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孫喜花了莊思顏不少時間。
她一開始甚至想放棄這個小孩兒,隨他去吧,反正沒有他,他們一樣會找到別的線索,最後總還是會把人抓到的,只是用的時間長一些而已。
可是養他這麼長時間了啊,沒做一點好事,還總是跟他們對着幹,實在也讓莊思顏咽不下這口氣,只能拿出耐心,幾乎用半天的時間跟他周旋。
小孩子再怎麼堅不可催,如果成年人拿出精力來對付他,還是會露出破綻的,且莊思顏也不是一般的成年人。
她查的案子太多了,見過的人也多,心思多的人不只孫喜一個,所以真正靜下心來開始研究一琢磨他時,很快就從他的話里發現了缺口。
而孫喜的小動作,一點也沒逃出她的眼睛。
莊思顏順着這條線,沒用多開時間就問出跟他聯絡人用的信號。
「這麼說,對方每次見你,都會先去你母親那裏?」莊思顏問。
孫喜點頭。
莊思顏又問:「你母親知道這事嗎?」
「不知,她什麼也不知,我父親會把記號留在我家轉彎處的牆上,我從那兒過的時候就能看到。」
莊思顏終於明白,他不時往家裏跑了目的,就是為了看他爹留的記號,然後從記號里判斷去哪裏見他的面。
莊思顏想了想問他:「只有他聯繫你,你沒有聯繫他的嗎?如果你想見他,要怎麼做?」
孫喜搖頭:「他不讓我見他,都是等他聯繫我。」
「那他見到你後都做什麼?」
孫喜又抬頭看了一眼莊思顏,頓了一下才說:「就是問問這裏的事情,還有我父親和弟弟妹妹。」
是一個愛家的男人,可惜沒選擇一條正路。
莊思顏這會兒倒是真的想幫他,誠心地說:「你父親若再跟你聯繫,你能跟我說一聲嗎?
是,我會先把他抓住,但也會根據他犯的錯定是什麼罪,說不定還能將功折罪,總比現在到處逃亡的要好。
其實他現在的日子也不好過,連個面都不敢露,日子過的自然不會太好,明明很想念你們,卻連回去看一眼都不敢。
況且現在連你去見他也不安全了,因為有人已經識得你們的標記,很可能再次用這咱方法把你誘去,到那時,是生是死就全看運氣了。」
這些話里,最戳孫喜心的,還是他父親有家不能回。
莊思顏沒有說錯,他這次出去確實沒有見到父親,但上次見到了。
那個曾經義氣風發的父親,已經不負當年,乍一看上去,孫喜都差點沒有認出來。
照這麼下去,過不了多久,就算是沒人抓到他,他也會活的沒有一點人樣。
小小的心靈終於還是鬆動了一點,孫喜還是想一家團聚的,還是想像過去一樣,能讓父親常常陪着他們的。
他默默向莊思顏點頭,一滴眼淚隨着他的動作落下來,在胸前的衣衫上滴了一個小小的圓點。
莊思顏看到了,把他的手拉過去說:「你放心,只要你父親改邪歸正,將功折罪,我向你保證,一定從輕發落的。」
孫喜再點頭,半晌才說:「如果他兒了大錯,你們會殺了他嗎?」
莊思顏心裏酸了一下。
她已經說過了從輕發落,但會有多輕,還得根據孫有各犯的錯來說,沒有道理說他以前殺人如麻,現在一句立地成佛,那些被他害死的性命,都得變成冤死的。
這不合莊思顏的標準,她也不能隨便許諾。
孫喜見她頓住,大概也猜到了什麼,就沒再說話,只是目光又瞥了一眼那些甜點。
莊思顏立刻把它們包起來說:「這是我從宮裏拿回來的,看着還錯,你拿回去吃吧。」
孫喜接了東西,卻問她:「我能帶回去給弟弟妹妹們吃嗎?」
莊思顏點頭,叫了外面一直跟着他的僕人帶他出去,同時青風暗暗跟其左右。
完事後,她又去了一趟溫宅,讓溫青打聽一下,看姜漢義之前在京中是否有舊部,或者有親戚朋友之類。
安排完這些,早上公派出去執行各項任務的也都回來了。
護城河邊仍然沒有找到什麼東西,賈明淵那邊沒事,今日午後已經回了刑部。
徐寧去看田淼,倒是從他那裏問出一點消息,說是他們這些官員全部都有把柄在人手裏。
不管他們現在做什麼,都難逃一死,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莊思顏冷聲笑道:「早晚而已,六十歲死,跟三十歲死還是有區別的吧?我就不信他田淼真的已經視死如歸。」
徐寧點頭:「他確實很怕死,但除了死,似乎他還有更可怕的事情捏到別人的手裏,所以現在才會一句話也不說。」
莊思顏問:「能探知是什麼人捏着他們嗎?」
徐寧搖頭:「這個還真難說,不過根據以往的事情推測,怕總也脫不開莊駱二人吧?」
這話莊思顏沒回。
駱柯已經死了,且已經死了很久,他到底有多大的能量,能把餘熱發揮到現在?
