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越川臉上一閃而過的表情,並沒有逃過安寧的狐狸眼兒。
她輕輕的牽動起唇角,那笑,明顯是虛偽的,是帶着距離感的。
「陸師爺,你瞧你,虧心事兒做的多了不是?現在我隨便說一句話,你這聰明人的心思,就不知道要繞多少個彎兒了。」
陸越川光潔的腦門有冷汗落下,他強裝鎮定的問,「嫂子,我能做什麼虧心事兒呀?我要是振作什麼虧心事兒了,五爺他不會放過我的。戰狼他們也不會視若無睹的。」
「可如果虧心事兒是權煜皇讓你做的呢?他肯定不會多說什麼,戰狼他們看到了,也只管當沒看到。」
「嫂、嫂子你……你這話我真是越聽越聽不懂了……」
「聽不懂嗎?沒想到陸師爺你這個聰明人也有聽不懂的時候。」
「安小妖!」權煜皇擰着眉頭,「你如果現在就要知道,那好,我現在就告訴你。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你。你沒必要去為難擠兌師爺。」
「算了。」安寧一擺手,「連念胤都幫着你們說話,我想我還是暫時不知道為妙。念胤不會害我,陸師爺也不會害我。而你,你做的每件事都是為了我好。既然你們都這麼不想讓我知道,那我可以不知道。當然,只是暫時的。權煜皇,別忘了你之前答應過我的話。我們之間,再無隱瞞。」
「好。」權五爺金口一開,安寧便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權煜皇既然答應了不會隱瞞她,那麼她再稍等片刻也無妨。
想想看,她也的確是犯不着為難擠兌陸師爺。人陸師爺說到底,不也還是為她着想?
念及於此,安寧緩了緩語氣,重新說道:「陸師爺,相比我,你們權五爺此刻更需要你。有你陪在權煜皇身邊為他出謀劃策,我更放心。陸師爺,有九處的兄弟們送我和念胤回家,你就不用擔心了。你就留在權煜皇身邊,別讓他帶着傷回家,明白嗎?」
陸越川一愣,隨即連連點頭,「嫂子放心,就是拼了我的老命也不會讓五爺受傷的。」
「陸師爺你錯了。」葉念胤笑吟吟的把腦袋靠在安寧的腦袋上,丹鳳眼亮晶晶的,笑得彎彎的,好看的不得了的同時,還很有深意。
陸越川『哦』了一聲兒,「葉少爺說我錯了,我錯在哪裏了啊?」
「不僅僅是權五爺的安危,就是你陸師爺的安危,我安寧阿姨一樣關心。今天晚上,有我一個人受傷,有葉家未來的繼承人一個人受傷,就夠了,很夠了,太夠本了。不管是放在哪方勢力,都可以有一個交代的夠了。至於其他的人,還是平平安安的回來最好。陸師爺是個聰明人,不用我再多說,你一定拎的清,對伐?」
陸越川眼神猛地閃爍了一下,好一個葉家遊手好閒的二世祖!不表態則以,一旦表態,則是意味深長的很吶!
給哪方勢力,都可以有一個交代了。
這話說的一點不假。
葉家唯一的繼承人受了傷,很嚴重的傷。
今晚的事情,不管鬧的有多大,有葉念胤的傷擺在這兒,哪一方勢力想來都不會再多問。是可以有一個交代的……結束。若是誰再不識趣的追問下去,首當其衝的,就得給葉家一個完美的解釋。為何他葉家的繼承人會受傷,是誰讓葉念胤受的傷,讓葉念胤受傷的人又該如何給葉家賠罪,人葉家是否又會接受這賠罪……
等等等等,這些事情,是沒有人會想要去負責的。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以葉念胤受傷為信號,結束掉今晚的一切。
葉念胤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受的傷,隨便五爺給葉家一個交代,葉家就不會再追問下去。
可誰若覺得今晚的事情不妥,要把今晚的事情調查清楚,那麼就先去給葉家一個交代。
簡而言之一句話,他們九處,今兒晚上是可以為所欲為,且還不需要負責任的了。
陸越川感謝的看着葉念胤,「是,葉少爺說的沒錯兒。嫂子儘管放心,不管是我還是五爺,都會好好的回家見你的。」
「安小妖,回家別想那麼多,早點睡覺。」權煜皇還是最了解安寧的,他很直接的下了命令,「若是想那些事情睡不着,就去找老白,讓他給你兩片安眠藥吃了。」
既然已經決定不問了,安寧就不再有任何的糾纏。
她輕輕一點腦袋,「好。」
「等事情結束了,我會給你一個答案。」
「好。」
「不會有任何隱瞞,完完整整的答案。」
「我等你。」安寧嫣然一笑,「記得早點把事情辦完,回家吃飯。」
轉過頭,安寧關心的看着葉念胤,「念胤,我們回家了。」
「安寧阿姨,我傷口疼,你得給我吹吹。」
「好,給你吹,吹一晚上,夠不夠?」
