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之前舒覓橙只是懷疑孩子的問題可能很嚴重的話,那麼現在,她已經確定了。
舒覓橙等待着穆鉞息給自己一個回答。可是他站在自己的床邊,卻只是微低着頭,輕抿雙唇,一個字都沒有說。
穆鉞息現在連撒謊的勇氣都沒有了。
「好,不說,你們都不說。」舒覓橙的期盼落空,所以直接將自己身上的被子掀開,「沒關係,我自己去看。」說着,舒覓橙就已經準備下床了。
「等等,等等。」楚荷馬上將舒覓橙攔下,「覓橙,你剛生完孩子,怎麼能下床呢?」
可是,無論是楚荷,還是後來上前阻攔的顧雲天和顧衍,都沒有讓舒覓橙打消要去看孩子的念頭。她的父母擔心她,而她也一樣擔心着自己的孩子。
所有人的表現,都讓舒覓橙內心難安,不親眼看到自己的孩子,她根本就不會死心。
「好,我告訴你。」正在這時,穆鉞息突然開口。
吵鬧的場面一下安靜下來,而想要下床的舒覓橙,也坐在床上,看着穆鉞息不說話。
「鉞息……」顧衍想要阻止,因為舒覓橙現在的狀態真的不適合知道這些。
「如果不告訴她,她是不會罷休的。」穆鉞息沒有顧及顧衍的阻攔。他太了解舒覓橙了。「我們的孩子並不健康,所以短時間內是不會從保溫箱裏出來的。」
穆鉞息迎向舒覓橙的目光,向舒覓橙說出實情時,不再有一絲猶豫。
「這是什麼意思?不健康是什麼意思?是身體虛弱嗎?還是因為我身體的緣故,所以……」
「都不是。」舒覓橙想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可是穆鉞息並不允許,打斷了她的話後,輕嘆了口氣,才繼續說道,「我們的孩子是畸形,護士說,手和腳都不健全。還有可能是腦癱。」
穆鉞息每說一個字,都認真的觀察着舒覓橙的表情。只是令他意外的是,舒覓橙卻並沒有像他想像那樣崩潰。
舒覓橙眨了眨眼睛,穆鉞息的嚴肅讓她害怕,可她還是強迫自己扯動了一下嘴角,輕笑出聲。
如果是這樣,穆鉞息倒是寧願她哭一場,鬧一下。
「覓橙,你別着急,也許……」舒覓橙臉上雲淡風輕的笑,讓楚荷心疼死了。她想勸勸自己的女兒,想讓她不要那樣心痛。
「不會的。」不等楚荷說完,舒覓橙就堅定的搖了搖頭,「鉞息,你是騙我的,對嗎?我們的孩子很健康啊,你忘了,我有做檢查的。孩子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舒覓橙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聲音輕柔的像水一般。她小心翼翼,她也緊繃着神經。
穆鉞息忍不住的坐到床邊,將舒覓橙緊緊的擁入懷中,手臂稍稍用力,是不想讓舒覓橙過度傷心。
覓橙。
穆鉞息在心裏輕喚着舒覓橙的名字,他可以感覺到舒覓橙內心的痛苦,也可以感受到自己此時的無助。
對,就是無助。
為了她,他可以承受任何的痛苦,任何的折磨。卻唯獨不想她跟自己一起承擔。
「鉞息,你別跟我開玩笑了。我知道,我們的孩子可能生病了,但是只是因為我難產,讓寶寶受苦了,所以才會這樣的,對嗎?或者是,我懷孕的吃的不好,睡的不好,我愛發脾氣,所以寶寶才……」
「覓橙!」穆鉞息雙手握着舒覓橙的肩膀,坐直身體看着她的眼睛。
因為她此刻的柔弱,因為她含淚的雙眸,也因為她帶着哭腔的聲音……這些,都讓穆鉞息的心如刀割一般的疼痛。
「覓橙,孩子不好,我們都很難過。但是,你相信我,我們還會再有孩子的,到時候……」
「不!你胡說,你胡說!」舒覓橙不想聽穆鉞息這樣的話,所以抬起雙手用力的將穆鉞息推開。
穆鉞息差點從床上掉下去,幸好顧衍在旁邊扶了一把。
舒覓橙不會相信穆鉞息的話,現在也不相信所有人的話,「我要去看看孩子,我必須去看看孩子。」
舒覓橙在口中一遍遍的重複着這句話。她沒有在徵求誰的意見,便堅持從床上下來。
「覓橙,你聽爸爸的話,再養養身體。等過兩天,爸爸帶你去,好嗎?」顧雲天實在是看不了舒覓橙如此模樣,一改往日的嚴肅,輕言輕語的,只是希望舒覓橙能聽進去一點。
「是啊,覓橙,剛剛大夫還說,讓她躺着,都不讓坐起來,你怎麼能下床呢?」楚荷也附和着。
然而,現在舒覓橙的想法是,就算是爬,也要爬到自己孩子的面前。
他們不敢看那個孩子,可是舒覓橙敢。就算真的如他們所說,她的孩子如此不健康,作為母親的她,也可以接受。
舒覓橙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話,她瘋了一般的想要從床上下來。可是周圍的人合力將她按在床上。
顧衍覺得這樣鬧下去不是辦法,轉身走出病房去找護士。
幾分鐘後,威爾斯進門,看到舒覓橙的模樣,馬上讓護士給她打了一針鎮定劑。沒多久,舒覓橙便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穆太太剛生產完,如果情緒這麼激動,會引起產後出血。作為家屬,你們還是要想辦法勸勸她。」威爾斯向眾人提醒着。
「謝謝。」穆鉞息終於說出了這兩個字,是因為威爾斯再一次幫助了舒覓橙。
「孩子的事,任何一個母親都很難接受。她鬧一下也屬正常。」威爾斯說着,又交代了一下家屬要注意的情況,才再次離開。
威爾斯知道,舒覓橙已經知道了孩子的情況,而他也終於可以去見唐纖雅了。
「鉞息,我想,等覓橙醒了,還是帶她去看看吧。」顧衍站在穆鉞息身邊,忍不住的開口勸着,「畢竟,我們不能總是給她打針,也不能讓她用這樣的方式調養身體啊。」
穆鉞息也是這樣想。
他點了點頭,坐到了床邊。現在的舒覓橙像之前一樣睡着,可是她的眼角有淚珠滑落,眉頭也緊鎖。
就在昨晚,她還跟自己說,要帶着孩子環遊世界,可只一夜的功夫,她就得到了這樣的消息,試問,哪一位母親可以承受得了?
穆鉞息輕抬起手,將舒覓橙眼角的淚水擦掉。她需要面對,而他則會一直守在她的身邊,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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