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蒙古大夫用這樣的語氣,說出『還不是怕被白家的仇人千刀萬剮,挫骨揚灰』陸越川的心裏,稍微的難受了一下。
身為白家的長子,老白沒有過上一天白家長子該有的待遇的日子,反而,從生下來但一天起就被他的父親當做是了研究的小白鼠。在五爺滅了白家滿門之前,老白一直都被當做實驗活體而生活的。
他不知道這世界上原來人們是要吃飯才能活下去的,因為他從小到大,吃的全部都是藥材。說起來還挺可笑的吧?在五爺殺了白家滿門之前,老白一口大白米飯都沒吃過,他吃的都是各種各樣的藥材。
老白甚至都沒有從他的那個房間裏走出來過!
關押老白的房間,就是一個地下倉庫。連一個窗戶都沒有。根本就不可能有陽光照射的進那間地下倉庫里。老白從未看到過陽光,他也從未見過他家裏人之外的人。老白……明明那麼可憐,他比誰都要可憐,白家做過的惡,在老白身上才是最罪孽深重的。可就因為老白他姓白,白家的惡,白家的孽,就全部都需要老白來償還。
就因為老白姓白,白家的仇人,就會將他當做血海深仇的仇人。一定要將他置於死地才好。
這樣的老白,不但可憐,又有多無辜多可憐?
微微皺了皺眉頭,陸越川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能伸手拍了拍蒙古大夫的肩膀。
蒙古大夫卻輕輕一笑,根本就不在意,「不用心疼我。」
陸越川撇嘴,「哪個心疼你了?」
「口是心非的陸師爺喲——」蒙古大夫失笑的搖搖頭,「我真的沒事兒。白家……其實在我心裏,真的沒有多少分量。以前的那些事情,我都已經忘記了。是真的忘記了,好的,不好的,我都忘記了。我現在過的挺好的,權五爺財大氣粗,我想要做的什麼實驗研究,他都可以滿足我。我能專心的在花房搗鼓我的那些小玩意兒,那些本來就是我所喜歡的。我現在每天過的都很開心,所以陸師爺,你真的不用擔心我。至於白家的那些仇家,只要我一天跟着他權五爺,只要他權五爺一天不到台,我有什麼可擔心的?」
外邊想要他死的人多了去了,不比他們九處的仇家少。可到現在,他不也活的好好的?不但活的好好的,還相當的滋潤呢。
有權五爺這座大靠山在,他真的能夠活成他想要的那種樣子。
「只要你們別三天兩頭的給我弄的一身是傷回來,我這日子啊,就不知道有多愜意。」蒙古大夫忍不住抱怨了幾句,「我是不怕給你們這些人看病的,可你們自個兒好歹也照顧一下自己的身體吧?每一次出去執行任務,哪一次回來沒有帶點傷,掛點彩?這到底是不是你們自己的身體啊,你們怎麼能這樣的折騰自己的身體!」
身為一個醫生,最痛恨的就是有人不珍惜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總是給自己弄的一身傷痕回來。做醫生的看到了,真的是又氣又恨!
陸越川嘆氣,「誰想讓自己總是一身傷痕的回家啊?還不是被逼的,但凡有法子,誰都不想讓自己一身傷痕累累。」
他之前一直都是賣腦子的,可這次他肋骨斷掉了幾根,他才是真的體會到了,小追命跟五爺他們的一身傷痕累累,到底有多痛苦。
也可能他是身嬌肉貴慣了吧,還不能習慣身上帶點傷的日子。可誰又是從一生下來就是滿身傷痕的?不都是一點點的忍受下來,然後習慣了,再到現在的不管受了多嚴重的傷,也能不皺一皺眉頭的不當回事兒。
從一點點的傷,到現在的不皺眉頭,這中間又多多少的忍耐,他這個陸師爺是真的不能理解。
蒙古大夫當然知道了,可他就是氣啊,「小追命就算了,他是行動處的處長,他責無旁貸。可是權五爺,你已經是高高在上的權五爺,你已經貴為權五爺了。你就不能——」
「不能。」根本不等蒙古大夫說完,靠在床頭上吞雲吐霧的男人就已經輕飄飄的回答了他。
不能。
就因為他是高高在上的權五爺,所以很多事情,他必須要親力親為。
「九處的那些傢伙,憧憬的都是五爺。在他們的心裏,五爺就是他們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戰神。若是有一天五爺舒舒服服安安全全的躲在了他們的身後,那麼,他們心中的戰神也就會轟然倒塌了。」陸越川平靜的說道,「五爺的身份越是高,他就越是不能迴避。」
越是危險的任務,恰恰需要五爺親自去帶隊。
沒有別的原因,有權五爺在的地方,就沒有攻克不下來的。
因為有這樣的信念在,所以最最艱難的任務,才越是需要五爺親自出馬。
