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哥,我從你的世界裏走了之後,你不要後悔。因為你只要一後悔,我肯定臉皮命都不要的回來找你。」
「我會好好的,你放心好了。」
「還有,以後沒有我總擔心你,你也不要太寂寞了。」
「好的。」
「你……沒事了。」蔣欣然笑着搖搖頭,拼了命的把在眼眶蓄滿的眼淚兒生生給逼退了回去,「我很捨不得你。但我必須要捨得你了。」
因為若是不捨得下他,她這後半輩子會一直活在痛苦當中的。
「不好意思啊九哥哥,當初我說了會喜歡你一輩子的。我還那麼信誓旦旦的,大言不慚的說,不管你喜歡不喜歡我,也不管你會不會回應我的感情,我都會一如既往的喜歡你,一直到地老天荒。可我到底是沒有遵守我私自跟你定下的承諾。你瞧,連承諾會一直一直的喜歡你,都是我一個人在唱獨角戲。你從來就沒有在乎我會不會一直喜歡你。從開始,是我一個人的開始。到現在的結束,也是我一個人的結束。」
他就像是一個局外人。這一場持續了十幾年的喜歡,從來跟他就沒有關係。
可他是她喜歡的那個人啊!是她喜歡了超過十年的男人啊!
為什麼這場感情里,永遠都只有她一個人呢?
一個人的感情,不是感情。
所以,她會有今天這樣的結局。
這些痛苦和難受,也全部都是她自找的。
他無數次的表達過不喜歡她,要她別再浪費時間在他的身上了。是她自己一廂情願……
一切的一切,都只有她一個人。
明淮九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他現在不管說什麼,都不會讓她心裏好受一點點。反而他說的安慰話越多,她的心裏才會越放不下,越難受。既然無法回應人家的感情,那麼就從始至終的保持着沉默和拒絕的態度。
這樣,才是最人家好,也是對自己負責。
蔣欣然似乎還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跟她的九哥哥說,但到了嘴邊兒,她卻悲哀的發現她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喜歡他的話,這十多年的時間裏,她已經說的太多了。不管多麼動聽的情話,她都深情款款的跟他說過。
走到這一步……
「好了,九哥哥,你快去泡藥浴吧。我想要跟你說的話,我都已經好好的表達完了。你的答案我也清楚的聽到了。所以,我要走了。」
永遠的走了,再也不會在他的世界裏出現。即使再在他的世界裏出現,她也不再是喜歡他的那個小姑娘,而是一個跟他認識的時間比較長的,小妹妹罷了。
再見面,她只會跟他點頭微笑,道一句好久不見。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她跟明淮九,從來就沒有『然後』、『以後』這種令人浮想聯翩,可以展開很多美好未來的詞語。
明淮九望着她,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正式,「欣然,再見。」
一句再見,並不是再也不見。
重合的圈子,相同的圈子,他們不可能再也不見。
可再見面,卻絕對是完全不同的,從各方面來說。
「九哥哥,再見!」
忍住了已經要噴湧出來的眼淚,蔣欣然深吸一口氣,給了明淮九一抹最嫣然的笑容。
在這昏黃的臥室里,她的這一笑,驚艷又絕望。
明淮九便知道,他這一生,怕是都無法忘記這個姑娘在這個臥室里的這個笑容了。
要哭卻笑,眼眶裏還蓄滿了眼淚,卻笑得如此動人。
這一抹嫣笑。
深深的刻在明淮九的眼底。
他也笑,笑得溫柔而疏遠,「我身體你知道,我就不送你了。」
「沒關係啊,讓劉管家送我就好了。反正我跟他見面的時間比跟你見面的時間還要長,我跟他說過的話,比跟你說過的話還要多。真算起來,這明公館我應該是跟劉管家的關係最親密呢。」
是啊,她跟他管家的關係,都比跟他的關係親密。
多麼悲哀?
