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唳華庭 第二十九章 醋意

    禾曦借着拓跋琛的力道,直起了身子,勉勉強強的半俯下身子屈膝行禮,卻被拓跋琛攔住了:「你腳下還有傷,這禮就免了。」

    許晴兒站在原地,有風吹進來,吹動了墨發,頭上的珊瑚簪子綴着的小小流蘇,也沙沙作響,臉色變了幾變,許晴兒終於還是牽強的笑了一下道:「陛下怎麼來了?」

    拓跋琛看了一眼那簪子,答道:「皇后呢?這未央宮的正殿什麼時候變成民間集市了?」

    此話一出,眾人也均都聽出了拓跋琛的怒氣,趙如雪臉色一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顫聲道;「臣妾……臣妾……」

    嘴巴囁嚅,卻找不到合適的理由為自己辯解。

    禾曦笑了一下,卻不想這笑牽動了受傷的臉頰,這時才方覺臉上火灼般的疼痛。輕吸一口涼氣,罥煙般的眉毛微微皺起,似是有些苦惱。

    拓跋琛看過來,倒是恰到時候的捕捉到了禾曦的小表情,禾曦並不自知,說道:「臣妾與趙美人只不過是有些誤會罷了,現在誤會已經消弭,只是臣妾二人饒了未央宮的清淨,着實該罰,還請陛下降罪。」

    趙如雪一愣,就連其他的嬪妃也狐疑的看向禾曦,方才趙如雪那般侮辱禾曦,現在正是在陛下面前討公道的時候,怎麼就這樣放棄了?

    拓跋琛見到自己面前一抹素色身影盈盈拜倒,瑩白如玉的面龐上還帶着紅痕,卻神色自若,並無哀婉埋怨的神色。

    當事人不想在追究,這事情也不好嚴懲,拓跋琛也直是冷言冷語了幾句,就算是打發了這個事情。

    眾人離了未央宮,許晴兒帶着綠蘿走在禾曦身側,低頭不語,想着心事。

    禾曦也不打擾她,今日她看出了許晴兒的遲疑,心中也有些嘆息,其實那日在冰泉宮,看見趙如雪的時候,禾曦便知道,她與許晴兒之前生了嫌隙。

    趙如雪腳步虛浮,由自己的宮婢攙扶着回到了婉秀宮,方一進殿,便癱倒在地上,嚇了旁邊的宮女一跳,連忙拉起趙如雪道:「小主這是做什麼?這五月還是有些寒氣的,小主穿的單薄,要仔細着身子,莫不要受涼了才是。」

    趙如雪恍若未聞,如同失了魂魄一般,喃喃自語道:「為什麼?為什麼?」

    這不僅僅是趙如雪想問的,合歡殿內,如意也如此發問:「小主,今日怎的平白放過了那趙美人,趙美人如此跋扈,若是小主如實稟告了陛下,按照陛下對小主的寵愛,一定會給小主討個公道的。」

    「寵愛?」禾曦似水眸光淡了下去,語氣也涼了半分,笑意嘲諷。

    「陛下前些日子賞了小主那麼多的東西,不是寵愛是什麼?」如意有些狐疑。

    禾曦端坐在銅鏡面前,仔細端詳着鏡中容顏,手指輕觸到了臉頰上的傷口,復又說道:「這皇室天家最為無情,恩寵一瞬,即可消弭,我要的,又僅僅是寵愛?今日一事,你當真以為陛下不會去查,查了,就會知道今日皇后因為一個荷包斥責了趙如雪,趙如雪又因為被斥責怪罪於我。」

    如意恍然,不禁睜大了眼睛,驚呼出聲:「小主的目標是皇后娘娘?」

    輕輕抬起手,寬大的廣袖滑至肘間,露出了雪色的皓腕,與其他的嬪妃不同的是,蔥白細嫩的手腕上竟不飾一物,更顯的清冷,反手將頭上簪的鑲金花鈿白玉簪去了下來,一頭烏黑柔發,失去了束縛,垂落下來,有幾縷俏皮的散落在鬢邊,如意上前細心的將那秀髮攬於耳後。

    禾曦唇角笑意不減,也並不回答如意的話,就在這個時候,有小太監子在外面通傳道:「小主,內務府送來了消腫止痛膏來。」

    如意臉上附上喜色,連忙梳順了禾曦的墨發,這邊剛收拾妥當,門外就一前一後進來兩個藍裳小太監,其中一個是合歡殿的名喚寶成,走在後面的面容清秀,卻面生的緊,想必就是內務府的人了。

    那小太監進得殿來,先是俯身行了一禮,這才說道:「奴才參見曦答應,奴才受了皇后娘娘懿旨,前來送消腫止痛膏的,明日就是端午宮宴,娘娘特意囑咐了,小主要仔細些,莫要在大臣還有賢王殿下面前失了儀態。」

