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兒的身世可以用一句身世浮沉雨打萍來形容,一個從小出生在妓院裏的孩子,父母不詳,從來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他們一群孩子都是這樣。
清風閣的背景強大,和很多朝廷重臣權貴士族有所牽連,裏面有自願賣身進去的,也有被強迫買來的,但更多的是從小便被賣進來,由樓里最好的師傅親自調教好的孩子,這些小孩是男女分開養的,女孩十五歲便要接客,但也有資質不錯的十三四歲便也就接客了,而男孩則更慘,有些喜歡養**的,便是喜歡七八歲年齡的幼童。
那些孩子中有認了命的,便是死也死在這方寸之地了,也有不認命的往外跑,包括他,但也只有他成功逃出去了。純兒從記事起便在這裏的,看管的人對他比較信任,以為他是孩子中最乖巧的,就算餓肚子也不吵不鬧,學那些伺候人的事也學的認真,加上小小年紀便已看出容貌上乘,主家便一直把他當做這批中最好的苗子來培養。
誰也不知道他最乖巧的外表下,最隱忍而堅定的內心,他要離開這裏,一定要離開,於是他跑出去了,就在一個冬天的夜裏,他出閣接客的機會,跳下了馬車。
那天大雪紛飛,連呼吸都快結了冰,那種刻入骨髓的寒冷激的他骨頭裏都刺痛,可他一聲不吭,忽然一下跳下馬車,掉在厚厚的雪上滾了全身的雪和泥,駕車的在前面沒有察覺,可他清楚樓里的人最多一個時辰便會發現追來,他卻不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跑,反而拼命地沖向人群最多的地方,這個方法奏效了,一般出逃的小倌都會跑向城外,不會往人多的地方去生怕被人認出來,可他卻和別人不一樣,加上大雪天掩蓋了腳印,追他的人按照慣例追向城外,當然撲了個空。
逃出去之後,他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怕被人發現,躲進了進宮的柴火堆里,因為長期吃不飽,瘦小的他竟然逃過了宮裏的檢查,從此他便偽裝成最底層的小太監,每日多辛苦他也沒有一句抱怨,因為他喜歡這裏清白的日子。
可偏偏其他太監看他眉清目秀,又沉默寡言,活像個小娘們,於是便來言語調戲,被他冷言拒絕後,便時常打他欺他,甚至散播他未淨身的消息。
隨着少年的長開,姿色便是再也難以掩住,周圍人的議論也漸漸傳到太后那裏,太后聽到此消息震怒,宮裏竟然有未淨身乾淨的太監,立刻命人帶到長懷宮驗身。
純兒永遠記得那天,聽說太后震怒,要問罪,一群太監將他押入太后宮中,太后本想發怒,卻忽然讓人將他臉擦乾淨,領頭太監慌忙將他一張臉洗乾淨,他瑟瑟地跪在太后面前不敢直視貴人,太后在那高座上讓他抬起頭來,他慢慢將頭抬起,聽得太后讚賞了一句:
明珠拂塵,甚美。
本該問罪的人,只因為太后正在為自家彎彎被一個沈東錦迷住的事發愁,那個沈東錦又不肯從了,那彎彎什麼時候才能成親,什麼時候才能有個郡馬呀,雖然面前這孩子出生卑微,但正是如此才足夠乖巧,想着加入賜給郡主男寵的隊伍里正合適,於是便赦免了他的罪。
當下便賜了湯池沐浴,太監上來和他囑咐,原來是今晚彎彎郡主要要在宮中沐浴,令他伺候着。
彎彎郡主,嵐凌國除了太后之外最有權勢的女人,也是外面傳言暴戾兇殘、好色放浪的郡主,那可不是一個好伺候的主,但他沒有辦法,太后的旨意沒有人可以拒絕,更何況若是可以得到郡主的喜歡,弟弟的病就有救了。
這個弟弟當然也不是他的親弟弟,是他在閣中唯一照顧他關懷他的馮媽媽的兒子,馮媽媽因為患了時疾,前兩年被趕了出去,她和她五歲的兒子便一直是他照顧着,可如今他離開了那個地方,根本無力承擔他們的醫藥費。
換上太后準備的薄紗衣,心中嘆口氣,沒想到無論在什麼地方,最後還是要做這種事,但好歹這次只用伺候一個,本想着要使出之前在樓里學的本事,讓郡主從此對他傾心,卻不想碰到的郡主,是那樣一個清秀麗人,不但長相美貌貴氣逼人,性格也是溫婉善良。
他之前的擔心,完全化為烏有,不但如此,他還可以入郡主府,擁有自己的園子和郡主的寵愛,早知道現在能遇到郡主,以前吃的那些苦,便不算什麼苦了。
想起和楚彎彎的初見,純兒不自覺露出笑來。
「想什麼呢純兒,不會是對這裏面的小姐姐感興趣?」楚彎彎壞笑地戳戳純兒,這個純兒,居然一臉微笑,好像在想什麼有趣的事。
純兒臉一紅,不敢再看楚彎彎。
而楚彎彎更來了興趣,說一句居然紅了臉,誒,再看純兒今天這打扮,不是之前素雅的純白衣裳,反而是換上了繡了梨花紅的絲綢質衣裳,將平時鋪散開的青絲半挽起,其餘鋪散開的頭髮微微卷着,插上銀制頭冠,兩鬢角留下的頭髮也是微卷,他在府里可從不穿這些絲綢衣服,也不戴昂貴的首飾,給他送的他都收起來或者換成銀子給家裏了,怎麼今天穿了?
這小純兒今天怎麼打扮了一番,楚彎彎湊近純兒嘻嘻笑:「誒誒誒,純兒你今天還描了眉啊?難不成是真的有了喜歡的姑娘在裏面?」
其實純兒是知道今天要陪楚彎彎來這種美男很多的地方,生怕自家郡主被哪個迷了去,所以才打扮了一下,為的就是讓楚彎彎對其他人都看不入眼。
可見楚彎彎明顯誤會了,着急起來顧不得什麼臉紅了,急切地解釋:「不是,我……我最喜歡的只有郡主。」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又羞又怯地紅了眼。
誒?楚彎彎收到突如其來的告白,一愣,看着面前像小兔般的少年,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只好扯開話題:「我們快進去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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