從喜歡上他的那一刻起,或許就已經註定了她的悲哀與卑微。
不再多言,明淮九偏開目光,不再看她一眼。
「進來吧,扶我去泡藥浴。」
一直在臥室門口待機的護士小姐立刻一左一右的走了進來,熟稔的將明淮九從床上扶起,慢吞吞的扶着他向隔壁的房間走去。
蔣欣然眨了眨眼睛,終究是沒能忍住那大滴大滴落下的眼淚兒。
她就坐在床邊兒,專注的看着那個瘦弱的背影。
像是要將他的背影永遠的印在眼底,刻在心上一樣。
這個她從少女時代就一直喜歡的男人,從今天起,就再也不是她心尖兒的那個人了。
明淮九的背影削瘦極了,看起來好像一陣風都能將他吹走似得。本就削瘦的人,還穿着寬大的睡袍,在那深紫色的鑲金邊兒還有複雜暗紋花飾的睡袍之下,更加顯得明淮九的身體削瘦的只剩下了一副骨頭架子。多一兩肉都沒有。
「九哥哥——」
在明淮九要走出臥室的一瞬間,蔣欣然沒有忍住,到底是絕望的喚了他一句。
明淮九沒有回頭,只是微微停下了腳步,可很快,明淮九又重新示意護士小姐扶着他繼續走。
既然欣然已經決定要放下他了,那這就是好事兒。他也得利落一點,像個男人一樣的爽快一些。
不要再給欣然任何沒有希望的渺茫希望了。
這,才是他這個做哥哥的應該做的事情。
看到明淮九的身影只是微微一頓,便繼續離開。
蔣欣然的眼淚,更加洶湧的簌簌向下掉落。
她想要笑,那麼勉強的想要笑,小臉兒上卻也擠不出一個笑容。
不管明淮九聽不聽得到,蔣欣然都伸手指點了點他身上的奢華睡袍,「九哥哥你啊,不適合深紫這樣的顏色。太暗沉了,不適合你。這樣的顏色也不適合一個病人。」
在她的心裏,只有一個人,才能壓得住深紫色這種過分華貴與暗沉的顏色——
權五。
同樣是深紫色的睡袍,穿在權五的身上就是透着一股子的貴氣兒。但穿在她九哥哥的身上,就會壓的他更顯削瘦。
明淮九聽到了,卻沒有任何的回應。
情理之中。
當那抹削瘦的背影徹底的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當中的時候,蔣欣然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兒,便放肆的嚎啕大哭起來。
她就匍匐在他的床上,鼻尖兒下全部都是屬於他那獨特的藥香,四周也全部都是屬於他的氣息。
在被他氣息所籠罩的這裏,她永永遠遠的失去了他。
並且,是她自己主動要是去他的。
她,親手把她的九哥哥推開了。連最後一點點的希望,都沒有給自己留。
蔣欣然哭的很傷心,聲音也很大。
明淮九身體不好,他本人也不喜歡吵鬧的環境。所以明公館除了劉大管家和幾個必須的護士醫生,多一個人都沒有。
偌大的明公館裏,那絕望到了極點的哭泣聲,縈繞不絕。
充斥在明公館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坐在客廳里喝茶的安寧,清楚的聽到了那遠遠兒傳來的大哭聲。端着上好瓷器茶杯的手,微微一顫,幾滴滾燙的茶水從杯子中濺了出來,滴在她的手背。
她卻渾然不覺。
不知道什麼時候,老劉頭兒出現在了她的身後,輕輕的喚了一句,「權夫人。」
「嗯。」
「大小姐哭了很久了。」
「所以呢?」安寧淺淺的抿了一口花茶,將茶杯放下,修長的手指在茶杯的邊緣滑過,「你想我上去看看欣然?」
「是的。九爺是無法去安慰大小姐的。我一個下人,也不太合適。」
「讓她哭着吧。」安寧平靜的說道,目光投放到窗外,明公館那一片一片被雪花覆蓋的花海上邊,「哭一哭,發泄一下。是欣然所需要的。她壓抑了太久,也壓抑了太多。讓她放肆的大哭一場,比讓她出去買醉要好得多。當然,若是劉大管家或者是明九爺覺得有人在明公館這樣哭,太晦氣或者是怎樣,那我現在就上去領欣然走。絕對不打擾明公館。」
劉大管家苦笑一聲兒,權夫人這話中的辛辣譏諷,他如何聽不出來?
可畢竟是他們家九爺惹哭的大小姐,大小姐的朋友就是說兩句難聽話,那也是人之常情。
再怎麼明是非的人,在看到自己在乎的人哭成這幅樣子,心裏都是有一口氣兒憋着的。
消無聲息的,沒有再多說一句話的,劉大管家離開了。
腦袋後邊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劉大管家一離開,安寧就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扯了扯自己的毛衣,她順着蔣欣然的哭聲,大步流星的向二樓走去。
「蔣欣然,哭夠了沒有?!」
一進門,安寧就靠在門框上,雙手抱臂冷笑連連。
「你就是要哭,也該回到家關起門來自己哭。你就是哭死,都沒人多問你一句,可你在人明淮九的家裏,在人家的臥室里,哭成這幅德行,你還要不要點臉了?真是喜歡他到了連最起碼的尊嚴也不要了嗎?!」
與十多分鐘之前的關心溫柔截然相反的,這一次安寧的態度十分的涼薄,她就差罵出一連串的髒話兒了。
安慰的話,他們這些人都跟欣然說了太多。已經不需要再說了。
欣然現在需要的,恰恰不是安慰,而是當頭一棒。
只有這辛辣的難聽話兒,才能將她從絕望的情緒中扯出來。
所以安寧說的話,毫不留情,針針見血,字字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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