼續道:「奈兒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蕭奈早就在腦海中斟酌好了答案,她笑着道:「玥哥哥去的時候,才幾歲,哪裏有能力治理南疆,還是朝廷上的一些官員們,主要負責南疆,不過這些年他們年紀也大了,我這次來京城的時候,好像知道陛下派了很多青年才俊去協理,想必南疆有福了,南疆的子民愛戴的應該是陛下才是。」
一席話,雖不出彩,但是也無功無過,至少蘭若從蕭奈的話中得不到任何的線索,禾曦端起手中的茶盞,碧螺春的綠葉在溫熱的茶水中,慢慢的舒展開來,紅鯉綠底的杯盞,都漾着微微的波光。
輕啜一口,茗香在舌尖氤氳開來,唇齒留香。
有了禾曦的提醒,蕭奈再被問及南疆的事情回答都十分的謹慎,之前她忘記了,眼前這個看起來和藹可親的女子,是大曆的皇后,拓跋琛的妻子,而玥哥哥和自己父親謀劃之事,她或許不知道,但是也知道與之利益衝突的。
要不是禾曦今天提醒的,怕是自己一個不留神就透露了什麼給蘭若,心中後怕的同時又升起一絲記恨來,禾曦怎麼來了,是玥哥哥給她帶的口信麼?那麼她來就是為了看着自己的?
這個想法像是一條毒蛇一樣,在自己心中肆意滋長,不斷的纏繞啃食着她的心智,蘭若見到再也問不出什麼,索性急避開話題,也怕被蕭奈察覺自己是在套她的話。
閒聊了片刻,就聽聞外面有宮人回稟:「皇后娘娘,賢王殿下來了,說是接蕭奈小姐出宮。」
禾曦握着杯子的手頓了頓,明明拓跋玥沒有進殿,但是她似乎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抬眼看見上首的蕭奈眼底迸發的喜色,像是一道明亮的光線,刺進了禾曦的眼裏,漲的眼眶生疼,似乎是要滾下熱淚來。
深吸一氣,這邊蕭奈早就跟皇后告了辭,腳步輕快的朝着殿外走去,見到皇后臉上的疲態,許晴兒和趙如雪也紛紛起身告退,禾曦跟在她們身後退出了未央宮。
走出殿外,正好看見拓跋玥正一臉寵溺的伸手摸了摸蕭奈的發頂,蕭奈滿臉笑意的仰着頭,嘟着小嘴好像在說什麼。
勾起一抹笑意,禾曦聽見自己的聲音縹緲清遠,似乎一陣風就能吹散了一般:「如意,我們回合歡殿。」
如意福了福身子,兩人還未走遠,就聽見了巧兒的聲音自背後響起:「曦答應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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