連他的老家陽城都被莊思顏他們找到,還把那些藏了這麼多年的官銀挖了出來,那別的方面他還有什麼?
有又如何?他沒有可以接手的人了,他的夫人帶着兒子已經隱世,曾經他爭取的,盜來的東西,對他們來說沒有意義。
莊昌遠也已經在牢裏住了很久,他還是比駱柯精明的,把自己的後人全部安排出去。
還有那些扣在手裏的官員家屬,也作為人質被他放在外面,鋪排很大,只是一個天牢裏的重犯,看守自然也很嚴,凌天成已經把跟他有聯繫的線都斬斷了,他現在真的還能控制得住外面的局面嗎?
還是有些線莊思顏他們還沒有找到,而這些恰好又是莊老頭跟外面聯繫的線?
徐寧現不為官,關於莊昌遠的事知道一些,卻沒有莊思顏知道的那麼多,再說裏面還牽涉到凌天成的母妃,所以莊思顏沒有跟他說這些事。
還沒把徐寧送走,賈明淵就派人給她送消息,讓她去賈府一趟。
莊思顏有些不解,問來人:「你們家少爺現在在哪兒?」
來人說:「在刑部呢。」
「他在刑部,讓我去府里做什麼?」
來人回答不出,只說自己只是傳信兒,別的都不懂。
徐寧已經站起身,跟莊思顏說:「既然司兄有事,就先去忙,我這會兒也去一趟刑部,要是遇到賈兄,順便幫你問問,讓你去賈府作什。」
莊思顏笑了一下:「不用麻煩徐兄,我順路再過去一趟就成。」
於是兩人同行,沒有去賈府,反而往刑部走去。
賈明淵確實在刑部,精神好了許多,似乎也能接受那些人已經死的事,正在抓緊時間辦他們的身後事,還有查找這些人的家屬。
莊思顏見到他,還沒開口問,已經從他眼裏感覺到了不同的氣息。
不是賈明淵找他,而是賈佑善。
賈佑善一直跟着榮吉,在處理從陽城運回來的官銀的事,算算時間到現在差不多也應該處理完了。
那他現在給自己傳信,是不是榮吉開始有所動作了?
只是跟賈明淵打個招呼,從刑部出來後就往賈府去。
走走跑跑一大天,莊思顏又是去大將軍府,又去回宮,還去了溫青那裏兩次,這會兒早把時間耗盡了。
天色暗了下來,街上亮起了燈,雖還有行人,卻比白天少了很多。
沒有喧囂,京都城裏也顯的特別平和與靜謐,只是這些安靜只是浮於表面而已。
莊思顏在前面走着,青然跟在她身側,不遠處還有青明青木暗暗保護。
一行四人,兩名兩暗,也沒有說話,一路上只有腳步聲回擊着地面,發現一些聲響。
再走過一種街,就是賈府了,莊思顏往前看一眼,賈府的兩個大紅燈籠剛好迎入她的眼裏,特別的亮。
正在她要把目光移開的時候,眼前卻有一個黑影一閃而過。
速度太快了,莊思顏都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可青然的劍已經出鞘,人也向前走了一步。
只是他什麼也沒抓到,反倒是莊思顏的腳下多了一張摺疊起來的紙。
她彎腰正要撿時,被青然攔住:「司先生,我來。」
莊思顏搖頭:「無妨,只是一封信而已,不會有事的,要真有事,就剛才那一下,我的頭怕是都掉了。」
這句話把青然說紅了臉。
他們都是跟着保護莊思顏的人,沒想到那人的身法會如此之快,剛一看清,他已經不見了,還留了封信在此。
青然不敢武功不弱,也只是看到他往一個方向逃竄而去,躲在暗處的青木去追了,青明他們兩個沒敢離開莊思顏。
信里只有三個字,是一個地名,準確地說是一個庵名——風仙庵。
莊思顏把紙拿給青然看:「知道這是哪裏嗎?」
青然只看了一眼就回道:「一個尼姑庵,在城外三十里處,聽說這庵里的尼姑大多來自富家女子。」
「富家女會出家?」莊思顏有些不太明白。
青然點頭:「越是富人越是寂寞,有些是不滿家裏安排的婚事,有些是死了男人,總之各種原因吧,反正傳說是這樣。也可能裏面只有幾個這樣的人,但是庵里為了把名氣打出去,做這種傳言也是有的。」
莊思顏多少有些好笑,看來營銷是很早就有了,並不是只有現代人才會做的。
只是剛才那人,匆匆從她面前一過,卻留了個尼姑庵的名字,又是幾個意思呢?
青然這回又給她解釋了一下:「按照江湖上的規矩,這樣留字的,一般是要在此處約見您的意思。但司先生現在情況不明,您又是護城河案的查案人,還是不要去冒險了,讓屬下去一趟,看看對方是什麼路數。」
莊思顏搖頭:「不用,他既然沒有立刻殺了我,而是約我過去,必然也是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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