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鉞息跟醫院溝通過後,將舒覓橙帶到了醫院的保溫箱處。
這裏有幾十個孩子,大多都是新出生的嬰兒,啼哭聲不斷,但卻因是一條條小小的生命,這聲音聽上去無比悅耳。
舒覓橙支撐着自己虛弱的身體,在穆鉞息的攙扶下,她站在了一個保溫箱前。箱體上寫着舒覓橙的名字,而裏面的那個孩子,也馬上映入了舒覓橙的眼帘。
孩子雙眼緊閉,並沒有像其他嬰兒那樣哭鬧。額頭及臉部都青紫的痕跡,而他的整個身體基本上都不齊全,除了手腳讓人看着驚恐之外,孩子的瘦的只有手掌那樣大。
這也是穆鉞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孩子,他被嚇到了。這哪裏還算得上是一個孩子呢?穆鉞息不由得轉頭看向舒覓橙,注意着她臉上的表情。
舒覓橙將自己的身體從穆鉞息的手中抽出,緩慢的向前邁了兩步。她將自己的雙手放在冰涼的玻璃上,以便讓自己可以更清楚的看到那個孩子。
她是母親,她是一位剛剛生下孩子的母親,她相信母子連心。可是現在,她站在走廊上,遠遠的看着這個可憐的孩子,內心卻無比的平靜。
不。這不是她的孩子。
「穆先生。」舒覓橙沒有回頭,輕聲喚着穆鉞息的名字。
穆鉞息馬上上前一步,舒覓橙現在溫柔到小心翼翼的樣子使他心疼,更令他擔心。
「你看那個孩子,你看,」舒覓橙轉過頭,看着穆鉞息的眼中竟燃起一絲希望,「他不是我們的孩子啊。」
舒覓橙說着,馬上又收回目光,看向那個孩子。都說母子連心,可是舒覓橙對這個孩子只有同情,卻並沒有一分作為母親該有的母愛和痛心。
可是,這樣的舒覓橙在穆鉞息看來,卻是痛苦無比的。
「覓橙,別難過,這也算是孩子的劫難。不過,我和你一樣,無論我們的孩子是什麼樣子,我都會對他好。」穆鉞息抬手扶住舒覓橙的肩膀,他想讓自己的真心來減少舒覓橙的痛苦,想用這份感情,讓她接受這個事實時,不那麼絕望。
「不,這不是。」舒覓橙猛然轉過頭,穆鉞息果然不相信她的話,「鉞息,這不是我的孩子,真的不是。你仔細看清楚,他跟我們沒有血緣的。」
舒覓橙已經有些激動,她看着穆鉞息,不停的搖頭,不停的說着孩子不是她的。
穆鉞息只能上前緊緊的抱着她。
而此時,舒覓橙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頓時放聲大哭,只是在她的哭的過程中,她也一直在喊着,這不是她的孩子。
舒覓橙崩潰了。
即使穆鉞息想用自己的方式讓她感覺到他的愛,可是她還是無法抑制的讓自己陷入了一種絕望中。
舒覓橙的哭聲,以及不肯承認這個孩子,都深深的刺痛着穆鉞息。
他的手臂收緊,眉頭緊鎖,額頭處的青筋都已經顯現。舒覓橙撕心裂肺的哭在他的耳邊,如一記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他的臉上,也印在他的心裏。
穆鉞息是自責的。
他認為是自己,才讓舒覓橙承受這些痛苦與無助。而此時,他卻連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舒覓橙徹底絕望了,她在內心無比確定的告訴自己,這個孩子不是自己的。可是,穆鉞息不信她,想必別人也不會信她。不重要,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孩子在哪裏呢?
舒覓橙用哭聲表示着自己的不滿與內心的悲痛,她是想跟穆鉞息再一次強調的。可是穆鉞息不信,穆鉞息的溫柔與他手臂的力量都告訴舒覓橙,他已經認下了這個孩子,在他心裏,這就是他們的孩子。
舒覓橙的哭聲使兒童房的里的護士幾次過來查看,但是穆鉞息都將她們一一打發走。
舒覓橙的淚水滴落在冰涼潔淨的地板上,濺起水花,晶瑩中透着無盡的悲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舒覓橙哭到聲音沙啞,淚水乾涸,最後倒在穆鉞息的懷中再次昏睡過去。
穆鉞息站起身,將舒覓橙橫抱在懷裏,她眼角的淚水順着自己的手臂滑落。他緊抿雙唇,未發一言一語。
「這……這是怎麼了?」穆鉞息抱着舒覓橙出現在病房的那一刻,楚荷忍不住的驚呼出聲,看到舒覓橙慘白的臉,她更是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而顧雲天和顧衍卻什麼都沒問,幫着穆鉞息一起,將舒覓橙放到了床上。
「也許,她這樣哭鬧一下,就可以接受這個事實了。」看着舒覓橙臉都哭花,顧衍發聲感慨。他想,這樣也許是件好事。
不過,穆鉞息卻搖了搖頭,「她不肯承認那個孩子是她的。」
「什麼?」顧衍愣了一下,震驚之餘,又馬上明白過來,「也是,懷胎十月,她也確實很難接受。」
不過,這樣一來,接下來的日子,對舒覓橙來說恐怕更難。
穆鉞息讓顧家人照看舒覓橙,而他自己則去尋找威爾斯。
舒覓橙現在情緒不穩,穆鉞息想讓威爾斯多多照顧的同時,也想問一下孩子的情況。
「孩子的情況並不好,」威爾斯肯定的告訴穆鉞息,「除了身體上的不健全外,孩子的智力也有問題,因為現在還小,所以檢查的並不明確。但是以我多年的經驗,這個孩子很可能是腦癱。」
在穆鉞息面前,威爾斯直言不諱。他知道穆鉞息可以承受的住。
對於這個孩子的難過,穆鉞息並不比舒覓橙少。只是現在,他更在乎舒覓橙的身體和情緒。
「如果將孩子轉到國外的醫院,有沒有好轉的可能?」穆鉞息繼續詢問着,是因為他跟舒覓橙一樣,不想放棄孩子,這是他作為父親的心情。
「穆先生,我知道你很有錢,但是有很多事是錢解決不了的,」威爾斯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話語中也透出一絲不屑,「你的孩子是先天性的,無論是中國還是在世界上,都沒有好轉的可能。何況,就算可以鍛煉,那孩子的手腳呢?」
威爾斯覺得穆鉞息是在炫耀自己的身家,所以說這些話的時候,也沒有太過客氣。
穆鉞息現在的心思都在舒覓橙和孩子身上,對於威爾斯不經意透出的挑釁,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穆鉞息點了點頭,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又折了回來,「昨天幫我隱瞞的事,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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