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思顏都出了宮門,上下一摸,立刻愣住。
自己出宮的腰牌不見了。
她以為落到了宮裏,趕緊回到寢殿裏找,可是前後她也只在床上躺過,且衣物都在床邊,那裏乾乾淨淨也沒有。
人又不傻,站着略一思討,又想到昨晚睡前凌天成說的話,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有一些惱,但也僅一會兒就把這事放下了,反而重新躺回床上,睡了個回籠覺,想等到凌天成下朝後,再去尋他。
這一睡,還真睡到了凌天成下朝,不過不是她去尋他,而是凌天成來百竹院找她。
凌天成說:「昨夜不是跟你說,朕抓了一個逃犯回來嗎?可想去看看?」
莊思顏眨了幾下眼,才從剛才之前的迷糊里醒過神來。
普通的逃犯,凌天成可不會在她面前說了一次又一次,此人肯定不同凡響。
「是莊老頭兒?」莊思顏只略一思討就問出這句話來。
凌天成點頭,目光還看着她。
「去看看吧,這件事出了以後,我還沒看過她呢,做為莊家的女兒,這也太不附合人設了。」
她匆匆換了衣服,又在凌天成的陪同下吃了一些早點,兩人這才往天牢裏去。
莊昌遠的傷口已經被處理過了,但昨夜失血過多,天牢裏也不會給他什麼好的條件。
所以這會兒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床鋪上,臉色白的沒一點血色,頭髮也亂篷篷的,好像一夜之間白了許多,倍顯老態。
莊思顏隔着牢房只看他一眼,就問:「他不是去異域了嗎?就算是回來,也不必弄成這樣吧?他被虐待了?」
凌天成沒說話。
牢頭把牢門打開,莊思顏就往裏面走去。
她對莊昌遠沒有親情,也沒有懼意,只是覺得一世梟雄,最後落到階下囚而已。
有些令人心疼,但也沒什麼可同情的,畢竟逆天而行,本來就要受到比別人更大的阻力,成的人不多。
莊思顏側頭問凌天成:「我能單獨跟他說幾句話嗎?」
對方默了一下,輕聲提醒:「要小心。」
莊思顏笑笑,沒說話。
凌天成退出去後,她才又往前走,在莊昌遠面前停了下來。
莊昌遠早醒了,但他傷勢嚴重,只能躺着,乾脆也不去看來人,裝作還在睡覺。
現在凌天成退了出去,牢房裏只剩他們父女二人,再裝下去也無意義,這才把眼睛睜開,看着站在面前的人。
說起來他的這個女人,雖說也是在莊府里長大,莊昌遠卻並沒有很了解她。
因為從小就不親近,從小就不喜歡她,所以也從無刻意地想要了解。
這個朝代,哪家的女兒都是為了出嫁準備的,那個時候莊昌遠只關係她嫁給誰,能為莊家帶來什麼樣的關係。
在莊思顏進宮受寵後,莊昌遠有時候也會想起這個女兒的作用,會想到她小時候,或者她的母親,但是一片模糊。
因為沒有用過心,所以什麼也記不清楚了。
眼前的人,對他來說是陌生的。
那眉眼之間,帶着幾分帝王寵妃的貴氣,卻並非出自他們家。
若是之前,莊昌遠可能還會對她說,讓她救救自己之類,或者用一些特別的手段,就像當年送她入宮那樣。
再怎麼說,她出自莊家,不會不顧門楣的,可此刻,他卻連一點這樣的心力都沒有,甚至覺得與這個人無話可說。
莊思顏也看着他,思想與他完全不接轉。
她在想,明明幾個月前還四十多歲的人,到底經歷了什麼,竟然老的這麼快?
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便問了出來:「在喀什族也過的不太好吧?」
莊昌遠抬眼看他,沒有答話,但那個眼神里很有點怨恨。
莊思顏也不忌諱,在他面前一張用來放飯碗的小石桌上坐下來,接着說:「自己家裏再怎麼壞,也是熟悉的,出了門,很多事情就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內,你在朝中多年,應該知道這道理。」
莊昌遠本來平靜的內心,生生又被她激起了波瀾:「你以為老夫願意去?」
「你當然不願意去,但是你把這局玩壞了,沒地可去了,只能投靠番幫,卻沒想到最終也是這樣的結局,可見盟友也是靠不住的。」
莊昌遠冷笑,臉上的皺紋加深,那笑就有些扭曲:「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靠不住,何況是別人?」
對於這點,莊思顏沒有多說,可以說莊昌遠的今天是她一手造成的都不假。
可換個角度來說,又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就看責任往誰身上推了。
不過莊思顏倒想趁機問問他原主的事。
就很有點不屑地說:「是嗎?親生女兒?你真的把我當成親生女兒了?」
莊昌遠不應。
她就繼續問:「莊家四個女兒,前三個嫁給王侯將相,只有我一個人嫁給了天下至尊,如此說來,好像是你對我最好。
可,那三個女兒都是自己選的夫婿,只有我是你定下的對吧?」
莊昌遠:「莊家的女兒,嫁給什麼樣的人原本就是定好的,並非她們自己選的。」
「可榮府的少爺是哦,我聽說三姐當時明明也有婚約的,可她喜歡上了榮府的大少爺,您就把親事退了,讓她隨着自己的心意去嫁。」
莊昌遠不說話,這是事實,沒什麼好說的。
榮府在他看來,就是現在也還有用。
莊思顏對他的反應沒有意外,只是輕輕說道:「榮光也沒有比同齡人多出色,我想你看重的應該是他的父親榮吉吧?」
莊昌遠的臉色很好,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何需再拿出來說?