「嘿嘿,夠了。那我還想吃你做的……嗯,我媽下的陽春麵好吃,你也給我做來吃吃好伐?」
「好的呀。」
「還有,我還要……」
聽着漸漸遠去的閒聊,陸越川心頭仿佛又籠罩上了一層陰影。他站在權煜皇的身後,語氣是說不出的複雜,「五爺,您真要把真相告訴嫂子?她……她、她受不住的!」
「真相,本來就是最殘忍。」權煜皇嘴角一勾,將手槍上膛,「走了,沒聽到你嫂子說的話麼,她做好了飯在家等我們回家吃飯。別耽誤時間,今天晚上要辦的時間還多!」
「可是五爺!」陸越川急了,他伸手拉住了權煜皇的手腕,目光堅定,「五爺!」
「五爺要給她一片冰清玉潔的世界,她不要。她要知道真相的殘忍,這是她自個兒選的。」
陸越川依舊死死抓着權煜皇的手腕,這樣逾規矩的事情,陸越川很少做。
他堅持的說道,「嫂子是不知道真相到底有多殘忍,她如果知道了,她絕對不會這麼選擇。嫂子只會選擇待在五爺您給她編造的冰清玉潔的世界裏,我敢打包票!五爺,我們不是沒有辦法瞞天過海,我們有的是辦法。只要你答應,我就能辦的滴水不漏,絕對不讓嫂子起任何的疑心。五爺,這件事的真相……萬不可讓嫂子知道啊!」
「陸越川,這件事你沒有說話的資格,五爺也沒有。明白嗎?」權煜皇的眼神中充滿了隱忍的情緒,「她一心要知道真相,我們再如何給她編造一個天衣無縫的故事,到底有紙包不住火的一天。」
說到底,天衣無縫的謊言,是不存在的。
是謊,總有被戳破的那一天。
與其等到謊言被那狼崽子戳破的一天,倒不如,今天他親自告訴給她。
至少,她一樣的痛,卻不會恨他的隱瞞。
陸越川像是妥協的答應,又像是無奈的嘆氣,輕呼了一聲兒,「誒,聽五爺的。」
「不是聽我的,是聽你嫂子的。」
陸越川苦笑連連,「五爺,我早跟您說過的吧?娶個太聰明的嫂子回家,不是一件好事兒。」
「別忘了,這嫂子,也是你親口承認了的。」權煜皇輕笑。
「那也還是五爺您親自瞧上,我才敢親口承認的啊。」陸越川也笑,笑的挺苦澀,「不然,我陸越川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隨便認嫂子的。」
就在這時候,幽鬼的隊長消無聲息的出現在了權煜皇的身後。
「五爺,瘋狗已經被當場擊斃。還請五爺下命令。」
權煜皇的笑,很複雜,參雜着震怒,翻裹着陰冷,脅迫着寒意。
「死了?」
幽鬼的隊長點頭,「人是我親自開槍殺的,也是我親自驗過的屍體,不會有紕漏。死了。」
「死了好,死了好。」陸越川一連說了兩個好,「這樣不知死活,不知恩圖報的人,死了就死了吧。只是瘋狗死了,卻可惜了,隱藏在瘋狗背後的真正主子,卻沒有暴露。」
斜睨了一眼幽鬼的隊長,陸越川連連擺手,「這跟你們沒關係。想要把那條已經解開了套在他脖子上鐵索解開的瘋狗活着抓回來,是絕無可能的。不是你們幽鬼辦事不利,能力不足。」
幽鬼的隊長與陸越川也是老交情了,他的臉龐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幽鬼若是能力再足,就不會無奈的選擇將瘋狗當場擊斃,而是可以將瘋狗活着抓回來給陸師爺審問了。」
「行了,我說了跟你們沒關係那就是沒關係。如果說有錯,那也不是錯在你們幽鬼,而是錯在在下命令讓軍工所改造了那條瘋狗的我的身上。」擺擺手,陸越川不想再談瘋狗這件事,他想了想,說道:「五爺,瘋狗一死,就是死無對證。儘管我們清楚瘋狗背後的主子是誰,瘋狗今晚要殺了嫂子是誰的命令,可我們沒有證據,眼下看來……好像也真的只能再放他一條生路了。」
「放屁!」權煜皇聲色厲苒的罵了一句。
震的陸越川與幽鬼的隊長都閉了閉眼睛。
權煜皇『呵』的輕笑一聲兒,語氣輕柔的笑問:「九處殺人,什麼時候需要一個證據了?」
陸越川猛地站直了身體,「是!九處殺人,從來不需要一個理由,更不需要什麼證據。」
九處要你死,你就得死。
至於理由?證據?
去跟閻王爺要吧!
幽鬼的成員,都是不會說話,只會殺人的機器。幽鬼的隊長也是同樣。
陸越川沖幽鬼的隊長丟去一個眼神,「沒聽到五爺的命令嗎?現在是有人想要九處女主人的命,要嫂子的命,你們還等什麼?」
幽鬼的隊長敬了個軍禮,「是!」
「你親自帶人去,切記,絕不能讓指使瘋狗殺了嫂子的人,有任何金蟬脫殼的可能。就與瘋狗一樣,你親自動手,親自查驗。必須要給我確定他咽氣兒。」
「是,屬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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