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元壩街,上下不過一千米且大部分都是排列不齊的二層小樓,街面是高低不平的土路,一遇下雨天低矮處便聚滿雨水,人就得繞着房檐下跳着走。
街雖不大,可民需用品還是都二娃為嚴婷動情傷連成齊全的。小賣鋪、旅館、拉麵炒菜館、農藥店、理髮店一應俱全。
嚴老四才不久給嚴婷開了個小賣鋪,主要是代銷當地自釀的白酒,當然還有一些小百貨。
老四很會慣娃,在家嚴婷幾乎就沒上過坡下過地種過莊稼,放放牛喂喂豬還是時而有之的。初中畢業後老四就在琢磨給娃找個輕巧事干,醞釀好幾年,都沒有合適的。這不,前幾天二娃原先老喝啤酒的那個鋪子要往出去兌,嚴老四便盤了下來,讓娃暫時在那裏鍛煉鍛煉着。
嚴婷,一看就是那種沒有經過多少風吹日曬、皮膚白皙嫩滑、長發齊腰的美女形象。苗條的身形和瓜子臉蛋,外搭勻稱合身的上下穿着,誰見都說像城裏來的。
很大方,對誰都不拘束。說話聲音很大,但不刺耳,反而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愛和人說笑話,擺條,小嘴吧唧吧唧挺甜。但不喜歡男孩子跟自己動手動腳,過分了她會罵,絕不給你留情面。
她隔壁是王勤小兩口,老婆趙小英,都是二十幾歲。王勤兩口子來街上早,主要是給別人壓榨菜籽油,生意很好,因為整條街就他一家。兩口子起早貪黑很是幸苦,但收入還是不錯。房子開始是租的現在掙到錢了就給買下來了,也算有一定能力的人了。
隔壁店要盤,就是趙小英給嚴婷的信息。他倆不是一個村的,但很早就認識,好像是在那一次酒席上,院壩生了堆大火,一起烤火就熟悉了。嚴婷給她提過想在街上租個門臉干點啥,趙小英就把這事記在心了。
現在已過了榨油的高峰期,趙小英兩口子也幾乎是干半天耍半天,再說這已是自己的房了,沒什麼壓力,所以,耍與不耍都不影響心情。
這天馬彪晃二八當、嘴裏哼哼唧唧在街上轉悠,不知啥時他把頭剃光了,搞了個禿子。上身穿一件剛賣的新皮衣,下身黑褲子和黃皮鞋,打扮很正式。
那家鋪子發生了啥事,轉讓了或接手了他都要去看看,仿佛都跟他有關。
嚴婷搭了個凳子在門口曬太陽,手裏拿些針在織毛衣。馬彪到王勤的門口喊了幾聲看沒人應答,一轉臉看見坐在凳子上的嚴婷,馬彪眼前一亮,這不嚴老四家美人嗎?我幾天不上街,變化這麼大嗎?
