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莊思顏沒法反對。
有些人就是不講套路,上來就是殺招,不聽你說一句話。
那個時候就是拿真功夫去拼的,你沒有,就是死路一條。
而這恰恰就是米月清缺乏的,包括那一路上她因為身體原因,還暈車什麼的,都是短時間內無法克服的。
聰明在很多時候有用,也在很多時候無用,面對一些很現實的問題,就算是把腦袋轉出花來,也不過如此。
莊思顏經歷的事比她多的多,很清楚什麼時候用到什麼。
但是她不能到了這個時候還打擊米月清,所以就安慰她說:「你說的對,也不對,比如今天,如果真的打,我們跟孫有和肯定兩敗俱傷,就算是我們仗着人多,能打敗他,那庵里也定然會有他的同夥出來。
可你看,我了解整個的事情,沒有動一兵一卒就把事情解決了。」
她盡力想讓米月清好受一點,可每次不管是說話,還是做事,最終給米月清造成的結果就是,她發現自己更沒用了。
就如同這次上山一樣。
其實在半山腰的那次衝突完全不必要發生的,只要她能拿出來一點主人的架子,哪怕是當時她要阿四出來擋,米月清相信,她要是開口了,阿四是不能不管的。
可她沒有那麼做,她在宮裏也養成了習慣,不太會駕馭自己的下人,再說這下人還不是自己的。
歸根結底的說,她自己現在在莊思顏這裏,也是一個下人的身份,雖然莊思顏對她敬重,但人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她的無用和依附,所以不看重她也是應該的。
至於山上那一幕,還真的多虧那和尚救她一次,不然那些火如果真的燒到了她的身上,那今天就什麼事也做不了了。
米月清想,或許當初她就不應該出宮,不應該給莊思顏添麻煩。
至少宮裏是她這麼多年來混熟的,誰也不能拿她怎樣,當然她也不必拿別人怎樣,大家相安無事,一起冷漠到老就好了。
可到了外面,每天似乎都是風起雲湧的,她覺得自己的精力差的太多,甚至現在感覺住在這府里都是難受的。
莊思顏雖然不太懂女兒家的心思,但畢竟也跟米月清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還是有些了解的她的。
見她一直不說話,就猜着可能心裏又想事情了。
但是她心裏也有很多事情,晚上去悅來客棧的事,她還得仔細安排,能談和當然很好,如果實在不能,她也不想再輕易放孫有和走。
這會兒不能花太多精力在米月清身上,只交待她晚上早些休息,有話明天再說,自己就去內堂換了衣服,然後入宮去見了一次凌天成。
凌天成這一大天裏,也光想她的事了。
昨晚把她送走時,接到了她一堆的交待囑咐,包括一大早把溫青叫進宮來。
剛開始凌天成還不明白什麼意思,後來知道他也要去風仙庵 ,就覺得這個弟弟可能是瘋了。
那風仙庵雖在城外,卻是這幾年很多名門貴婦去的地方。
溫青以前在宮裏,有宮宴什麼的,他做為太子肯定會參加,而那些大家的閨秀們,多半都是見過他的。
這樣的地方他竟然還敢去,且聽莊思顏說,姜漢義好像也在裏面。
溫青可能不怎麼認識姜漢義,但做為一個老臣,又是一個將臣,怎麼可能對前太子沒一點印象。
所以這事莊思顏一跟他說,他立刻就同意了,五更天,他開始上朝就派人把溫青叫了進來。
先在辰熙殿裏涼了他兩個時辰,等自己下了朝,才逮住他訓斥一頓。
好在他一向性情溫和,倒也沒跟凌天成頂嘴,只是在他說完以後,焉焉地說了一句:「你們兩個真是越來越像了,連訓起人的樣子都是一樣的。」
這句話莫名地就戳中了凌天成心窩,他竟然覺得暖暖的,還巴巴地問了一句:「是嗎?顏兒也是這麼說你的?」
溫青把眼珠翻到頭頂上,仔細研究自己的額頭,哦不,額頭沒有那麼突,他也看不見,但裝作是看到了,反正沒聽到剛才那人說了什麼。
兩人在辰熙殿裏耗了一上午,溫青最後實在忍不住了,站起來說:「好了吧,現在我能走了吧?就算是現在出去就出城,也只能趕上他們回來。」
凌天成卻問他:「那你告訴朕,你為什麼一定要去風仙庵?」
溫青真的有種想把莊思顏剁了的感覺。
她把什麼都告訴了凌天成,唯獨他出城的原因不說,現在好了,自己被皇兄逮住,問個沒完沒了。