    禾曦朝着那太監手上的托盤上看了過去,只見到一個精緻的纏金粉瓷圓缽,伸手打開,裏面是淡綠色的膏體,撲鼻隱隱有薄荷的清涼香氣,禾曦自然認得這是上好的凝脂膏。


    「有勞公公跑一趟,還請公公回去稟告娘娘,禾曦知道了。」恭敬回禮,隨後轉頭吩咐如意給了賞錢,並且送了出去。

    殿內,禾曦看着那圓缽出神:「蘭若,不知道我送你的這個小小的回禮,你喜不喜歡呢?」

    未央宮內,拓跋琛早就離開了,最近戶部侍郎董力的事情雖然許尚書處理的極好,但是後續還有很多繁雜的事情需要整頓,就急匆匆的回了養心殿。

    拓跋琛走後,巧兒仔細的關上了殿門,不高興的道:「娘娘,照我說,這些個小主們也太不安分了些,今日在未央宮就敢起了爭執,起了爭執也就罷了,還叫陛下瞧見了,讓娘娘平白收了委屈。」

    蘭若今日本就因為那荷包的事情心煩意亂,現在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不免有些頭痛欲裂,揉了揉發漲的額角,低聲道:「陛下今日,明着是說本宮監管不嚴,暗着則是斥責本宮小題大做,因為一個荷包訓斥宮妃,有失皇后的威儀。」說到這裏,蘭若不禁貝齒緊咬,每一個字都好像要沁出血來。

    原本這本就是一件小事,平日裏皇帝也知道自己的脾氣秉性,向來帶着些許縱容,但是這次,蘭若深吸一氣,眼神越過面前的紫金浮雕的香爐,朝着外面望去,殿外風景十分雅致,但是她確實看向合歡殿的方向,這件事情,雖然她受了一巴掌,但是卻成全了她溫和知禮的名聲,由此看來,最大的贏家卻是合歡殿的那位。

    難道,真的是巧合麼?

    翌日一早,禾曦由着如意服侍着起身,那藥膏果真是上等的良品,才短短一晚的時間,臉上的紅腫就已經消了去,只是那幾道劃痕卻好像是白紙上滴染的墨跡,扎眼得很。

    如意有些為難的道:「昨日皇后娘娘還說,讓小主仔細着些,可是這腫消了,這傷該如何是好?」

    此時禾曦正從銅鏡前的妝奩中拿出口脂輕抿了一下,隨後抬頭,鏡中美人目光流轉,顧盼生姿,禾曦依舊是看不慣這張臉,別過了眼,吩咐道:「取了面紗遮一下,我位份低,也會坐在下首後排,想必也不會引人注意。」

    如意思來想去也只能如此。

    宴會設在明亮寬敞的太和殿,禾曦隨着妃嬪們入了殿,殿內寶座前設皇帝的御宴桌張,左側是皇后應坐的鳳座。

    皇后的下首則按照貴、淑、德、賢四妃排序,再下面則按照位份依次而坐,如意看着,果真如同禾曦所言,她們的位子在一個偏僻的角落。

    拓跋琛剛登基不滿幾年,這四妃之位還沒有一人,加之現在許晴兒受寵,所以這皇后的下首就是許晴兒的位置。

    趙如雪的座位緊鄰禾曦,今天的她顯得十分的收斂,屏氣垂眉間也少了幾分張揚,硬生生的擠出了一絲溫婉來。不知是不是因為那日得了教訓。

    禾曦感覺到有人正在看自己,順着目光看過去,正見到皇帝右邊矮了半個台階的位置上坐了一人,紅衣似火,鳳眸微眯,正看着他。

    不過不只是一個人在看她,還有一個青衣美人,半坐在拓跋玥的身邊的,是蕭奈。

    禾曦微不可見的點頭示意,但是拓跋玥卻好像沒有看見一般,端起酒杯自斟自酌起來,姿態風流,自成一派。

    兩人坐在一起,當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陛下駕到!皇后娘娘駕到!」殿外太監高聲唱到。

    聽聞此生,殿內的眾人紛紛起身離座,跪在地上恭迎聖駕。

    蘭若和拓跋琛相攜而入,因是宮宴,兩人穿的十分的正式,一襲大紅金鳳長袍,頭戴九尾鳳釵,凜然生威。拓跋琛則依舊是一身明黃龍紋錦袍,頭戴赤金祥雲冠。皇家風範,凜然天成。

    兩人入了座,喚了平身,眾人這才起身,拓跋琛掃視一周,忽而看見了坐在角落的禾曦,正由着如意攙扶落座。

    今日她穿的竟是那日自己賞賜的水霧綠草百褶裙,眉梢不禁染上了一絲笑意。待到眾人都坐下後,拓跋琛才朗聲道:「今日端午,良辰佳節,正逢七弟回朝,幾樁喜事湊在一起,就請眾愛卿一齊慶賀。」

    拓跋玥封了親王一事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眾人聽聞皇帝這麼說,紛紛舉杯恭賀道:「恭祝陛下和賢王殿下,祝陛下娘娘,賢王殿下,身體安康,福壽綿延。」

    禾曦冷眼看着眼前觥籌交錯的景象,心底泛起涼涼的冷意,曾幾何時,這殿中上首也曾有沐王府一席位置,然而現在她只能像是一直見不得光的厲鬼,躲在陰暗處窺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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