她莊思顏不也是靠着莊家給的容貌,才得了凌天成的心?
做為莊家的女兒,她這麼大逆不道,來自己父親這裏質問是非對錯,質問他的動機,她有什麼資格?
真的被激惱了,所以莊昌遠也有點口不擇言。
「我看重誰,那是我的事,倒是你,做為莊家的女兒,設計自己的父親,古今也是頭一樁。」
莊思顏對此很坦然:「對呀,我這不是遺傳莊家的基因嗎?您背君棄主,我就不仁不孝,這完全是得您的真傳啊!」
莊昌遠一下子就從散着稻草的牢床上翻了起來。
他肯定是氣極了,連原本蒼白的臉上都憋出了一層紅暈,伸手就要去掐思顏的脖子。
被很輕易地躲開,然後還在繼續說:「可是你千算萬算,算到最後,到了這個地步,不還是沒人幫你嗎?」
「你個孽障,滾,不要讓我看到你。」
莊思顏搖頭:「你到了這裏,想不看到我有點難,只要我願意,每天都能來看你,並且跟你聊聊天。」
莊昌遠差點被她氣瘋了,咆哮着想抓住莊思顏,可是他現在受了傷,莊思顏又並非他原來的女兒。
兩個人在牢房裏轉了幾圈,他沒逮到莊思顏,反而把自己的傷口又憋開了,一口氣沒傷來,摔倒在地上。
莊思顏蹲在他面前,輕聲問:「榮吉早些坑了皇上一把,把他看守的賑災銀吞了,這事你知道嗎?」
莊昌遠臉上憋出來的紅,「刷」一下就又落了下去,重新回到蒼白的狀態。
他跟看鬼似地看着莊思顏,過了許久才問:「你不是我莊家的女兒,你是誰?」
莊思顏想了想,跟他說了實話:「我確實不是她,你的女兒早就死了,在她入宮的三個月吧,我現在是葉大將軍的妹妹,皇上的婉妃。」
莊昌遠:「……」
他的頭上不停地往下冒着冷汗,汗濕了胸前的衣襟,跟傷口處滲出來的血混成一片。
他的眼裏帶着驚懼,最初那一點為父的優越感,不知不覺就已經喪失殆盡。
莊思顏還追着之前的話題不放:「你想拉攏榮家,可榮家偏也不聽你的,現在出這麼大的事,也沒見榮吉出來替你說半句話。
他反而很高興看着你倒下去,因為你倒了,他就有更大的機會往上爬。
三姐在榮家前幾年還好,現在聽說也不怎麼樣,那個榮光是個十足的渣,聽說光是小老婆都養了十幾個,又哪裏會對三姐好。
那個時候,到底是三姐非要嫁去榮嫁,還是你讓她嫁過去的?
你想用自己的女兒牽制榮家,但正如你所說,女兒在家裏是沒有地位的,你倒了,她什麼也不是。」
莊思顏句句誅心,儘管這些話莊昌遠一直都明白,這個時候被人血淋淋地拿出來說,而說這些話的又是他的女兒,他怎麼也受不了。
他掙扎了一下,想從地上站起來,但是沒能成功,反而摔下去的時候很重,「呯」地一聲砸在地板上。
莊思顏伸手想把他扶起來,他卻恨恨地往她身上掐去。
然後撲空了。
莊思顏起身,叫着外面的牢頭開門。
她出去以後還跟牢頭說:「他傷口裂開了,快找人處理一下吧。」
語氣柔軟,像一個真正的女兒在關心父親,對他的處境無能為力,又帶着心疼那般。
凌天成看她,沒有問他們都說了些什麼,也沒有問她為什麼會這樣,只陪着一起往在天牢外面走。
出了天牢,莊思顏才問他:「你把我的腰牌收走了?」
凌天成:「最近外面太亂,你不要出去跑了,剩下的事交給他們去做就好了。」
莊思顏搖頭:「我記得跟你說過,莊老頭的事處理了,我就幫你查你的案子,現在有了眉目,我必須得出去,他們不知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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