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不說話,只是靠在權煜皇的胸前,輕輕的點頭。
是的,她已經原諒師父了。其實不存在原諒不原諒這一說,她很清楚,當時那種情況,師父他根本沒有的選。他只能按照那些人的話去做。否則,師父就會死。所以,她不會不原諒師父。因為……權煜皇說的沒錯兒,師父也是個可憐的人。陸師爺說的話,她心裏其實也都明白。師父這二十多年所受到的折磨,真的比殺了他更讓他痛苦。
在知道了真相之後,她不可能還怨恨師父。
陸越川嘆氣,「可是嫂子,你還是沒有辦法面對馮教授,因為他殺了安檢察長,對麼?」
安寧輕輕點頭。
陸越川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只是說道:「馮教授在確定自己徹底被那些人撤去監控之後,就已經開始着手複製安檢察長留給他的證據了。我想在馮教授的心裏,他也期待着有一天,能夠為權家翻案,為安檢察長討回一個公道。而且嫂子……連五爺都能原諒馮教授,你可是他的女兒啊,你為什麼就不能原諒——」
話頭,一頓,陸越川連連嘆氣,「對不起嫂子,我這話不該說。沒有人可以指責你,所有指責你必須要原諒馮教授的人,都是在道德威脅。我跟你道歉。」
安寧還是搖頭,沙啞的聲音費力的說道,「陸師爺,我明白你不是那個意思。你沒有在道德上脅迫我什麼,你不必跟我道歉。」
陸師爺是什麼意思,她還分得清楚。
看了看安寧蒼白的小臉兒,以及那疲倦到了極點的容態,陸越川也不忍心再說什麼話令她深陷情緒難以自拔了。
他從病床上站起來,「那嫂子,你跟五爺聊。我就不打擾你們倆了,我在外邊等着。」
權煜皇從鼻尖兒『嗯』了一聲兒,說道;「蔣青雲過來了,你叫我。」
「好的。」
沒有煙癮的陸越川,這一刻忽然很想抽一支煙。他沒有打招呼,伸手就拿起了權煜皇搭在椅背上的風衣,從風衣里取了煙盒跟打火機,這才出去。他在離開病房之前,還貼心的把門給他們兩個人輕輕的合上。
安寧看到陸越川的行為,扯了扯嘴角,「陸師爺什麼時候也抽起煙了?」
權煜皇見她不願意再提有關馮教授和安檢察長的事情,便也順着她不再提那事兒,只是說道,「陸越川以前煙癮極大。九處剛成立的時候,比現在還要忙。百廢待興,什麼事兒都得陸越川親力親為,他那時候每天要抽兩三盒煙。後來九處走上正軌了,陸越川每天起床胸腔都憋悶的難受極了。我讓他去醫院檢查,他不去。只說是煙抽多了,肺部肯定有陰影,把煙戒了就好了。」
「陸師爺就是陸師爺。」安寧輕輕的笑着,當真就不再提馮教授和她爸爸的事情,笑着說:「戒煙多難啊,他說戒煙就能戒了。」
「只要下定決心,沒有什麼事兒是做不成的。」權煜皇溫柔的把她圈在懷中,右手一下一下的撫摸着她的小臉兒,「你要是不喜歡,五爺也可以為了你戒煙。」
「一下子就戒煙,反而不好。你每天少抽幾根煙,慢慢戒好了。不要急於求成。」
「你現在開口,五爺從此之後,一根煙都不碰。」
「那沒必要。」安寧到沒有不喜歡他抽煙,相反,她還有些喜歡他身上薔薇花和淡淡的煙草味呢,「可抽煙到底對身體不好,你要不然就把煙給戒了?」
「成。你都開口了,五爺肯定得戒煙。」
「權煜皇,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答應啊?」
權煜皇看着她,笑了,「你說過的什麼事兒,五爺沒答應過你?」
安寧看着他,也笑,「多了。我不讓你天天流氓我,可你不還是天天流氓我?」
「那好,五爺從今往後,再也不流氓你。成不成?」
「別介啊!」安寧急了,「你不流氓我,我怎麼給你老權家開枝散葉?」
權煜皇發現,這小狼崽子是越來越不含蓄,越來越奔放了。
可他,就喜歡她。
不管是她以前的含蓄害羞,還是現在的熱情奔放,他都喜歡。只要是她,他就喜歡。
「我還是把煙戒了吧。」
安寧笑,「為了你的崽子?」
「五爺的崽子,不也是你的崽子?」
「權煜皇。」安寧喚了一聲兒,輕輕的閉上了狐狸眼兒,「我累了,想睡覺。」
「你睡,五爺摟着你睡。」
「我現在真的沒有辦法去面對師父,可我想……再給我一些時間的話,我肯定能夠——」
「安小妖,不用說這麼肯定的話。馮教授是個可憐人,他也備受折磨,這都沒錯兒。可這些,不是你必須要原諒他理由。他有他的難處,你也有你的痛苦。如果你實在是無法釋然,你不用一定要原諒馮教授,或者是和馮教授還是跟以前一樣,以父女相城。如果你心裏真的想明白了,心結真的打開了,那當然好。可如果你心裏一直無法釋然,五爺倒覺得,你跟馮教授有些距離也是不錯的。」
「你……也這麼認為嗎?」
「我可以原諒馮教授,因為我跟他之間除了你,再沒有其他的關係。所以,我能夠輕易的原諒馮教授。可你,你跟馮教授有實實在在的父女情,你反而不容易原諒他,對往事釋然。」
大概這就是愛之深,責之切吧。
正是因為感情太深厚了,所以對方不管做了什麼事情,都讓人更難以原諒。相反,沒什麼關係的人,卻很輕易的就能夠釋然。
「權煜皇,還是你最了解我。」
陸師爺也很了解她,但遠遠不及權煜皇了解她。
權煜皇樂了,抱着她躺在了病床上,讓她像小貓兒一樣的趴在他的胸口。
「安小妖,我可是你男人,我不最了解你,你讓誰最了解你?」
要是別的男人比他更了解他媳婦兒,這還得了?
