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果然如四王爺所預料的,這事鬧的滿城風雨,彎彎郡主大婚之日逃婚,嵐凌第一才子慘遭拋棄,這麼大八卦,足夠茶館裏的說書先生說上好些時日的。
楚彎彎不堪流言干擾,沒心沒肺地躲去藏雲山了,因為雲飛觀逃了,雲劍山莊正焦頭爛額呢,楚彎彎正好去幫忙的。
最高興的還得是嬈莫揚,聽下人說了郡主悔婚的事,不由得露出邪魅的笑,他早就知道成不了,小彎彎還真以為他會真心誠意祝福她成婚啊?
如果不是七夕,就不會有拜仙女廟這件事,如果不是他算的那個「吉時」,楚彎彎就不會遇到大雨進廟躲雨,如果不是拜了仙女看到了生辰八字,楚彎彎也不會臨時悔婚,原來是這樣,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中~妙極了~
他早就知道楚彎彎和月青城不是親兄妹,那天看星盤的時候楚彎彎問他為什麼她不在天宮,他還找藉口騙她,其實紫薇星原本在天宮是因為楚彎彎和太后有關係,太后一去世,這最後的關聯便斷了,就會走出天宮。
為什麼他當時不告訴楚彎彎呢,因為那時候不是最好的時機,月青城還在靖城,當時告訴她,她和月青城就會在一起了,他便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必須等月青城走了才行,他這輩子做的壞事很多,卻只有這一件事,他不後悔。
而最慘的還是沈東錦,他愛尊嚴如命,外面的流言蜚語對他的傷害是最大的。
「你說說你!不聽父親勸,這不就被郡主拋棄了嗎?!」沈秋指着沈東錦恨鐵不成鋼地怒斥,「為父的臉都要被你丟光了!現在外面的人都是怎麼說的?你自己去聽聽!」
沈秋可以說是激動非常,他早就在外面大搖大擺地擺出國丈的架子來了,本以為是實打實地坐穩了,沒想到這臨門一腳,郡主還能悔了婚,現在他出門,曾經被他欺壓過的人都反過來嘲笑他,他當然氣極了,又不敢怪罪郡主,只能將怒火全部撒在沈東錦身上。
沈東錦看着窗外的泛黃的落葉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完全不理會他。
沈秋在沈東錦面前走來走去地着急:「你那天為什麼要摔了喜面跑回府里?這樣一來連回頭的餘地都沒有了!唉!」事到如今了他還想着挽回,還捨不得曾經的榮耀尊號。
沈東錦仍然不理他,沈秋的怒火猶如打在棉花上一樣,他更是氣急敗壞:「為父和你說話你聽沒聽見?!」
他將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沈東錦才回神轉頭看着他,見狀,沈秋趕緊又對着他數落:「我問你,是不是你早早地就委身給了郡主,如外間傳言,郡主是玩膩了你?」
沈東錦終於忍不住了,臉色忽紅忽白,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沒有。」
「沒有?」沈秋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明顯是不相信,捉着他的袖子一扯,看到辰砂才相信了,沈東錦被沈父這一下拉扯的惱怒起來,瞪着沈秋胸口起伏,被氣的不輕。
沈秋又重新整理思路:「那就應當是你的性子,太固執了,總是碰不得也不好,長久下來郡主會對你失去興趣……」
沈東錦抬起頭目光深深地直視着沈父,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冷冷地問:「父親,為什麼?」
沈秋被他這樣陰寒的眼神嚇的一抖,但想着他怎麼也是他長輩,於是逞強地回:「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明明是她做錯了,受傷害的卻是我,受質問的是我,被恥笑的亦是我,我有何錯?」沈東錦越說聲音越大,他從來沒有這麼失控過,「父親也怪責我,我有何錯!憑什麼她楚彎彎想成親就成親!想悔婚就悔婚!」
沈秋被震懾地啞口無言,只能支支吾吾的回:「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再怎麼說,她是郡主,從來只有別人取悅她的份。」
「是嗎?」沈東錦搖搖頭一聲嗤笑,忽而聲音低低地,夾雜着些許寒意,「那如果她不是郡主了呢?」
「那怎麼可能,郡主她已經承……」
沈秋突然噤了聲,瞪大眼睛吃驚地看着沈東錦,他聽沈東錦的這句話,理解了他話里的意思,驚地渾身發抖,他想做什麼,以下犯上?竊國?沈秋這人胸無大志又膽小如鼠,平時只是有點貪財,像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他想都不敢往下想。
沈東錦卻往下想了。
如果楚彎彎不是郡主了,如果他凌駕在她之上,如果他也讓她體會一下他的感受,楚彎彎是不是就會後悔今日所做的事。
沈東錦緊緊握着拳,他想要讓她知道,他不是那麼好拋棄的。
正在這時,一個不速之客來了。
「老爺何必發這麼大火呢?」施其淡定地繞過滿地茶杯碎片,走到沈秋旁邊行禮,「公子到底還是嵐凌的相爺。」
「施其?」沈秋也是好久未見到他了,這個施其也是很多年前林太傅送的,給沈東錦侍讀的書童,之前到沈府沒看到他,他還以為他被發賣了呢。
原來那日施其離開郡主府後便回到了林太傅那裏,本以為會得到獎賞,沒想到那事居然沒成,他身份又暴露了,惹得林太傅不悅,弄的他在林府過的也不好,不但吃穿用度都是最底層下人的,還要常常受人欺負,因為他是個沒用的棋子了。
可就在今天,林太傅又重新找上他,給他許多好處讓他辦事,施其這才知道,原來郡主昨日當眾悔了婚,折了沈東錦的尊嚴,想來沈東錦一定會因此恨上郡主,趁着他心志動搖時,只要他來遊說一番,這個嵐凌才子,一定還是會為林太傅所用。
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
「你來做什麼?」沈東錦皺着眉看着施其。
「公子,好歹是一起長大的,施其所做的事都是為了公子好的,何必如此呢?」
「呵。」沈東錦轉頭不看他,心裏對這種人鄙視不屑。
「難道公子當真從此就如此頹然下去?郡主那麼對你,你當真一點都不想報仇?」施其一邊勸說一邊看着沈東錦的表情,見他表情有所鬆動,心裏一喜,再接再厲地添一把火。
「林太傅也心疼公子,很想親自來看看你,卻又怕公子不肯見他,還有小姐,小姐聽說此事也是哭的傷心,他們都很關懷公子啊。」施其走過去動之以情,「公子這麼好,是郡主不懂珍惜,她不愛重,自然有人愛護,我們才是公子的親人,林家也永遠是公子的家。」
「老師……」這一番話讓沈東錦想起了他小時候,林太傅手把手教他寫字的場景,要說心裏沒有觸動是不可能的。
「老師永遠是你的老師。」施其回道。
沈東錦聽了,心中最後的防線徹底崩塌,老師永遠是你的老師,若不是老師,他怎會有今日,雖然老師做的事大逆不道,但對他,又何曾有一絲虧欠……
「公子,回來吧,小姐還在府里等你,做了你愛吃的菜呢,這還是小姐第一次下廚,只為了你。」
珊兒……他想起那天在街上與她撇清關係的場景,現在想來當真諷刺,自嘲地笑笑,他雖然不喜歡林茹珊,到底她對他倒是好的。
「好。」
他如今一身髒污聲名狼藉,他們卻依然待他如初不忌諱,他們給他尊嚴體面,由着他高傲不低頭,這才是他沈東錦應該活成的樣子。
黃河他到了,南牆他也撞過了,也該……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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