吆喝,大美女跑這來了。馬彪說着話就去找凳子。
沒有啦,來坐這裏吧。嚴婷把長木櫈拉了拉,自己站起身來,把針線放到凳子的一頭,那頭讓給馬彪坐,自己起身往裏屋走
馬彪,嚴婷當然知道了,遠近聞名的痞子。他們之間雖然認識,但沒有機會打交道,嚴婷也不可能和他打交道。馬彪手下有個叫連成的追過嚴婷,嚴婷眼光很高,尤其是跟他爸回了兩趟四川,逛了兩次大城市,要求又不一樣了。連成雖然長的人模狗樣,除了說話不着調外,還真沒的挑。可嚴婷對他一點都不感冒,不得已接觸時也儘量躲着他。
話說二娃這邊張銀有天也給他說了嚴婷在街上開了個小賣捕,由於近期事情較多,拉機器什麼的,真也沒時間上街,他也盤算那天上街看看去。
二娃大姐早就看出二娃對嚴婷有意思,想給他說個媳婦好安心在家種地。也在嚴老四那裏打探過口氣,嚴老四根本就不在意也沒有任何意思,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但兩個人彼此的好感只有她們自己才知道。所謂的愛情,在那時的農村就變成了彩禮。有足夠的彩禮,愛情便可生根發芽,開花結果,少了彩禮那最後也只能是個笑話。
二娃家隨說不上多窮但那時確實也只能日子過的去,要說萬兒八千的彩禮,那就是傾家蕩產也湊不夠。
但感覺是個很奇妙的東西,嚴婷覺得二娃身上有股說不出的什麼勁在吸引着自己,總覺得二娃就是懶也懶的與眾不同。對他的感覺總是那麼親切。上小學時二娃高她一級,放學回家的路上他們是一路的,鷂子平比二娃家遠,二娃到家了嚴婷還要多走一會才到家。上了初中他們就都得住校,只有禮拜六才回家背點面,饅頭什麼的,學校沒有食堂,做飯的燒火柴也得自己從家整整齊齊綁好往學校帶,如果多了就得由大人們幫着送過來。灶房是一個很大很廠的屋子,用石頭和泥巴堆成一排排小灶,學生就在上面輪流做飯。這個時候二娃和嚴婷就有可能見面,打水什麼的二娃還經常幫嚴婷。
畢業後二娃到外面打過兩年工,也不知道是外面不好混還是混不下去了,就回來了。回來後和嚴婷在一起吃過兩頓飯,從那以後坐到一起的機會就少了,見面的機會到是很多。
二娃和別的女生說什麼都行,唯獨和嚴婷在一起時就語塞,不知說什麼好。而嚴婷和他正好相反,和二娃在一起時不管有多少人在場,她總願意用眼睛盯着二娃說話,二娃說什麼她也是認真的聽……
其實馬彪沒在意,對面小拉麵館他的得力手下連成正在吃拉麵,等面都吃一半了連成才假裝剛看見連城一樣招呼馬彪:馬哥,吃麵包?
你個龜兒子,在這裏蹲着呢。馬彪說着就起身往館子走去,邊走邊還罵罵咧咧。
馬彪拍了一下連成的頭,指指嚴婷那邊:看見了包?
知道,馬哥。連成好像很興奮?
去搞啊,慫包。馬彪奸笑着
那能跑的了。連成信心十足的說。
從那天得到馬彪的慫恿後,連成幾乎就天天去吃拉麵,後來拉麵吃的都有些反胃。
真的,幾天頻繁見嚴婷之後,連成覺得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和壓抑的那顆騒動的心了。夜裏無法正常入睡,腦子裏浮現的都是嚴婷的身影,他的一顰一笑都是那樣的楚楚動人,雖然他現在也一無所有,可他暗自咬牙切齒的給自己承諾:這輩子,我能得到她一天,死了都行。
二十七八,在這時的農村還沒有結婚,不是家庭的問題就是個人的問題。連成這既是家庭的問題也是自己的問題,家庭他老大,住在老山上,他十幾歲就一直跟在馬彪屁股後面,馬彪指那裏他打那裏。一兩個月也不回家一趟,馬彪離婚了,他就和馬彪住一起。住的解決了,也不知吃的是怎麼解決的……
可能那時上街混就是生活在極為偏遠地方的青年最大的願望了,儘管左鄰右舍都在議論,但對於連成來說那些都是放屁:他們那懂生活。自己的追求很遠大,就等機遇了,機遇來了,老子照樣能幹大事。
在他的理念中,也許只有跟着馬彪這樣的人物才能有一天出人頭地,他很佩服馬彪,他覺得的他過的才是自己理想中那種生活。他想,自己早晚有一天要超過馬彪,比他生活的滋潤。對於連成來說,別的一切都不重要,現在最要緊的事就是把嚴婷搞到手,他覺得,只要嚴婷到手,什麼金錢啊事業啊到時都會順理成章的捻手即來。