這一上午的,只這一個問題,他起碼問了五次以上,只要溫青提出想走,他就來那麼一句,好像他不說出原因來,他就不會放他走一樣。
溫青也被氣的不輕,有些凶凶地說:「我怕婉妃娘娘,皇嫂出事行不行?皇兄啊,你說她一個女兒家家的,你為什麼一定要把她放出去呢?讓她在宮裏不好嗎?你想什麼時候見就能什麼時候見?」
凌天成對於他的氣絲毫不為所動,只平靜地回了一句:「只要她高興,我怎麼樣都成。」
溫青:「……」
他還能說什麼,他的這個皇兄,已經被莊思顏那個女人迷了心竅,雖然沒幹出什麼禍國殃民的事來,但要想讓他管住那個女人,怕是不可能了。
不過找了這個理由,凌天成倒是沒有再為難他,終於把他放走了。
溫青前腳剛走,莊思顏後腳就回來了。
她一進門就問:「溫青呢?你把他放走了?」
凌天成頓時後悔不跌,人也從桌案後面站了起來:「他剛走,怎麼了,還有事嗎?現在應該還沒出宮門,朕讓人把他叫回來。」
莊思顏擺着手說:「算了,隨他去吧,反正一會兒我還得出宮,直接去溫宅里找他也行。」
凌天成幾乎是不自覺問了一句:「怎麼還要找他?」
「要找啊,還有些事需要他幫忙,還有啊,你今天能幫我寫個聖旨嗎?」
凌天成:「……」
古往今來,這還是第一次有這麼要聖旨的,感覺不像是對皇上,也不是對着至高無上的皇權,而是在對朋友說:「你們家裏小青菜不錯,我能拿一把回去嗎?」
然而,既是這樣,凌天成也不會生氣,只是好奇地問她:「要什麼樣的聖旨,傳給誰的?」
莊思顏想了想才說:「姜漢義的,要是有可能也把孫有和加上,這兩個武功不錯,但被惡人所用了,我現在看他們還有歸降的心,又怕自己說話他們不信,所以拿道聖旨給他們看,也算是招安,你看怎樣?」
聖旨的格調也降低的,竟然成了招安的幌子,凌天成還是有些鬧心的。
他給莊思顏講:「顏兒,這聖旨不能作為工具使用,你要麼是想好了怎麼處置這兩個人,那朕就按着你的意思寫下來,要麼你就傳我的口諭,把話說給他們聽。」
莊思顏搖頭:「這個傳不了,你的口諭效果不是跟聖旨着差不多嗎?對聽話的人來說,就是一樣的,但是對於不聽話的人來說,沒有證據,他們也不會相信。
再者說了,我現在也不知道他們兩人都犯了多少事,怎麼會想好處置的辦法呢?
退一萬步講,就算知道犯了什麼事,現在也不能處置啊,我看那姜漢義是很有才的,還想着要不要把他弄回來給皇上用。」
一番話,倒是把凌天成說的有些感動。
這麼真心為他着想的人確實不多,很多站在朝堂上的臣子,拿着高官俸祿,也只是做份內的事,並不會想到皇上如何?
他們就算是開口,也是繞着彎的為自己的利益,偏偏還要用一堆的名目去掩蓋。
倒不如莊思顏來的坦白和灑脫,就是為了銀子,你給銀子,我就幫你查案,把這個案子所有有利的條件都倒向你。
凌天成坐回書案邊,想了想還是提筆寫了一份給她。
拿過來的時候,莊思顏看到上面有好幾個生字她都不認識,就問道:「這什麼意思?」
凌天成解釋:「沒有許諾他們什麼,只是告訴他們朕已知曉他們的事,走上正途的機會在你這裏。」
莊思顏聽完就笑了起來,她快速把聖旨一卷,又在凌天成的手臂上輕輕捏了一下說:「還是你精明啊,什麼意思也沒有,就把事情辦了,那以後這兩個人就包給我了哦。」
凌天成捂了一下那塊被她捏到的地方,有些些微疼,但又不算疼,她是沒用多少勁的,但是這些專屬於她的小動作,還有捏到凌天成時,心靈剎那間的接近,讓他很舒服。
看莊思顏轉身又要走,凌天成也伸手拉住了她:「這個時候回來,定然也是沒有用膳的,陪朕一起吃吧,吃完再走。」
莊思顏回首看了,少頃才笑着說:「好,反正我也真餓了。」
李福早讓人去備飯食了,這會兒聽到此話,忙着出來說:「皇上,娘娘,御膳房很快送過來了,今日有新菜式,聽宮人們說還不錯。」
莊思顏隨口一問:「是過什麼節嗎?怎麼還有新菜。」
李福就笑哈哈地應:「回娘娘的話,今日是三月十五,要入夏季了,這瓜果蔬菜的也都該長出來了,每年的這個時候,御膳房都會添新菜的,以賀春至夏來冬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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