安寧趴在他胸口,當真就是一直小貓兒,小小的,軟軟的。
她『噗嗤』一聲兒忍不住笑了,「權煜皇,你該不會吃我跟陸師爺的醋了吧!」
「你男人是這麼不大氣的?」權煜皇輕蔑的嗤笑一聲兒,自信又狂傲,「你跟陸越川關係好,我心裏更放心。身為兄弟和朋友,陸越川可是再好不過的人選了。沒有人比陸越川更適合做一個知心的朋友。」
安寧指頭輕輕的在他胸口畫圈兒,「陸師爺更是一個最好的左膀右臂。」
「嗯,這些年陸越川不但幫我操持着九處,更是幫我照顧着權家。於公於私,這些年如果沒有陸越川,我不可能這麼順暢。」
「那要不然,你跟陸師爺去過了好了。」
「安小妖。」權煜皇沉下語氣,又是那種帶着威脅的冷哼。
可安寧早就不怕他了,「別這麼喊我,你知道的,我現在已經不會怕你了。你的威脅對我沒用。」
權煜皇無奈,又寵溺的吻了吻她的腦袋,「陸越川沒什麼朋友,就兩個,我跟南宮。他能再有你這個朋友,我挺高興。」
「我也很高興能夠交到陸師爺這個朋友。對朋友,陸師爺真的沒的說。」
「他跟你一樣,對待朋友苛刻至極。誰能夠真的成為他的朋友,很難很難。」
「所以我跟陸師爺能成為朋友,也挺不容易的啊。畢竟我們倆對挑選朋友都是很苛刻的。」安寧笑了,「權煜皇,我好像一直都沒跟你說一聲謝謝。」
「謝我什麼?」
「嗯……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家,給了我一個依靠。更重要的是,因為嫁給了你,我的身邊才多了這麼多的好朋友。」
權煜皇笑了,「安小妖,你這是實話。卻不是五爺想聽的。」
安寧睜開狐狸眼兒,趴在他胸前,亮晶晶的狐狸眼兒里雖然一片疲憊和受傷,可卻還是很亮,那麼明亮,像是能照亮權煜皇天空的亮。
「可我最想謝你的,是謝謝你娶我。如果你當初沒有那麼霸道的強取豪奪,我現在就不會這麼幸福。」
「嫁給我,很幸福?」
「嗯!」安寧特別肯定的點頭,小腦袋重重的撞在他的胸口,「嫁給你,是我這輩子最幸福最幸運的一件事情了!」
權煜皇被她腦袋撞了幾下到不疼,可他怕把她的小腦袋給撞疼了,連忙伸手護住她的額頭,「安小妖,能娶到你,才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兒。」
「嘿嘿……」
安寧忍不住把小臉兒埋進他的胸口,嘿嘿的傻笑。
真好。
這世上最好的事情,莫過於,她愛他,他也愛她。
真好啊,她的感情他能夠回應。
「權煜皇,你說我這輩子的好運氣,是不是都拿來認識你了啊?」
男人點頭,「估計是。」
「呸——真不要臉。」
「你這輩子的好運氣是不是都拿來認識我,我不確定。但我確定,我這輩子的好運氣,都拿來娶你回家了。」
「餵權五爺,土味情話就不要說了好吧。怪肉麻的。我覺得咱們倆好像不適合這麼相親相愛的。」
權煜皇樂了,「那你說,咱們倆適合什麼?」
「相愛相殺吧。」
「滾蛋。」權煜皇笑罵了一句,越發用力的把她圈在懷中。
這輩子,他什麼都可以放手。錢財權勢,他都可以放手。唯獨她,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放手了。
安寧輕輕的抬起頭,吻了吻他性感的薄唇。
亮晶晶的狐狸眼兒中,一片清明。
「權煜皇,你去忙吧。我一個人沒問題。」
「真的?」權煜皇心裏明白她一個人肯定沒問題,所以他才會堅持不給她注射鎮定劑,可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再多陪你一會。」
「不用啦。」安寧搖搖頭,鼻尖兒抵着他的鼻尖兒,「我真的沒問題。你去忙你的吧,我在這兒睡一會。如果我真的睡不着,我就跟醫生要安眠藥吃。」
「那玩意兒,你少吃。又不是糖豆兒,你還能天天吃?」
「知道啦知道啦。」安寧捧起他的臉龐,狠狠的蹭了蹭,「好不容易等到你回來,真不想放你離開。」
可是沒有辦法啊,她不但是她的男人,他更是京城權傾朝野的權五爺。
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辦,她不能這麼私自的把他留在她的身邊。
權五爺,不該是流連在女人床榻上的男人。
權煜皇也捨不得她,可她都這麼說了,他總不能輸給他的狼崽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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