生活中好些事就是這樣,當你對某個人或事入迷到走火入魔的地步的時候,從心靈的最深處就把他神化了,不知不覺中,它就佔據了你的全部,連成現在就是這樣。
這天,連成再也受不了折磨,去找嚴婷。愛就是那樣,有一方愛的死去活來,可另一方連感覺都沒有。當嚴婷看到連成的那一刻,是乎明白了一些東西,因為,看的出來,連成由於連日睡眠不足和思慮過多,導致精神有些恍惚,眼睛也通紅。但他還是客氣的和連成打招呼:來了,坐吧。這句話在連成聽起來充滿了柔情蜜意。
連成不知說什麼,只是頭一扭,用左手揉了一下臉,好像要掩飾什麼,嗯了一聲。
他曾經給嚴婷表白過,嚴婷只是委婉的拒絕,可這更加激發了他的鬥志。他認為,嚴婷也是喜歡他的,只是礙於女孩子的羞澀而不好意思直說,他覺得自己長的也不賴,混的大小也有點名氣,嚴婷應該是能喜歡自己的。
可他那裏知道,嚴婷在心裏就沒有過他那怕是一丁點的位置,雖然和他也熟,但在嚴婷心裏,他就是個和自己沒有半毛錢關係的普通人,從來就在心裏都沒有停留過的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所以對他的表白也好,示好也罷,他都不會刻意去留意。首先是沒有絲毫感覺,所以就不會在意。
雖然她感覺到連成有可能來者不善或者說至少有別的事,但她對他根本就不願花心情去考慮那麼多。
連成到了門口稍加停留,就往裏走。
幹啥去?嚴婷趕快呵斥。
來,來嚴婷,我有個正事給你說。連成理直氣壯的說着繼續往裏走。
裏屋其實就是用一道布帘子分隔出的一塊地方,一張床,一個吃飯的方桌,兩個凳子,僅此而已。
嚴婷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連成,有什麼話就說,我還有事呢。
你坐,坐這兒。連成坐在床上的屁股挪了挪,伸手把凳子遞給嚴婷。
連成好像是沉思片刻後,很嚴肅的說:嚴婷,我真的喜歡你。
你說笑話里吧連成,那次不給你說了嘛?嚴婷也很嚴肅地回應。
我,你怎麼不可能喜歡呢?我是說真的,不是和你開玩笑。連成怕她曲解自己的意思,又強調了一遍。
嘿嘿,你怎麼就不信人呢。我心裏有人了。
連成聽完這話,騰地一下從床上立起來:誰?
我為啥要給你說,嚴婷毫不示弱。
連成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愛和嫉妒交織在一起的怒火,猛的撲向嚴婷。
由於用力過猛,嚴婷坐着的凳子順力就翻了,嚴婷也半躺在了地上。
嚴婷被連成半個身子壓着,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懵了,等連成的手弄疼她肩膀時才猛地反應過來。大喊一聲,:幹啥你,救命了
對門麵館的老闆娘胡大姐這時正好到門口,聽見喊聲就趕快跑過來,當他看見連成正壓着嚴婷時,卻一時不敢說話了。都知道這個混混狗丈人勢,也不好惹,撬窗砸玻璃的事他沒少干。但她來了,又看到了這場景,不能不管吧。
她蹲下身,輕輕的說:連成,有話好好說啊,這樣不太好。
滾,連成大吼一聲。
胡大姐嚇得連忙起身,朝外走去。
有人包?這時外面有個男人的聲音在喊,是二娃帶着四娃娃過來買東西。忽然看見胡大姐手在朝裏屋指,嘴裏還在做着不出聲的動作,這時又聽從裏屋傳出一個粗暴的聲音:誰他媽在給老子亂叫,滾遠些。
二娃聽到這個,感覺有些不對,一個箭步就跨過四娃到了裏屋,當看到眼前一幕時,他驚呆了,怎麼反應過來的,事後他自己也說不清。
二娃好像是機械的抄起旁邊的木凳子就往連成頭上攏去,只聽:唉吆一聲,連成就暈倒在一邊,頭上一個洞,汩汩直往外冒血。
看到血,二娃才好像清醒了,反而更鎮靜了,招呼四娃:背衛生院去,別讓死了就行。
再看嚴婷躺在地上,雙手捂着臉,淚水好像打濕了整個衣領,兩腿也在微微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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