只要五爺親自出馬了,跟着五爺,為五爺賣命的人,才更無所畏懼。
蒙古大夫只是狠狠的嘆氣,「權五爺,人人都說你心狠手辣,這話不假。你對自己,就最心狠手辣了。」
「沒辦法嘛,這個年代,心不狠站不穩的。」從浴室洗完臉的安寧走出來,隨口說道,「權五爺能有今天的地位,靠的不是他對別人心狠手辣,靠的就是他對自己心狠手辣。」
對自己都狠不下心來的人,成不了大事兒。
當然,這不是絕對的。但基本上都是適用的。
每一個光鮮亮麗,風頭無二的人背後,都有一段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辛酸與不易。
權煜皇是這樣兒,那位蔣部長,也是如此。
人們只看到了他們現在的風光地位,卻很少會有人去想,權五爺在是權五爺之前,經歷了什麼,過的是怎樣的日子。蔣部長在成為蔣部長之前,經歷了什麼,過的是怎樣的日子。他們都有怎樣的掙扎,怎樣的困難,怎樣的不容易。
這些,沒有人會去在意的。
現在這個社會啊,人們只看結果,只看你現在擁有了什麼,是什麼地位。從來都不會去在意你的以前。
一朝成名,就算以前做過多少下作齷齪令人所不齒的事情,那都是可以被洗白的。
沒辦法,現在就是這麼一個時代。
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差的時代。
權煜皇一看到她,妖孽的俊臉上那表情都變得些微的不一樣了。最明顯的就是,他那雙總是陰鷙的妖眸,多了幾分的溫度,有了點人氣兒。
沖她伸了伸手,權煜皇將她裹在懷中,兩個人一起靠在床頭上。
看了幾眼她紅彤彤的小臉兒,權五爺又伸手不輕不重的捏了捏,「怕是別把五爺的這張小臉兒洗壞了。」
安寧不爽的翻了個白眼,「這是我的臉好嘛?」
「你是五爺的。」
「嗯……」想了想,安寧點頭,「這話兒也沒錯兒。」
都已經嫁給他權五爺了,那不跟簽了賣身契一樣麼?她的身上已經被徹底的打上了『權五爺』這個標籤,想要摘掉,那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她是權五爺的,這話兒也沒錯兒。
「你的臉兒,就是五爺的。」
「我呸——」安寧好笑的勾了勾唇瓣,「這都什麼歪理!」
「五爺的話,就是真理。」
「行行行,你的話就是真理。」安寧不想跟一個幼稚的男人爭論什麼,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小臉兒,「洗的次數有點多,現在臉兒有點疼。」
接收到了媳婦兒的訴求,權五爺那目光立刻就挪在了蒙古大夫的身上。
在心裏替自己鞠了一把同情的淚,蒙古大夫認命的點點頭,「知道了嫂子,我這就回花房給你弄點護膚的東西。保准效果比外邊幾千塊一張的面膜要好的多。」
安寧立刻笑開了花兒,「這感情可好。」
她一早就聽蔣欣然說過了,說權五爺家裏的這位白大夫啊,妙手回春都不算什麼事兒,白大夫最厲害的地方,就是他喜歡鑽研一些小玩意兒。加之他白家長子的出身,真的,這一套護膚的玩意兒,比去什麼美容院花十幾萬做保養要有效果多了!
之前她被指揮室誤抓進去,身上不是留下了點傷痕麼。就是塗了蒙古大夫給她的不知名的藥膏,真的,那效果特別誇張。才三四天的功夫,她臉上的傷痕就徹底的消失了!
她啊,早就看上了人白大夫家的古傳方子。
今兒有了權五爺的命令,她豈會放過?
於是安寧一點兒都不手軟的說道,「白大夫,別這么小氣啊。既然你那兒有護膚的好東西,就別吝嗇,多給我一點啊。欣然跟田姑娘總是在幫我,我都不知道怎麼報答她們呢。你那些護膚的玩意兒,多給我一點,也讓我借花獻佛一次啊。」
誰成想,那蒙古大夫立刻氣急敗壞的沖她吼道,「多給一點?!嫂子,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拿來給你護膚的藥草有多珍貴!我告訴你,一分價錢一分貨,我的這些玩意兒能比大牌的護膚品牛.逼,就是因為我的原材料太珍貴!你出去問問,我手上的這些藥材,除了我的花房,你在哪兒能弄來!」
安寧咂舌,「這麼誇張?」
「那不是廢話麼!就之前給你用來淡化疤痕的藥膏,足以在京城的郊區買一棟六十平米的毛坯房了!」
「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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